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飢餐胡虜肉,渴飲匈奴血

  王玄策連忙跑過去,將脫力癱軟的衛淵抱下馬,小跑進將軍府。

  房間中,慕千秋用手摸著衛伯約的腦門:「這藥真是神奇,竟然真的退熱了!」

  「我一直知道淵兒醫術不凡,可沒想到還是大大地低估了他!」

  「老子的龜孫兒,自然牛逼!」

  衛伯約開心地笑道,隨即長嘆一聲:「也不知道那小子咋樣了,該死的王玄策,也不過來匯報戰況!」

  慕千秋安慰道:「老哥,你要相信淵兒,他肯定可以的。」

  「我相信那龜孫兒,可也擔心他,相信他的實力,又擔心他會出事,這並不矛盾。」

  「誰家都有兒女,懂……」

  「衛公!衛公!世子凱旋歸來了!」

  王玄策抱著衛淵跑進來。

  衛伯約虛弱地轉過頭,看著力竭的衛淵:「你這龜孫兒咋成這樣了!」

  「衛公,世子剛剛可厲害了,一人在萬軍叢中斬了天狼將領,並且一人一馬一槍殺了個七進七出,以最小的傷亡,斬敵五千五百人,俘虜七百多人,大獲全勝,大獲全勝啊!」

  「老夫早有預料,我衛家血脈豈能有凡人,哪怕是最廢物的衛淵,也是人中龍鳳,當然比你爺爺還差上不少。」

  「大病初癒,少吹點牛逼對身體有好處!」

  衛淵沒好氣地說完,用手摸了摸還有餘溫的藥碗。

  「慕爺爺,我現在身體不能動,麻煩你來給爺爺施針。」

  「古有關羽溫酒斬華雄,今有我孫衛淵溫藥破天狼!」

  慕千秋輕撫發白的鬍鬚,滿意地點點頭:「你說老夫來操作!」

  「將碗裡的濃稠藥湯,搓成一百零八個龍葵大小的球,後以銀針穿之,按照我說的穴位與力道,深度,上至神庭下至湧泉,行一百零八穴位……」

  慕千秋點點頭,行針之後,對衛淵道:「接下來怎麼做?」

  「艾柱燃之,燻烤針尾,融其藥丸,沿針入體。」

  慕千秋愣了愣神,隨即一拍巴掌:「妙啊,好妙的治療方法,老夫受教了!」

  說著慕千秋也不管衛伯約,激動地掏出小本記錄起來。

  衛伯約怒罵道:「你大爺的慕千秋,老子都快死了,你就不能先治好我,然後在寫筆記……」

  「你不能死,吾爺命硬,其壽如龜!」

  「你敢罵老子是王八!」

  「你這老登天天說我是龜孫兒,那我龜孫兒你是啥!」

  慕千秋忍不住插嘴道:「老王八唄……」

  衛伯約破口大罵:「慕千秋我操你大爺,你給老子等著,等我能動彈揍死你丫的!」

  找來十幾名名衛伯約的親衛,每人手持幾個點燃的艾柱,同時燻烤銀針尾部。

  慕千秋搓著手,一臉難為情,不好意思的對衛淵道。

  「淵兒啊,本來我作為長輩,向你要東西不好,但…但控制不住……那啥,你之前給老哥喝的藥,竟能治好癰疽的熱症,到…到底怎麼弄的?」

  說到這慕千秋小聲道:「我知道這種珍貴藥方都不能外傳,但慕爺爺我不白要,我孫女送你,不要彩禮,我就是你爺爺了,所以不算外人……」

  衛淵癟嘴笑道:「慕爺爺,你這話我會原封不動地轉告給小醫仙。」

  「為了藥方告就告吧,相信以慕橙那孩子對醫學的熱愛,也會理解老夫的一片良苦用心……」

  衛淵攤了攤手:「其實這藥不是我做出來的。」

  「不是你?」

  「對啊,我只是告訴她具體流程和手法,但細節配比我也不知道。」

  「他是誰?你快告訴老夫,我去找他!」

  「慕橙!」

  「啊?弄半天老夫孫女做的,那他娘的還腆著臉求你幹啥,直接找我孫女要就完了。」

  衛淵癟嘴:「之前可能會給你,但現在我不確定能不能給了……」

  衛淵對王玄策招招手:「幾天沒睡覺了?」

  「陛下被俘,衛公受傷以後,我就沒合過眼。」

  「再堅持堅持,今晚你也別睡了,找四萬支箭頭,然後讓全城的鐵匠幫我打造這東西。」

  衛淵說完,遞給王玄策一張設計圖。

  「四支箭頭拼湊成一個,因為只是拼湊,所以很好打造,明天我就要看到一萬個,有問題嗎?」

  「沒有!」

  「去吧……等會,先安排人抬我回房間泡藥浴……」

  衛淵被抬走後,王玄策開始下令讓全城鐵匠拆卸箭頭,拼成衛淵設計圖上的奇怪東西。

  做完一切後,這才返回衛伯約的房間。

  此時已經拔針,衛伯約臉上恢復些許健康的紅潤,讓慕千秋餵食藥粥。

  「衛公,末將向您匯報世子戰局細節……」

  「其他人匯報完了,老夫已都知曉。」

  王玄策猶豫著對衛伯約道:「世子帶兵打了大勝仗,又築了京觀,還寫了詞……」

  「這些都是提升軍心士氣的辦法,老夫已知道了,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什麼叫衛公恨……他奶奶的爪,這龜孫兒想踩著老夫肩膀上位,也不能這麼明顯啊……」

  王玄策搖頭道:「不是,我想說的,世子把天狼士兵的肉給燉了。」

  衛伯約沒有回答,而是輕聲問道:「玄策,當將軍多久了?」

  「二十年!」

  「你脫離低層太久了,知道我衛家軍在龍城這麼多年,可以戰無不勝嗎?」

  王玄策想都沒想便道:「因為背後就是家園,衛家軍都是本地征上來的子弟兵,城內有他們的父母雙親,妻女家人……」

  王玄策說到這,低下頭:「衛公,末將明白了。」

  父母雙親被殺,妻女被蹂躪而死,低層衛家軍恨不得將天狼士兵飲其血,食其肉。

  特別自己還被逼無奈,退守北幽關,怎麼罵都不出來當縮頭烏龜,士氣跌到了低谷。

  衛淵燉煮天狼士兵的肉,並非是要真的吃人肉,而是配合這一場勝仗,京觀,滿江紅,極大程度的振奮士氣,穩定軍心。

  「你能想到這點就好。」

  衛伯約喝下最後一口藥粥後,對王玄策下令道:「安排蟒雀吞龍,分成十個小隊,對附近鄉鎮進行保護,不能再讓那群天狼騎兵掃蕩屠村了,切記不可追敵,只保護即可。」

  「遵命!」

  日出破曉,經過衛淵泡一晚上的藥浴,身體恢復了七七八八。

  忽然王玄策推門而入:「世子,出大事了!」

  「怎麼了?」

  「蟒雀……蟒雀吞龍戰死五千多人……今早屍體被天狼騎兵拖回來,堆在城門口。」

  「我昨晚殺了他們五千多人,今早對方還上了,這天狼軍的主帥有點東西!」

  衛淵的眉頭緊皺,蟒雀吞龍是衛家軍的王牌騎兵,可以說是全軍的楷模,士兵嚮往的目標,如今一晚上就死了四分之一,對士氣的打擊可想而知。

  昨晚自己費盡心思振奮的軍心,士氣,被這麼一弄,全沒了。

  衛淵穿上衣服,與王玄策走出城門。

  所有蟒雀吞龍的屍體被扒光甲冑,衣服,堆積在城關前,而那暗金色的龍蟒旗幟,也滿是腳印,馬蹄印的鋪在地上,沾滿了屎尿污穢物。

  王玄策痛心疾首地都快哭了:「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會這樣呢!」

  「天狼騎兵雖強悍,但蟒雀吞龍可是整個大魏的王牌軍,就算五個天狼騎兵也打不過一個蟒雀吞龍的兵王,可為什麼會被殺呢?」

  衛淵看著被扒光的屍體,語出驚人道:「他們死得活該!」

  所有將領,士兵無不對衛淵怒目而視。

  「少帥,你身份高貴,我們雖是你衛家的兵,你可以瞧不起我們,但也不能侮辱啊!」

  「是啊衛淵,我們為國,為衛家出生入死,可你竟然這般……」

  此時已有將領,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對衛淵動手。

  衛淵掃視一圈,冷聲道:「軍人的天職是什麼?」

  忽然厲聲大喊道:「回答我!」

  「服從命令!」

  「沒錯,你們好好看看他們屍體上的傷口,全是箭傷,說明什麼?」

  「中箭死的啊,還能說明什麼……」

  「拿弓箭!」

  衛淵翻身上馬,駮馬飛快奔跑,馬背上的衛淵,彎弓搭箭,猛然身體往後躺,隨即射出一箭,正中樹枝上落著,等待食腐肉的烏鴉。

  「騎馬奔跑時忽然回身射箭,這是所有天狼騎兵都會的技術。」

  「他們追擊天狼騎兵,結果被對方利用回身射箭,導致越追人越少,甚至最後被天狼騎兵反殺。」

  「這就是不聽命令,盲目自大的下場!」

  「啊?」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衛淵,就剛才這一手箭術,衛淵已經超過了全部衛家軍弓箭手。

  「昨日我爺爺下的命令是什麼?是保護鄉鎮,不是去追殺敵人。」

  「蟒雀吞龍單兵作戰,集體作戰都是當世最強悍的,但騎術卻不如那群生在馬背上天狼騎兵,所以戰死是他們咎由自取,死於他們的狂妄自大,不聽從命令!」

  所有之前怒罵衛淵,甚至還要動手的將領,紛紛慚愧地低下頭。

  不聽命令,擅作主張,這是軍營大忌,所以衛淵說他們死了活該,這話沒錯……

  衛淵目光掃視所有人,最後看向王玄策道。

  「把這些袍澤兄弟厚葬,這沾滿污垢的旗懸掛城中,以此為戒。」

  「另外通知三軍,這次是最後一次,今後誰他媽再敢狂妄自大,不聽軍令,擅作主張,死了屍體抬回來,不再厚葬,直接剁碎了餵狗,撫恤金全免!」

  「聽懂了嗎?」

  所有將領,士兵連忙單膝跪地:「末將聽懂了!」

  「召集所有百姓,難民,兵將出城,我有話說。」

  衛淵說完,在王玄策耳邊小聲道:「弄一塊醬牛肉過來。」

  「也對,世子你早上沒吃飯,用不用帶兩根油條和豆漿,關外地是寒地,種出來糧食好吃,磨出來的豆漿,比京城的好喝……」

  「不用,醬牛肉即可不要切,整塊的,記得隱晦點,別被人看到。」

  衛淵無奈搖頭,剛提升起來的士氣全沒了,所以只能另闢蹊徑,劍走偏鋒,玩點邪門歪道了。

  很快所有聚集在城外的京觀前。

  衛淵氣沉丹田,聲音響徹北幽關。

  「天狼掃蕩我們的村莊,搶走我們的糧食,殺死我們的同胞,侮辱我們的女人,這口氣本少帥咽不下!」

  沒有任何的開場白,只有短短的一句話,但卻能直接讓不少家人被殺的士兵,難民情緒激憤起來。

  衛淵一腳踹翻鍋蓋,頓時肉香四溢。

  「知道裡面是什麼嗎?」

  「知…知道,天狼士兵的肉!」

  「沒錯!」

  衛淵用槍挑出一塊,舉過頭頂:「誰敢吃!」

  說著還隱晦地灑出一把松香粉,進入大鍋下的火中。

  所有人看到衛淵,渾身金光閃閃,特別是身後的城牆上的滿江紅,字跡都仿佛在發光。

  那句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格外的刺眼。

  衛淵用手摘下肉,利用藍門千道手法,將肉換成了醬牛肉,狠狠咬上一大口。

  「誰願隨本少帥出征殺敵,就吃上一口!」

  「我!」

  一名情緒激動的難民,哭著跑過來,抓起一塊肉狠狠咬了下去。

  「飢餐胡虜肉,渴飲匈奴血!」

  「我的妻子,被那群狗東西霍霍侮辱致死,剛滿月的孩子摔在地上……」

  難民跪在地上:「少帥,我就是一個普通農戶,沒當過兵,但有著一把子傻力氣,求求你讓我當兵,我要殺了那群狗東西!」

  「好!本少帥給你殺天狼的機會,還有誰!」

  衛淵說到這,張開雙臂,豪情萬丈地大喊。

  「我!」

  「還有我!」

  不少人衝出來,抓出一塊肉狠狠咬了一口。

  「殺天狼!」

  「殺天狼!」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以及衛家軍情緒憤慨,士氣高昂。

  「上將軍,少帥他…他太生猛了吧。」

  王玄策滿頭黑線,嘴角抽搐,他也知道為啥衛淵會讓他帶醬牛肉了,振奮軍心的招可以接地氣,但你不能他娘的接地府啊……

  「上將軍,你快看少帥點兵了,五千人加上敢死隊,八千人不到,就要去圍剿天狼騎兵?」

  「這不可能,就是送死啊!」

  「對啊上將軍,你快勸勸少帥,昨晚的天狼士兵都是匈奴,大金等種族聯合起來的,真正的天狼士兵比他們戰力翻倍,而天狼騎兵戰力更是普通士兵的幾倍。」

  「少帥不了解天狼騎兵的厲害,你得勸勸他啊……」

  王玄策搖頭:「衛公之孫,豈能凡物?所謂相信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