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真相被揭開時,比想像中的更要意外!
但往往,又總在情理之中。
在此之前,林江年其實已經有了一些隱約猜測。
尤其是在京城見到許嵐後,從許嵐口中打探到關於那位的消息,也讓林江年意識到,他的出現恐怕與先前那位臨王世子有關。
如今,也算是徹底證實了!
一年前那晚,林江年出現在那破廟中果然不是巧合!
一切,都是早已經預謀已久的!
一年前的那次外出郊遊,那位表面上是為了清風樓的花魁陳鶯鶯,但實際上,多半是衝著林江年去的。
他留給林恆重那封信中的內容,便提及了此事,並且提及此次出行很危險,極有可能回不來……
等林恆重收到信時已來不及,一切都已經發生。回到臨王府的林恆重,再見到的人,已經是林江年!
那位並沒有在信中提及具體發生了什麼,也無從得知他到底查到什麼。至於林江年又是如何出現在那晚的破廟中,依舊沒有答案。
這一切的真相,好像隨著那位臨王世子的身死,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只是……
林江年皺眉。
他總感覺忽略了其中的一些細節。
有些事情,依舊隱約覺得有些不合理。
「那晚的寺廟中,有好幾股勢力曾出現過!」
林恆重望著林江年,緩緩開口:「一股是來自天神教的人馬,跟你身邊那個叫柳素的姑娘有關吧?」
林江年默然不語,點頭。
一年前時,柳素刺殺過林恆重。而後林江年求情救下了柳素,林恆重能查到並不奇怪。
「另一股,來自許州許家……」
說到這,林恆重語氣微冷:「姓許的依舊對我林家虎視眈眈,當年的事,極有可能與他們有關!」
許林兩家是這大寧王朝唯二的異姓王,林恆重與那位許王也是恩怨頗深,有矛盾不奇怪。
許家刺殺臨王世子,也就不足為奇了!
許家,恐怕是這天底下最不希望林江年活著的人了!
難怪之後鄭知命會孤身前往許州,殺了那位許王手底下那麼多的官員,想來是林恆重暗中授意的報復。
而許家的不作為,也似乎是默認了些什麼。
「除此之外,那晚還有另外兩股勢力出現過……」
林恆重又緩聲開口。
林江年默然,這幾股勢力,紙鳶曾跟他提起過。
「剩下的這兩股勢力很神秘,我查了很久,依舊沒查什麼線索……如同十九年前的那兩股勢力一樣,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這兩股勢力,恐怕與你這些年在哪,有著極深的關係!」
林恆重沉聲開口。
「甚至,這些人極有可能就是當年帶走你的那股勢力!」
「……」
林江年若有所思。
臨王府的情報已經是天底下最為利害的情報組織之一,連林恆重都查不到的勢力,足以看出對方隱藏之深。
而唯一查出線索的那位臨王世子,早已身亡。如今除非是那背後的人主動現身,否則林江年想查,幾乎絕無可能!
「他,難道沒有留下過其他的什麼線索?」
林江年問起。
林恆重搖頭,沉聲道:「他要是早些告訴我,我斷然不會讓他去冒險!」
說到這裡,林恆重語氣極為沉重。
對於他來說,能找回失散多年的孩子,的確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情。
可同時,他又失去了一個孩子!
失去,永遠比得到更讓人難以接受!
雖然早有預料,那個孩子已經時日不多。哪怕他沒有死在那晚的寺廟裡,也活不了多久。
可對於林恆重來說,還是很難接受這件事情。
林江年沉默。
他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
雖然還是有些疑惑沒有解開,但他能意識到,自己的出現,跟那位臨王世子有關!
甚至,或許從他假冒臨王世子開始……都有可能在那位的預料之中。
更可能……
這一切,有沒有可能都在他的計劃當中?
想到這,林江年心頭一跳。
他好像抓住了一些什麼重要線索,但又一時間難以理清,總覺得還差一點什麼……
有些疑惑,沒能想明白。
「你能平安回家,已經是萬幸。」
林恆重調整了下情緒,看向林江年,語氣變得緩和:「爹知道,你的身上也發生了很多事情,有不少秘密,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孩子,是你娘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你的身上流淌著我林家的血脈!」
「這就足夠了!」
「……」
在見到林江年的第一眼時,林恆重就認出他的身份,但林恆重沒有拆穿。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干預過林江年的任何事情,更沒有往他身上強加過任何想法。
「你娘去世的早,她臨終前最後的願望,就是希望能見你一面。如今,你的那位兄弟也過世了,爹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平安無事……這就足夠!」
沉默,片刻。
林江年心情有些複雜,也有些說不上來的情緒湧現。或許是此刻氣氛渲染的緣故,讓他心情格外沉重。
他點了點頭。
「我會的。」
說著,林江年抬頭,看向林恆重,又看向遠處的臨江城方向,淡然開口。
「既然我頂替的是他的身份,那無論如何,我也該繼承他的遺志……我想,這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如今的他,依舊還是林江年!
但他代表的,卻不僅僅是自己!
他的身上,還背負著那位雖素未蒙面,卻又流淌著相同血液的兄弟的遺願。
他能猜測到一些那位臨王世子的想法……
臨王世子死了,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必定會對臨王府產生極大打擊!
哪怕這個時候爆出臨王爺還有另外一個孩子,也都無濟於事,對臨王府造成的影響很難挽回。
但倘若,林江年神不知鬼不覺的替換了原本那位臨王世子的身份……就像是如今的局面一樣。
在外人眼裡,林恆重從始至終只有一個孩子!
一切都沒有改變!
這將會是最好的結果。
……
林江年從後山下來時,心情有些複雜沉重。
也感覺有些荒誕!
有些事情,就是這麼的離譜!
他從一開始假冒臨王世子,潛入臨王府,小心翼翼偽裝,模仿那位臨王世子的言行,努力不露出破綻來。原以為偽裝的天衣無縫,騙過了所有人。
誰曾想到,原來從一開始就已經暴露……
根本不是他偽裝的好,而是所有知曉內情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不戳穿。
紙鳶如此,林恆重亦是如此。
甚至,就連如意樓那位李老前輩,算得上是林江年名義上的師傅。在初次見面時,他也多半看穿了林江年的偽裝。
但他同樣沒有戳穿,反而是若無其事地與林江年相處,靜靜看他表演……
這讓林江年的心情很難不複雜。
今日,有些困惑林江年許久,堆積的真相終於得到解答!
但同時,有些秘密依舊還是沒能解開。
比如一年前寺廟中剩餘的那兩股勢力,來自哪裡?
十九年前刺殺臨王妃的那股勢力,以及救下臨王妃的那股勢力,又來自哪裡?
這些勢力當中,又有什麼關聯?
這些依舊都是謎!
唯有查清楚這幾股勢力,方才能解開真正的謎團,解開林江年身上最後的秘密!
不過,就連林恆重查了這麼久都沒能查出任何線索,林江年也沒打算白費力氣。
如今坐實了他臨王世子的身份,林江年也無須再去查探這些。即便查不清楚,對他如今也沒有什麼影響。
林江年如今更需要做的,是籠具臨州百姓民心,在臨王府中樹立威信,在臨王軍中培養親信,將來好接林恆重的班。
同時,還要提防朝廷削藩,撕破臉皮!
對於朝廷來說,削藩絕不是一日之事,以林江年對那位新帝的了解,他當初極力主張削藩,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對臨王府而言,這將是一場持久的僵持戰。
……
下了後山時,山腳下,有幾道身影等候多時。
昨晚那對為林江年沐浴更衣,還試圖想要侍寢的小丫鬟,正恭敬地站在山下。
除此之外,還站著幾位侍女下人,林青青也在一旁等候多時。
林江年剛出現在山腳下亭子,兩名小丫鬟忙不迭小跑上前,為殿下擦汗遞水。
林江年一邊享受著兩個小丫鬟的伺候,一邊看向林青青:「怎麼了?」
「殿下。」
林青青瞥了一眼這兩個小丫鬟,匯報導:「陳家來人了!」
「陳家?哪個陳家?」
林青青提醒道:「就是昨天,殿下您讓屬下抓的那個人……」
被林青青這麼一提醒,林江年這才想起好像的確有這麼回事?
還別說,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很忙,他差點都忘記這件事情了。
「陳家來了什麼人?」
「一位管事的管家。」
「才來一個管家?」
聞言,林江年挑眉,冷笑:「這陳家未免有些太看不起本世子了吧?」
林青青試探問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轟出去,不見!」
林江年瞥她一眼:「本世子沒空見這種阿貓阿狗,要求情,讓他們陳家真正管事的人來。」
林青青當即心領神會:「遵命,屬下這就把人趕走!」
「等等。」
林江年又喊住了她:「昨天抓來的那個人呢?叫陳俊儒吧?怎麼樣了?」
「殿下讓屬下把他先關一晚,他如今還在王府牢中慣著呢。」
「行,我過去瞧瞧他!」
既然想起這麼號人,正好現在有空,林江年打算去瞧瞧。
算起來,這個叫陳俊儒的,嚴格來說還算得上是林江年的『老熟人』。
……
臨王府,牢房中。
光線昏暗,四周黑暗,陰森冰冷。
牢房中還算乾淨,但空氣中依舊還是瀰漫著一絲血腥味,夾雜著幾分霉氣。哪怕乾淨整潔,但常年不見天日,終究還是好不到哪去。
就在其中一處牢房門口。
「放我出去!」
「快放老子出去,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
「敢關我?等老子出去你們一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
牢房中,傳來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聲音刺耳,似乎有些氣急敗壞。
牢房外不遠處,站著幾個捕頭獄卒,面面相覷,左右為難。
牢房中的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太囂張!
換成是其他人,早就被狠狠收拾了。進了王府牢房,誰不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
但偏偏,殿下昨晚有交代,暫時不要動此人。再加上此人身份不簡單,背後勢力不容小覷。
因此,牢房中沒人動手,也就任由他在這裡鬼哭狼嚎威脅了。
等喊了半天,終於喊累了。
陳俊儒一屁股跌坐在枯草上,臉色陰沉,咬牙切齒。
「姓林的,今日之恥,老子遲早跟你沒完!」
「你林家都快大禍臨頭了,還敢不長眼抓老子……老子日後一定弄死你……」
正當陳俊儒咬牙切齒,暗暗怒罵之時。耳邊,冷不丁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要跟誰沒完?弄死誰?!」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陳俊儒一大跳,差點魂都嚇沒了。抬頭,便見牢房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身影。
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江年!
陳俊儒一眼認出,出現在視線中的人,是臨王世子!
陳俊儒眼神底湧現一抹驚恐,幾乎是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剛剛浮現的囂張跋扈氣焰,下意識消失殆盡。
但隨即,他又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怕什麼?!
自己為什麼要怕他?!
想到這,陳俊儒心中火氣又蹭蹭蹭湧上來了!
「林江年!」
陳俊儒咬牙怒道:「你憑什麼派人抓我?你憑什麼關我?」
牢房外,林江年看著牢房內無能狂怒的陳俊儒,雙手抱胸:「本世子為何抓你,你心中難道沒數嗎?」
陳俊儒心頭一咯噔,自然清楚林江年是衝著什麼來的。
但那件事情早已經被善後,陳俊儒心中早有底,因此並不慌。
「我怎麼會知道?」
「我在家好好的,你一回來就派人把我抓到這裡……林江年,你的確是臨王世子,身份尊貴地位高。但是,這也不是你能隨便抓人的理由!」
「臨王世子就能隨便亂動用職權抓人了?!」
「我陳家在臨江城,也不是隨便讓人拿捏的軟柿子。你沒有任何證據,有什麼資格抓我?!」
「這件事情,我陳家絕不會善罷甘休,我爹也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你如何給我陳家一個交代!」
陳俊儒擲地有聲,聲音洪亮,底氣十足。
他心中有底氣,自然不是很慌。加上早就得知如今林家出了大事,那位臨王爺遇刺受傷嚴重,如今臨王府群龍無首,就剩下這麼一個愚蠢的臨王世子。
陳俊儒膽子比以前可不知大上了多少。
「交代?」
然而,林江年在聽完陳俊儒這一番『慷慨』激言後,卻只是嗤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陳俊儒怒視他。
「你法我笑!」
林江年上下打量了他兩眼:「陳俊儒啊陳俊儒,本世子這一年來不在臨江城,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一件事情。」
「什,什麼事情?」
「本世子想抽你的時候,何時需要什麼證據了?」
「本世子,又什麼時候需要給你們陳家一個交代?」
林江年不屑的輕笑一聲,淡淡撇嘴。
「你們陳家也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