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出響馬,汝豫出蹚將。
青州齊魯大地,有著屬於他自己的響馬文化,曾經熊闊海在時,有他的這總瓢把子約束,所以響馬只劫富濟貧,一個個勒緊褲腰帶過窮日子。
兩年前蒼龍山二當家曹錕篡位,熊闊海遠走他鄉,沒有了約束的響馬們,也開始時越來越過分。
隨著衛淵大部隊的深入,小規模的響馬不敢動,可卻又眼饞這一車車的糧食,所以響馬們開始結盟。
兩個山頭,甚至四五個山頭的響馬,結合假冒響馬的私兵一起劫糧。
雖然人數多了,但互相之間都有猜忌,也沒有統一過訓練,就是典型一加一小於二的烏合之眾。
兵馬多看著唬人,但卻一觸即潰。
一連五天,衛淵這邊死傷過三千,但死傷的九成都是敢死隊。
他們的死傷衛淵也不心疼,畢竟還有新的戰俘能收編。
五天的路程,衛淵故意拖延,走了足足七天才臨近蒼龍山腳下。
看著山花爛漫,翠草茸茸,大樹聳立的蒼龍山,比威虎山大了十幾倍,往上看這山就宛如一顆龍頭,山體奇峰怪石、雲霧繚繞、直插雲霄看不到頂峰。
衛淵將敢死隊的土匪分成兩隊,一隊在前趟雷,拆除陷阱,另一隊在後方設置陷阱。
「上山!」
大部隊上山,蒼龍山地勢險峻,只有龍口位置一條通道。
其他地方無路,而且因為大樹太茂密,遮天蔽日,哪怕是白天,人走進其中伸手不見五指,哪怕是經驗老道的獵人,也會迷路。
而且樹林當中,還有許多能夠在黑暗中覓食的毒蛇猛獸,更是加大了危險。
蒼龍山高千米,從上山的二百米開始,機關陷阱重重。
好在隊伍里有俘虜的響馬,這些機關陷阱都是青州地區響馬的專用套路,所以還算是輕鬆化解。
化解後的陷阱,留給了隊伍後方響馬重新布置。
半山腰時,破空之聲響起,前方清掃陷阱的響馬,一排排的中箭倒地。
衛淵舉起紅旗連續晃動三下,隊伍中的弓箭手紛紛彎弓搭箭,瞄都不瞄直接朝向暗箭方向射去。
「啊!」
連續的慘叫聲音響起,衛淵再次揮動四下旗幟,弓箭手用箭矢逼著敢死隊響馬衝鋒。
山路並不是很寬,只能讓六馬齊驅。
所以兩方雖人多,但短兵相接的戰場卻不大。
「青紗帳長起來,拎刀走馬入大排!」
「達摩老祖威武,我們是一家人,我們要靠窯,插邊掛柱……」
兩軍交戰,一些土匪喊著黑話,本想趁機逃進蒼龍山,但卻被對方殺紅了眼的土匪一刀砍死。
「媽的,自己人也殺,這幾天被條子欺負,自己人也欺負我們,去你媽的,干!」
落草為寇,那個不是把生死看淡的主,如今發現自己被曾經的同行當成敵人,索性也就徹底放開了。
「拿軍功,當大官,狗屁土匪老子還他媽不樂意幹了!」
土匪們心性轉變,哪怕不用後方監軍用箭矢瞄著,他們也都瘋狂拼殺。
衛淵揮舞令旗,弓箭手朝向天空射箭,帶著漂亮的拋物線落入蒼龍山土匪的隊伍中間。
兩方都是人擠人,根本無需瞄準,每箭都能射殺一匪。
土匪們有樣學樣,把箭矢往天上射。
看著漫天箭矢如雨,不用衛淵下令,老兵們便帶著自己徒弟躲到糧車後。
一炷香的時間後,兩邊中間的屍體堆積成山,鮮血宛如溪水,順著山路流淌。
「撤!」
蒼龍山響馬邊打邊後退,這邊是步步緊逼。
幾百米的距離,從中午打到晚上。
蒼龍山的寨子位置,在龍頭眉心的地方,兩隻龍眼是兩塊巨石,成天然圍牆。
兩根龍角高高聳立,已被改造成巨大箭塔。
寨門的模樣與威虎山相似,只不過規模要大了十倍以上,明顯兩個山寨設計出自一人或者一個勢力。
「果然,自己和南梔所預料的沒錯!」
衛淵與撩開帘子的南梔對視一眼,果然和他們想的那樣,蒼龍山在熊闊海走後,就已經被汪家或是花家收編了。
寨前有一個類似操場般的大空地,所有樹木都被砍伐,看模樣都是最近幾日砍的。
南梔看向衛淵:「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衛淵微微一笑:「可他們沒想到的是,天上還有一隻老愣!」
「老愣?」
「老鷹……」
一隻游隼貼著南梔的臉飛進來,落在冷秋水的手腕上。
冷秋水驚呼道:「姐夫,南梔姐不好了,山下出現一隊兵馬。」
隨著冷秋水說完,她卻發現衛淵和南梔還是神態自若,仿佛早有預料。
南梔解釋道:「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是澤城守將,魏忠武帶兵來了。」
「那正好,兵合一處將打一家,攻破蒼龍山……」
沒等冷秋霜說完,南梔便搖頭打斷:「他是來打我們的,所以衛淵才會上山時,在大部隊後方留下機關陷阱,為了就是拖延時間。」
「打我們的?」
「對方在我父皇身邊留下眼線,知道了父皇下了秘旨,封衛淵御史,能調動整個大魏守城兵馬的事。」
「所以他們預判了我聯合魏忠武剿匪的策略,他們提前策反了魏忠武,或者他本來就是汪,花兩家的人。」
「在剿匪關鍵時刻,對我們臨陣倒戈。」
「同時他們也想到了,我們或許會預判他們的策略,所以兩手準備,第二手計劃就是,等我們上了山,他魏忠武再帶人追趕。」
「蒼龍山寨易守難攻,所以這前面的空地,就是對方給我們留下的戰場,來一招請君入甕,腹背受敵!」
雪兒嚇得一把抱住南梔:「公主,我陪著你從樹林逃吧,雖然九死一生,但也比在這十死無生的好。」
南梔擺擺手:「衛淵已經有了應對之法,幾天前衛淵的賭,就是十死求生。」
「賭什麼?」
衛淵看著天空皓月,揮舞大旗:「到時見了,攻!」
敢死隊被箭矢逼著,用滿車的糧食當掩體,推車衝過去。
蒼龍嶺之巔,盤膝打坐的哲別站起身:「世子交代的時間到了!」
熊闊海身旁站著一名精壯的漢子,上下打量哲別。
「我歐家的寶雕弓,三百年沒人能拉開,兄弟你確定一個人可以?」
老石跪在哲別面前:「大兄弟,求求你一定要射准啊,我這條小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哲別手握寒鐵大弓,彎弓搭箭,周身爆發出宗師級別的炁,手臂青筋暴起。
哞~
一聲悠揚而優美的鹿名從他口中發出,眾人紛紛揉眼睛,因為在他們眼中,哲別身上的炁竟把他的身體化作一隻人首鹿身,宛如半獸人的神祇。
可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卻發現哲別還是哲別,哪有什麼鹿人。
咔~咔~
寒鐵寶雕弓被拉成個滿月。
嗖~
寒鐵箭矢帶著呼嘯風聲,刺得眾人耳膜生疼。
轟~
緊接著對面箭矢與硬物碰撞的聲音響起。
哲別虛脫的癱軟坐在地上,一隻散發瑩瑩精光的眼睛朝向對面看去。
「入石八寸,不辱使命……」
哲別話落,力竭的昏死過去。
「兄弟仗義,我老石保證幫你找到妹妹!」
老石抓住繩索一端,捆綁一棵三人環抱的樹幹上,腳尖輕點,整個人身輕如燕地落在繩索上,拿上手腕粗細的鐵鏈,踩著繩索緩慢地走過去。
一盞茶的功夫,便聽到對面傳來叮叮噹噹的打鐵聲音,緊接著一團火光在黑暗中搖晃。
「成了!」
王玄策也拿上一根鐵索,跳到鐵索上一步步走向對岸,再次傳來叮叮噹噹的敲擊聲後,山嶺相隔之間出現兩條繃緊的鐵索。
「我來!」
五大三粗的熊闊海,也拿著一根鐵索,雙腳踩著兩根鐵索走過去。
三根鐵索並齊,天魔十八騎每人抱著一摞木板,邊走邊鋪,隨著十八人過去後,鐵索已鋪好了二百米。
怒岔金剛,與其他士兵依次站好,前排膽子大的每人拎兩塊木板前行,過去不到百人後簡易的鐵索橋搭建好。
這時候大部隊的才攜武器,牽著戰馬小心翼翼地過橋。
手持長槍的王玄策,對熊闊海道:「這裡竟沒守衛!」
「誰會想到有人真能,把箭射出五百多米,並且還能入石八寸……」
說完轉身看向後方:「世子恐怕已深入險境,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另一邊,蒼龍山寨易守難攻,防禦很高,前方的空地已被鮮血染紅。
雖然現在死的都是敢死隊,但梁俅還是搖晃著大屁股跑過來。
「淵哥,別沖了,這都是徒增傷亡,死了這麼多人,連對面的寨門都沒摸到……」
說話間,忽然寨牆上的黑旗掉落,緊接著城牆上便響起陣陣廝殺聲。
咔~
咔~
咔~
齒輪轉動的聲音響起,厚重的大門被一點點放下來。
「賭贏了!」
衛淵與南梔都是一喜,衛淵揮舞令旗。
鼓聲震天,所有士兵衝鋒。
「殺!」
這一刻監軍也都加入衝鋒陣營,雖然沒有了箭矢威脅,可敢死隊卻不敢懈怠,反而拼得更賣力了。
只能跑能進蒼龍山寨逃活命,現在寨子都攻破了,他們還不趕緊立功,脫離炮灰命運……
一名四十多歲,光頭,身體乾瘦,鷹鉤鼻,滿臉陰鶩,看面相就是滿身反骨,奸詐小人的中年男子呆愣原地。
他想不通,這群精兵為什麼,可以從自己的後方衝來,他們是哪來的?從天而降?
「曹錕!你個卑鄙小人,拿命來!」
熊闊海宛如洪鐘般的聲音響起。
五大三粗,手持青龍偃月刀的熊闊海,策馬狂奔沖向曹錕。
所有打鬥的響馬,一個個眼睛瞪得老大。
「熊老大!」
「是…是熊老大來了!」
人的名,樹的影。
曾經山河四省綠林總瓢把子熊闊海的威名,在這群響馬心中分量還是很大的。
一個個別說攻擊,紛紛嚇得左右躲閃給熊闊海讓出一條通道。
「爾乃插標賣首之徒,吃我熊某人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