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之萍應該是不願意的。
她知道,徐家一直也沒有能接納自己。
之前的仇結的太大,徐亦瑟霸凌自己,徐家幫她擺平。
徐亦瑟喜歡郁斯年,他們就告知郁斯年的父母,讓他們來出面逼他們分手。
徐家培養徐亦瑟二十二年,投入的過多,如此高的沉沒成本,他們不願意負擔。
她倒是可以不答應聯姻,從徐家搬出去。
但奶奶剛死,之前因為治病,欠了一大筆債,她們原本住的房子,也被收走還債了。
她還欠著助學貸款,又即將要上研究生。
當然,硬氣一點,不花徐家的錢,自己貸款讀書,以後打工還債,也是可以的。
但,憑什麼?
明明是徐亦瑟搶了她的一切,以後還要占著徐家女兒的身份,和她喜歡的郁斯年在一起。
她就只配拉去聯姻?
明明她才是靠了自己考上N大,又順利保研的,憑什麼徐亦瑟卻什麼都有。
她不甘心!
但再不甘心,隨意的聯姻,草率的決定她以後的人生,她也是不願意的。
喬之萍剛把一筷子米飯送到嘴裡,原本是要夾菜。
可聽到這番話,她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米飯機械式的在嘴裡嚼著,嚼著。
至少,夢裡聽說父母迫不及待的要把她拉出去嫁人,就像古代隨意的處置自己的丫鬟,拉出去配小廝一樣。
但是,當她聽見那個人是時野的時候,原本還味同嚼蠟的牙齒,瞬間頓了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嚼的過久,她竟然在米飯里,吃出了絲絲甜味。
於是,夢裡,她聽見她自己點頭:「好。」
……
鏡頭再一轉。
又到了她和時野領證的那天。
領證前,時野從來沒有到徐家來,更沒有跟她聯繫。
只是在昨天,一個律師敲開了徐家的門,當著徐家父母的面,自稱是時野的律師。
如果她願意的話,簽下協議,時野明天上午九點,會準時到場,和她領證。
裡面的條目,她現在一條條都會背了。
雙方財務自理,婚姻自由。互不干涉對方的工作,互不打擾彼此的生活。
她提起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早上,時野果然來了,他一身黑西裝,臉上依稀還是那副目下無塵的表情。
只隨意的掃了她一眼,便不願多看。
拍照的時候,雖然攝影師一再要求兩人靠近一點,臉上笑容再多一點,他也沒什麼表示。
等工作人員蓋了公章,一人一本紅本本,他拿了證件遞給下屬,匆匆走出大門,上了車疾馳而去。
她匆忙追出去,也只能看到車子遠走的背影。
一句「老公」,卡在她的喉嚨里,迴旋了半天,始終沒有能說出口。
……
她幽幽的睜開眼睛,面前,是時野放大的臉。
他靠的很近,近到幾乎快要貼上自己的嘴唇。
近到,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的長長的睫毛下垂,遮住了下面的眼神波動。
他一抬眸,像是乍一看到她醒來,嚇了一跳,整個人頓在當地。
而後,他睫毛飛快的下垂,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並沒有繼續親下去。
只是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角。
而後,他又很快的坐了回去,皺著眉嘟囔一聲:「你沒發燒吧?」
三年過去,他依然還是那樣冷峻高華的表情,只是在眉宇間,稍稍多了幾分不耐。
喬之萍搖搖頭:「沒有。」
時野輕哼一聲:「那就好。我出來是準備度假的,不是想來照顧病人的。」
可剛說完,他又有點後悔。
怕自己裝的太冷漠,喬之萍跑了。
要知道,她可根本不吃這一類型的高冷男神,她喜歡暖男那一款。
自己是花了好長一陣子,才好不容易讓她勉強接受了自己,萬一真被他今天演戲嚇跑了,那他可就虧大發了。
他又找補一句:「下來吧,到地方了。」
喬之萍也沒理他的冷漠,以往他更冷漠的時候,她都見過。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跟他關係緩和,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有點割裂。
明明最早的時候,她來應聘他的助理。
一是好奇,自己的丈夫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二是賺錢,十萬(後來又漲到三十萬)一個月,不要白不要。
她那時候就打定了主意,賺了一筆就跑,絕不牽扯其他。
她還有一種隱秘的想法,等她賺夠了錢,順利離婚了。
萬一有一天,她功成名就。
到時候,她一定會盛裝在時野面前出現,狠狠打他的臉,讓他看看,自己這個前妻衣錦還鄉的風光。
她之前還打聽過,時野三年時間,雖然身邊換了不少助理,但從來沒有任何的亂搞傳聞。
她原本以為,自己也會只是他的純下屬之一。
她那時候怎麼也沒有想到。
三年前,連看她一眼都欠奉,多說一句都嫌麻煩的時野,三年後,竟然會一直粘著她跑。
到現在,居然還會天天跟她住一起,罵了親近的高雲飛,也沒捨得在她身上多說兩句。
如果這一切,是三年前發生的話。
她雖然不是個戀愛腦,但那時候,奶奶剛去世,她又被徐家父母接來又踢走,正是最害怕的時候。
如果那時候時野對她,像現在這樣這麼好。
即使她知道,兩個人沒有感情,只是身體關係,只是聯姻,她估計也會深陷其中。
但此時此刻,她看著下了車,走在前面的男人。
心裡那股冷淡和排斥,怎麼也洗不掉。
時野下了車,關上了車鎖,徑直往酒店大堂走去。
等他走了幾步,聽不到旁邊跟他同頻的腳步聲,英挺的眉峰皺了皺,忍不住回頭。
一看,喬之萍還站在車前,用一種很陌生,又複雜的眼神在看他。
那種眼神,像是可憐他,又像是在可憐自己。
有不安,有迷茫,有疑惑,也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緒。
他喉結一滾,原本還想繼續裝憂鬱的,但看到喬之萍此時的樣子,有點像是被丟下的流浪狗,他還是忍不住走下樓梯,拉住她的手:「怎麼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