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半年前,她想的肯定是要報復他,要他後悔這三年對她的不聞不問。
後來被他盯上以後,她想的也是要離開,最好悄無聲息的,不被他發現身份,還能拿走這幾個月的工資,作為她以後生活工作的啟動資金。
但現在……她心裡依然在痛恨他,唾棄他,恨他的冷血無情,恨他明明給不了她尊重,平等和愛,還要拉著她一起沉淪。
他真的很無情,把什麼事情都擺在明面上來說,從不掩飾他的已婚身份,也坦白他無法放棄這門婚事,卻還要她在一邊堅守。
當然,她不守也可以,他有的是手段讓她來守。
他確實是不屑於隱瞞,把利害關係,前因後果,甚至自己的顧慮都說的清楚明白。
逼她做決定。
現在兩人感情還好的時候,他的這一切行為,可以美化為「坦誠」。
但如果兩個人的感情一旦出現了變故,或者說的更簡單點,他「變心」了。
他的這些坦誠,就會化為利劍,狠狠的砍斷他們之間的聯繫。
畢竟,我已婚,我有苦衷,我不能離婚,都是早就告訴過你的。
是你自己願意跟我在一起,是你自己不介意身份的。
這些早已預設好的話題,就會成為她的枷鎖。
她如果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或者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也許還真會為了他的這些話,被PUA了去。
比起吳明明來,她最大的優勢,就是她真是徐三小姐。
哪怕是養女也罷,不受徐家喜歡也不被時野尊重也罷,她的確是他的妻子,如假包換的。
但是,如果她不是呢。
如果她真的不是徐家的小女兒,而只是喬家被欺負的那個小可憐。
她的這些設想,很有可能會實現。
雖然,她能感覺到,此時時野面對她時,說的那些話,也許確實是真心的。
他的確對她動了心,也的確對她有了幾分真情。
但是人心是會變的。
咖啡會過期,茶葉會變質。
今天你喜歡喝咖啡,也許過兩天,就還是頓頓頓的喝可樂了。
她長出口氣,懶懶的起身,走到窗前,想要拉上窗簾,畢竟天色已晚,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
卻在走到窗台上,看到隔壁的房間的陽台上,有個孤獨的身影的時候,她趕緊把自己躲藏起來,躲在窗簾的後面,儘量不要引起隔壁的注意。
等了許久,她才緩緩的轉頭,發現時野還站在陽台上。
他就這麼孤單的站著,整個身體斜靠著欄杆。
抬著頭,也許是看著頭頂淒清的月華,也許是看著遠處,依然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一號別墅。
但更多的時候,他卻是低著頭,在看著手機。
喬之萍忽的想起了什麼,也打開手機。
她打開微信,果然看到,她和時野的對話欄里,一直不斷的顯示,「對方正在發送信息」。
但是她等了許久,看到這個「對方正在發送信息」的提示,一直不斷的明明滅滅。
可一句話,還是沒有能發送過來。
他說不出來的話,發送不了的信息,有那麼一瞬間,好像她能感受到什麼,胸口悶悶的。
像是有滿腔的情緒,想要衝口而出,又被強行壓制,最後悶悶的在胸前盤旋。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的,再怎麼樣,時野也比她選擇要多,退路也多。
他再怎麼不得已,最後選擇犧牲的,還是那個背景板里安靜的徐三小姐,還有她這個默默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小助理。
他的冷漠,他的算計,她都知道。
但,她在看到他孤獨的抬頭看著月亮的時候,她的心臟,還是泛起了細細密密的難受。
最後,她還是沒有拉上窗簾。
他在隔壁的陽台單獨站著,她在這邊的房間裡背著窗簾無力的坐下。
直線距離,甚至比剛剛在電梯裡外還要近。
但此時的隔閡,好像深入鴻溝,永遠都填不平。
……
喬之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她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自己還靠著窗台,坐在地上睡覺。
斜著頭往窗外看去,此時天光已經大亮,陽台上的時野,早已不見身影。
她自嘲了自己一句,這才拉上了窗簾,整個人懨懨的爬上-床去。
想要再好好休息一場,但是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掏出手機一看,做完時野,到底還是沒有給她發來那條編輯了許久的消息。
但其實他不發,她也大概知道他想說些什麼。
只是,他無法回應,她也不會答應。
多說只會徒增傷感,再問也會引起更多爭吵。
實在睡不著,她乾脆起身。
也許是昨晚時野叫她去吃宵夜,她吃了一些,現在還不太餓,也許是因為這裡畢竟是溫泉中心。
她有點疲乏困頓,洗漱完,想著乾脆去泡泡溫泉,清醒清醒。
公共的溫泉池,就在不遠處,下到一樓,通過一道連廊,很快就走到了溫泉部的大堂。
服務小姐熱情的給她手牌,她走到後場,雖然沒帶泳裝,但這裡畢竟是五星級賓館,早有款式。
她挑了一套分體式的,下面帶著小裙子,上面領口袖口也都是荷葉邊的橙色泳裝。
倒不是有多喜歡這套的款式,而是這一套算是裡面最保守的一款。
稍作沖洗,換好了泳裝,打了帘子走到外面的湯泉宮。
這裡的溫泉中心,被布置成熱帶雨林的感覺。
假山連綿起伏,各種藤蔓纏繞,下面還種植著高大的芭蕉樹。
中心有一處高大的瀑布,瀑布下有個大一點的池子,可以布置人造海浪,也可以坐滑梯下來沖水。
假山下也有小徑,方便在各個池子間穿行。
最裡面,還有一處山洞,就在假山深處,裡面也有幾個溫泉池。
雖然是上午,但裡面還是三三兩兩的有人。
而且雖然有幾個人她不怎麼認識,但沒猜錯的話,這裡的大部分都是時予的手下。
喬之萍想要清淨一點,踩著拖鞋往裡走,假山下的小逕往遠處走,剛從轉角繞過來,迎面就撞上了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