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氏啞口無言,也許是因為不知該回答哪一句,又好像被問懵了,都答不上來。
謝歡便替她答,「因為你怕她不回去,將來伯府就沒了她的位置,你心裡希望她一直是伯府嫡女,希望她討好沈益,將來待價而沽嫁個高門,因為你知道沈益也是無利不起早的人,即便不喜歡她也不會讓她低嫁,而她失去母親,在金陵的兩年快樂光景足夠讓她記你一輩子的好,未來也能為你微生家鋪路。」
一連串的話,明明是質問竇氏,謝歡卻自己越說越氣,到最後音調高了不少,「我說的對與不對?你為何不敢答?!」
被揣測到這個地步,竇氏該怎麼答,她的腦袋沒有以前那麼靈活,只記得說一句話,「你怎麼會將沈家與寧寧的過往了解得這麼清楚?你究竟想做什麼!」
「你害了我的女兒還不夠,如今還想害我的外孫女嗎?」
竇氏發現自己從不曾了解過對方,對方家住何處出身如何,一直是她自己判斷,看著對方身上衣料不菲,好像是繡衣閣的布料!
難道他已經接近了寧寧?
想法一出,竇氏心中恐慌。
可謝歡見她避而不答,不欲再與其無謂爭執,深呼吸一口,轉身離去。
竇氏見狀,拄著拐杖晃晃悠悠追兩步上前,「寧寧雖然是沈家的孩子,可也是阿顏的女兒啊,你若真喜歡她,就不要害了她的女兒!」
花落時,眼前已經沒了男人的影子,這麼快就已經消失不見。
第三批煙花也落下帷幕,金陵城再次回歸平靜。
竇氏無法平靜,心裡亂糟糟的,左右環顧一圈,分不清男人究竟去了哪裡,她心裡著急,生怕寧寧受騙受害,轉身就想去找寧寧。
走出庭院時,下人尋了過來,「老夫人,可算找著您了,您的臉色怎麼這麼差,要不要奴婢去請大夫來?」
竇氏不理會,只有滿腔不安,極度的恐懼,她顧自匆匆地往前走,下人趕緊攙扶著隨她走去。
朝著陶園的方向走到半路,下人才看出她要去哪兒,遂提醒,「老夫人是要尋表小姐嗎,表小姐去了金陵王府過年呢,估計要很晚回來,不如明日再找?」
聞言,竇氏忽然止住腳步,面上被茫然占據,「王府?」她遲疑一問,慢慢地想起來了,「哦,她在王府過年,對對,我去前院,扶我去前院找老頭子。」
老夫人的忘性越來越大了,下人不敢多說,點著頭扶她去前院。
竇氏的腿腳慢,已經儘量地加快步伐了。
一路上,都在想,得快點將此事告知老頭子。
前院,大房二房都用完了年夜飯,二房的庶子嫡女都跟著微生絡一塊玩,微生洛跑一半看見竇氏,停下步子,「祖母你去哪裡消食了嗎,祖父正找你呢。」
竇氏被迫停下步伐,嚴肅的臉上露出和藹笑容,「好,祖母知道,你慢些跑。」
微生槐走出膳廳,膳廳內的燈光鋥亮,照亮了他的身形,他看見妻子走來,「你方才去哪兒了?孩子們都找你呢。」
竇氏顧不上這些,見到微生槐,她心裡那幾分沉重略微消散,「我有要事與你說。」
隨即嚴肅地拉住微生槐的胳膊,將他帶至偏僻廊下,不讓下人們跟著,生怕這要事叫別人聽見。
微生槐見她煞有其事的模樣,十分配合,待四下無人才發問,「出了什麼事?」
竇氏張嘴,竟卡了殼。
她眉宇間儘是疑惑,她剛才要說什麼來著?好像是件很要緊的事,甚至令她的心不得平靜,生出恐懼的事。
究竟是什麼事呢?
卻怎麼也記不起了。
微生槐追問也問不出什麼,只能作罷。
竇氏腦海中靈光一閃,「我記起了!」
「什麼?」微生槐問。
她認真道:「是寧寧,寧寧去王府過年了,可能是要晚些時候回來。」
「就是這個?」微生槐無語,擺擺袖子,轉身回了廳堂。
竇氏看著微生槐的身影,總覺得自己疏漏了什麼,又好像沒有。
*
夜色漸濃,沈桑寧一行從王府出來時,小虞氏還特意讓王府的廚子多做了些好吃的,可以帶回去讓他們再吃頓夜宵。
臨走前,小夫妻倆被謝霖帶到了一邊。
彼時虞綿綿已經坐在馬車上了,向來對任何事抱有好奇之心的人,這會兒頭也不往外探,跟先鋒軍似的第一個衝上馬車,門窗緊閉。
不遠處。
謝霖輕咳一聲,臉頰處快看不出血痕了,但膏藥痕跡很重。
裴如衍看破不說破,默默給沈桑寧戴上斗篷的帽子,帽子戴好了也沒聽謝霖開口,於是忍不住催促,「平白拉人吹冷風,你倒是說事。」
謝霖又咳一聲,目光躲開平陽侯「追蹤」的視線,聲音一壓再壓,顯得沙啞,「表兄,你可得幫幫我。」
「幫你什麼?」裴如衍明知故問。
謝霖也不惱,但急,「平時舅父若說起什麼,你得幫我說說好話,我總覺得舅父對我不太滿意。」
裴如衍點頭,客觀道:「你不是錯覺。」
「表兄!」謝霖語氣重了些,開始打感情牌,「當初你和表嫂,我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謝霖出了什麼力,無非就是泱泱事件,倒真是出了大力了!
裴如衍想起往事,輕笑一下。
謝霖又看向沈桑寧,語氣柔和,「表嫂,你和綿綿關係好,在綿綿那兒……儘量多幫我說幾句好話,若是成了,我定會好好感謝你和表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