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埕州到淮南一路,穗歲都被婁鈞有力的雙臂緊緊地護著。
到了淮南王府,婁鈞下馬後將穗歲抱了下來,她的腰是那樣的細,那樣的軟,婁鈞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這細腰就會被她握疼了。
松勤也跟著下馬,扶著松蓮下來。
四人剛剛站定,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是婁縉和雲崖二人從九江回來了。
婁縉遠遠地就看到了穗歲的身影,沒等馬兒站穩就急急地翻身下馬,大步走到穗歲面前,拽住穗歲的手腕,橫眉怒斥:「這麼多天你跑哪兒去了?不知道報個平安?你知道我有多……」
話沒說完,婁鈞走了過來,拍了拍婁縉的肩膀,握住他攥著穗歲的手,婁縉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婁鈞溫和說道:「這事兒怪我,你給我的鳴咽在打鬥的過程中弄丟了,沒能及時報平安。」
「我們都受了傷,被困在了山上,傷好了就回來了。」
婁縉的目光在婁鈞的臉上掃過,又看向他身後的松蓮和松勤,許是婁鈞救了穗歲,不過既然他的丫鬟和侍衛都跟著,想來二人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婁縉看著穗歲:「好了,快進府吧,既然受了傷就好好回去歇著。」
淮南王府內,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白綾白布都被撤掉,九靜柳也按照淮南王府側妃的規制下葬了。
偏殿裡,得知了九靜柳的事情後,香兒一陣唏噓:「平日裡看著她趾高氣揚的,怎麼承受能力這麼差?你看那同樣是被遣返回家的江澧沅,不還活的好好的?」
見穗歲沒有什麼反應,只呆呆地看著窗外,香兒推了推她的肩膀:「穗歲姐姐,你想什麼呢?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穗歲回過神兒來,有些茫然地看著香兒。
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腦海中總是不經意地浮現出婁鈞那張溫柔的臉。
至於九靜柳,她那麼弱不禁風,那麼怕疼的一個人,竟是一條白綾將自己吊死了,她也覺得有些驚訝,但並不覺得可惜。
她若是不死,將來,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的性命死在她的手裡。
……
松風院內,松蓮忙前忙後地燒水給婁鈞沐浴。
婁鈞將外袍脫掉搭在屏風上,松蓮在屏風的另一側就要過去拿,婁鈞說道:「這衣裳先不用洗。」
松蓮愣了一下,收回了手走了出去。
門口的兩個新進來的小丫鬟問松蓮:「松蓮姐姐,大公子沐浴,我們不進去伺候嗎?」
江澧沅和九靜柳出事後,清水閣和春霖院的丫鬟婆子小廝們,就被分配到了其餘的院子裡做事。
這兩個被分配到松風院的,一個叫晴兒,一個叫梅兒的正是從前在春霖院內院寢殿裡,近身伺候九靜柳更衣沐浴的兩個丫鬟。
松蓮擺擺手:「大公子沐浴從來都是一個人,他不喜歡有人在裡面。」
不只是沐浴,就連洗臉、漱口、洗腳、更衣這樣的事情,他也從來不讓侍女丫鬟近身,只讓她們將東西準備好,其餘的事情都是自己做。
所以到如今,只有穗歲見過他衣襟敞開,露出大半精壯胸膛的樣子。
也只有她和婁鈞那樣近距離的接觸過。
晴兒和梅兒有些為難:「松蓮姐姐,我們二人只會做伺候人的事情,若是大公子不讓我們伺候,我們日後會不會被管事趕出去?」
說著,二人的眼眶紅了起來,在王府當下人比在尋常百姓家當主子還要好,這裡的活計輕鬆,包吃包住有銀子,每個季節還有兩三套新衣裳……
只要不犯錯不惹怒主子,不被發賣出去,要想安穩度過一生也不是難事。
松蓮於心不忍:「沒事兒,要是管事的問起來,我就說你們伺候的很好,以後給大公子燒水的活兒就交給你們來做了。」
晴兒和梅兒面上一喜,握著松蓮的手感激道:「謝謝松蓮姐姐!我們一定不會偷懶的!」
松蓮拉著二人往遠處走:「走吧,大公子沐浴的時候不喜歡太吵。」
房中,婁鈞看著自己的手掌,似乎還能感受到他握住穗歲的時候的感覺,那手軟軟的小小的,他的大掌剛好可以將其完完全全的包裹住。
他將水打在自己的胸膛上,看著掛在屏風上的外袍。
在馬上的時候,她就靠坐在他的懷裡,腰是那樣的細,盈盈不堪一握,她的背看起來是那麼的嬌小,他的上半身能夠將她完全攏住。
她就那樣乖巧的,一動不動地靠在他的懷裡。
想著想著,婁鈞的呼吸竟是有些急促,身上也愈發的燙了起來,身下似乎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他深吸了一口氣,灌了一大口涼水,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
……
蓉雅院裡,衡如蓉正在練槍,忽而聽丫鬟妍兒說婁鈞和穗歲平安無事的回來了,眸子裡立刻泛出了寒光。
她緊緊地抓著長槍:「她竟然還能活著回來?」
是她讓她在永寧侯府老夫人面前沒臉,這筆帳她無論如何都要討回來!
衡如蓉將長槍放好,出了院子。
剛走到後花園就看到了穗歲、松蓮和香兒正蹲在地上逗弄一隻小白狗,三人十分開心。
香兒摸著百福的腦袋:「百福,你瞧瞧你最近胖的,小短腿都快有我的胳膊粗了!」
穗歲握著它的腿晃了晃:「狗的壽命本來就短,只要不太傷身體,它想吃什麼就讓它吃什麼吧,來這人世間走一遭,一定要快快樂樂的!」
「胖點兒瘦點兒,我們都喜歡。」
松蓮剛要開口,卻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阿嚏!」
松蓮拿出帕子擦了擦鼻子:「天氣真的是越來越冷了。」
穗歲轉頭看向身旁的蓮花池子:「這池子裡面還有不少魚,我們在天氣越來越冷,水面上凍之前,把這些魚都撈出來放進殿內的魚缸裡面吧。」
王府蓮花池裡的魚,不比郊外湖裡的魚,嬌貴的很,每年秋冬之際都要把魚撈出來,否則,這些魚就會凍死在裡面。
香兒應聲道:「我去找小石子要撈魚的漁網和魚兜,我們晚上把這些魚都撈出來?」
松蓮有些為難:「晚上我要給大公子整理書籍,我怕是不能和你們一起了。」
「無妨,左右也沒有多少魚,我和香兒兩個人可以撈完的。」
……
三人其樂融融的快樂模樣刺痛了衡如蓉的雙眼,在這偌大的淮南王府中,似乎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連這幾個卑賤的丫鬟都能活的像是太陽,無憂無慮,快樂自在,明媚耀眼。
只有她是個多餘的,只有她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體會不到一點一滴的快樂。
衡如蓉在妍兒的耳邊說了幾句,妍兒雙眼一亮,低聲應道:「奴婢曉得了,奴婢這就去辦。」
……
晚上,穗歲和香兒在王府後花園的水池裡撈魚。
正撈著,一個繡房的丫鬟繡娥急匆匆地來找香兒:「香兒姑娘,之前說給世子做冬裝的衣料是哪些來著,我忘記了,可明天一早繡娘要來拿……」
香兒起身敲了一下那丫鬟的腦袋:「哎呀,你這記性,不是都給你寫在本子上了嗎?」
那丫鬟吞吞吐吐他的:「可,可那冊子找不到了……」
「走,我帶你過去看看。」
「穗歲姐姐,我很快就回來。」
香兒走後,穗歲繼續撈魚,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隻黑色的野貓,像是發了狂一般,撲向了穗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