一條修長的腿,從踏腳上下來,腳尖點著地。
看著他伸直的那條長腿布料繃的很緊。
而且,上身也往前傾。
從他的肢體語言來看,似乎就要馬上坐起來,走到她身邊。
她有那麼一瞬間,大腦像是被酒精控制,一下子變得極度的期待,又有點隱藏已久的小歡喜。
她艱難的咽下一口水,好像也想要越過那兩個人,回應他的靠近。
四周的一切,好像都聽不到了。
周遭的所有物體,也似乎在她眼裡一瞬間失了焦。
她的眼睛裡,是他即將起身走來的畫面。
她的耳朵里,也只有他此時腳尖點地,準備邁步的腳步聲。
看來她真的不太適合喝酒,在這一瞬間,她心臟跳的好快。
一定是因為酒精的原因,她怎麼變得如此緊張又期待,四周空無一物但只有他最清晰。
她也忍不住轉過旋轉椅,面朝著他的方向,期待他的靠近。
恰好,歌曲也正好到了纏綿悱惻的副歌部分。
男人低沉的嗓音,仿佛在她的耳邊低語:
「If you kiss me tonight」
如果我今晚可以親吻你。
「I give my life my soul my whole world to」
我可以將我的靈魂我的生命都獻給你。
「If I could kiss you」
如果我可以吻你。
「I know my life will change to you,Yes it would to」
我知道我的生命會為你改變,這毋庸置疑。
「If I kissed you」
如果我可以吻你。
「Tell me what do you ever lose」
告訴我你曾經失去過什麼。
「Love is standing here with you」
但我的愛此時就在你身邊。
「You know that you know me」
你知道的,你其實早已明白我的心。
……
有些無法言說的話,有些難以展露的暗涌,好像隨著酒精將閘門打開,一下子都噴涌而來。
她雖然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中,曾接受過郁斯年的心意。
但少年時的初戀,就像是枝頭最青澀的花,太過嬌嫩,稍稍一經風雨,就落了。
後來,穆謹言對她的好,也讓她有過一絲期待,也許成功離婚,跟他攤牌以後,他若是還能接受自己,以後跟他在一起一定也不錯。
同樣,這段感情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她雖然有點小無奈,但並沒有遺憾,也不惆悵。
在擇偶上,她一直偏向於郁斯年或者穆謹言這樣溫柔體貼的男人。
她知道這樣的感情雖然並沒有轟轟烈烈,但是卻平淡雋永,是她可以託付終身的對象。
至於她自己愛不愛,喜不喜歡,她並沒有多考慮。
更說的明白一點,她其實之前沒經歷過愛情,只覺得「合適」。
也許是從小的經歷,她就像是個法家學者,對人性有著悲觀的認知。
親情,友情,她得到的都很少很少,更別提愛情了。
尤其,現代社會,對於「愛情大過天」的觀念,近年來批判不已。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的戀愛腦,在當今是會被嘲笑譏諷的存在。
她從不敢輕易的把自己的感情交出去,尤其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如果那男人還自大,傲氣,驕縱和霸道,那她更是躲避不及。
但是,只有時野,是個例外。
十五歲時,他是一中老師耳提面命的傳奇。
十八歲時,他從徐亦瑟的霸凌里,輕鬆把她解救了出去。
二十二歲時,知道她被徐家賣了,要她聯姻,因為是他,她才點頭答應,並且心懷期待。
而現在,即使是對他失望已久,至今也不敢對他敞開心扉。
但是,也許真是她喝多了,她忽然覺得,昏黃光線下的時野,危險又迷離。
她以前,和時野的相處中,也不是沒感覺過心跳加快。
但那時候,她還可以說服自己,她那一時的心動,只是因為生理反應。
是一個身體正常,取向也正常的女人,對一個男人靠近時的正常的生理現象。
不是愛,只是身體接觸後的私慾,還有一點點小尷尬,小糾結。
但是,她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像是現在這樣確定。
他們兩人,此時並沒有任何接觸,相距也有一米距離,中間還隔著兩個人。
但是,她的心臟真的為了他而跳動,她的眼裡心裡都是他。
……
然而,就當他要邁出那一步的時候。
旁邊的李悠悠忽的一下從吧檯上起身,坐的筆直。
她一動,陸一鳴也跟著坐了起來,看著她有些迷茫的皺著小眉頭苦大仇深的臉,她看了看時野:「你的酒喝完了?」
時野也此時,也坐了回來,雖然一條腿沒收回,還點在地上,但身體已經轉了過來,手指輕輕的搖了搖空杯。
這邊陸一鳴也笑了笑起身:「要不平局吧?再喝下去,我看你們明天也難受。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不如回去休息,明天還可以出去逛逛。」
「那怎麼行,」李悠悠一臉不服,「你要是不能喝了,就在一邊休息,這一杯,我來。」
她說著,擼起並不存在的袖口,手一伸,想要給自己倒一杯酒。
但她可能真的是喝多了,眼神都有了重影,這一伸手,竟然沒有摸到酒瓶,而是虛空中抓了幾把空氣。
過了一會兒好容易摸到了酒瓶,她正打算倒給自己的時候,卻被喬之萍攔下。
李悠悠皺了皺眉:「你不會又要勸我認輸吧?」
這拼酒雖然一開始是為了她,但是,現在把自己也扯了進去。
要是認輸,她就得跟陸一鳴交往。
雖然陸一鳴看似不像是要占她便宜的那種人,但她就是不想輸!
喬之萍搖搖頭:「不,這杯酒,我來喝。」
她說著,給自己的杯子裡倒了滿滿一杯酒,然後又把酒瓶給時野推了過去。
時野看了看酒瓶,又看了看她,喬之萍眼神堅定,舉起酒杯:
「這杯,就當做是我們今晚最後的一杯了。這杯酒,我敬悠悠,謝謝你幫我出頭。再敬陸先生,謝謝你幫助悠悠,擺脫姓段的糾纏。但是,交往的事,不應該是酒局後的彩頭,我希望你們能慎重考慮。最後,這酒要敬時總。你……我……」
她原本看著時野,還想說些什麼,最後卻搖搖頭,只是拿起酒杯,將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