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霖年二十一,只比裴如衍小一歲,是裴如衍的表弟。
沈桑寧低頭,發現自己換了乾淨的衣物,此刻又聽謝霖說——
「我經商行至此處,看你浮在水上,就將你撈了上來,衣物是讓侍女換的。」
這句「經商行至此處」,讓沈桑寧心中頗為疑慮。
謝霖哪裡會經商,恐怕是出門在外的一個身份幌子。
可他為什麼要騙她?
「你,不認識我嗎?」她奇怪地問道。
謝霖參加了裴如衍的婚禮,但沈桑寧蓋著蓋頭,兩人並未真正打過招呼,他不認識她很正常。
可謝霖與她,還有另一種緣分。
前世,謝霖是認識她的,還主動告訴她,他是當年的小啞巴,讓她有需要可以尋求他的幫助。
眼下,他的陌生感,令她十分不解。
謝霖一愣,反問,「我該認識你嗎?」
沈桑寧無言,她本也沒想著對方報答,對方既忘了,她也無意再提,「我外祖家是金陵人,我曾遠遠見過你一眼。」
謝霖神色恍然,又聽她加重語氣道——
「換一種說法,我是裴如衍的夫人。」
謝霖瞳孔微張,「你是我那素未謀面的表嫂?」
「那你為何想不開要跳河?是因為不喜歡我表哥?」
沈桑寧竟從謝霖的聲音中聽出幾分興味,她將來龍去脈簡單解釋一番,謝霖來不及驚訝,突然有船員在外稟報導——
「公子,通州官兵截停了我們的船。」
謝霖皺眉,「什麼東西,敢截停老子的船?」
說著,他朝沈桑寧施以禮貌微笑,然後大張旗鼓地走出去,一副勢必要讓對方好看的樣子。
他一走,沈桑寧就感覺腦袋還有點暈,甚至有些想吐。
忽聽艙外響起謝霖不可思議的聲音——
「表哥?」
這一聲,讓沈桑寧又清醒不少,謝霖的表哥不止裴如衍一個,但她覺得,能在此刻出現在這兒的……大概率是裴如衍吧?
沈桑寧強忍噁心,翻身下床,還是想走出去看看。
此時,門外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嫂嫂出了些事。」
「你怎麼知道她被我救了?」謝霖詫異。
兩人的聲音重合,裴如衍的聲音被謝霖所覆蓋,而後一陣沉寂。
裴如衍再開口時,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在哪兒?」
他是怎麼尋來的,沈桑寧不知道。
但她能聽出他的著急,當即將門打開,「我在這裡。」
門外,裴如衍眼下青黑,滿臉疲態掩蓋神采,下巴還有了胡茬,唯獨在看見她時,眼中閃過光亮。
被人擔心,讓人記掛,原來是能這樣明顯直觀感受到的。
不用自己去尋找痕跡,然後說服自己,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沈桑寧心裡酸楚,嘴角卻泛起笑,「才一晚上,你怎麼老成這樣——」了。
他大步跨過謝霖,急急將她擁入懷中,她又說不出話了。
裴如衍抱得很緊,沈桑寧感覺他的手在她的後腦勺撫過。
「咳咳,」謝霖看不下去了,「你們真是,這麼多人呢!」
透著嫌棄的話落下,廂房的門就被無情關上。
房中,只有夫妻倆人。
沈桑寧從他懷中出來,「我沒事,別擔心。」
裴如衍長長地舒了口氣,氣息不勻,「我同你一道去金陵。」
低沉嗓音透著嘶啞,她聽了直皺眉,「你是不是又一夜沒睡?你快休息吧,剛好這裡有床。」
她忙碌的手被他捉住,聽他道:「我去同表弟說一聲,等會過來。」
語罷,裴如衍就打開門出去了。
沈桑寧尚不知他們討論了什麼,最終與裴如衍同行的官員都被安置在了謝霖的船上。
午後,她同裴如衍躺在一張床榻上。
兩人只是靜靜躺著。
她已經睡飽了,身側的男人睡著睡著,不知覺就朝她越靠越近,那雙手慢慢地摟上了她。
他好像睡得很不安,手臂,時不時地顫動。
呼吸格外沉重。
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