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鈞反問她:「怎麼如此斬釘截鐵?」
婦人和漢子見婁鈞和欒正信一臉的不為所動,又被那凶神惡煞的侍衛盯的渾身不自在:「算了算了,我們先回家看看,若是閨女不在,我可還是要過來尋人的!」
二人拉著兒子嘟嘟囔囔地走了:「這死丫頭,怎麼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
等三人都走了之後,欒正信問婁鈞:「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婁鈞給欒正信倒了一杯茶:「伯父放心,這件事情還沒完,他們一直留在欒府也不好,先放他們回去。」
欒正信喝了一口茶,憤憤地說:「這臭小子簡直不像話,這逆子!」
婁鈞安慰他:「欒竹可能是被人陷害了,我們要去湖廣查貪污的案子,這是有人為了阻撓我們故意挖坑。」
欒正信聽了婁鈞的話後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他是關心則亂,現在想想,此事的確蹊蹺。
欒竹從前是個拈花惹草不靠譜的,可他接觸的女子都能好聚好散,他身邊雖然一直都有女人,但也都是些泛泛之交,喝喝酒聊聊天,唱唱歌跳跳舞,也不會到過夜占人家姑娘清白的地步。
雖然他一直有一個浪蕩子的名聲,但從沒有哪個女子鬧的這樣大的,連家裡的父兄都找上了門。
現在細細想一想,若是父母真的為女兒著想,定不會如此大張旗鼓地鬧騰,不顧他們女兒的名聲。
若真是女兒的清白被負心漢給毀了,正常的做法應當是想辦法見到家中的長輩,雙方好好商量此事,而不是一上來就如此撕破臉,彼此都下不來台。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可能是被人陷害了,他心中更加生氣,他的兒子,怎麼能隨隨便便的就被人這麼算計了?!
婁鈞看欒正信憤怒的樣子,忙說:「伯父別急,自從皇上下旨讓我和欒竹、袁大人去調查湖廣總督的事情之後,想必我們就已經被人給盯上了。」
「我會留下來一起處理此事,欒竹和欒大人還是不出面的好,等處理完此事,再讓欒竹回家。欒竹一直擔心著您的身體,您可一定不要氣壞了身子。」
欒正信很是欣慰地點點頭:「欒竹是交了一個好朋友,有你在,老夫心裡也能踏實不少。」
「若他真是和那姑娘有了些什麼,我們欒家定不能對不起人家,可若是平白被人潑了髒水,也絕不能就此罷休。」
……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松勤從各處的據點那裡收集到了一些消息。
回了客棧,松勤將打聽到的消息說給穗歲聽。
穗歲聽了之後,心裡有了計較,她讓松勤繼續去打聽,松蓮端著一盤子醬牛肉和一壺果酒,跟著穗歲進了屋子。
到了屋子裡,應招娣已經換上了一套鵝黃色的衣裙,髮髻梳的整整齊齊,還帶上了兩朵顏色相近的珠花,她這樣一打扮,比方才端莊好看了不少。
應招娣注意到面前的兩個女子都在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裙,她靦腆一笑:「謝謝夫人給我準備的衣裳和髮飾。」
她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有穿的這麼好看過。
穗歲溫和一笑:「你喜歡就好,這些衣裳都是給你準備的,你以後每天都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應招娣眼中一亮,可那光芒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過了今晚,她就要死了,沒有以後了……
飯菜果酒擺好之後,穗歲說:「我也還沒用膳,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吃吧。」
應招娣搖搖頭:「方才我要的太多了,這麼多肉,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而且,她不想孤零零地走,她在自盡之前想要有人陪著,想要漂漂亮亮的吃的飽飽的再走。
松蓮給二人倒酒,穗歲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應招娣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這果酒並不辣口,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喝。
幾杯酒下肚,廚房又送來了燒雞、清蒸魚和炒雞蛋。
「聽說這家客棧的炒雞蛋很好吃,你也嘗一嘗。」
應招娣夾了一塊炒雞蛋,心裡很是難受,在她的弟弟沒有出生之前,她也是吃過炒雞蛋的,可自從弟弟出生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吃過雞蛋了。
穗歲狀似無意地說道:「聽說你弟弟就要成婚了,說的親事還是當地的富戶,等你嫂子進門,想來你家裡也會富裕不少,你再也不用穿打著補丁的破舊衣裙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真好。」
「至於你的事情,若當真是欒竹負了你,我第一個不依,總要叫他給你一個說法。」
應招娣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她父母的意思是要讓她死在這裡的。用她的命來換她弟弟的飛黃騰達,榮華富貴。用她這條命來換她弟弟娶媳婦的彩禮錢。
母親還說,每年清明都會給她燒紙錢,全家人都會記得她的好。
應招娣往嘴裡塞了一大口牛肉,喃喃道:「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可是這一家人裡面,並不包括她。
可是……憑什麼呢?憑什么弟弟一出生她就要什麼都讓給他,如今連命都要給他。此刻的她才終於相信,父母是真的不愛自己,只愛弟弟。
應招娣忽而有些生氣,連一個陌生人都對自己這樣好,為什麼自己的父母卻要眼看著她去死,逼著她去死?!
應招娣再也憋不住了,她放下筷子,捂著臉大聲地哭了起來。
穗歲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後背「心裡難受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應招娣哭了好一會兒才將臉上的淚水擦乾,她忽而拎起果酒的酒瓶,將裡面的果酒全都灌了下去,隨即她跪在了穗歲的面前,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求夫人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