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混亂的臨江城

  李飄渺清冷的目光順勢掃落,停在兩人依舊十指相扣的手上。

  動作很親昵,似有些曖昧。

  但她的臉上,沒有半分尋常女子該有的羞澀和慌亂神色。

  更沒有任何被占了便宜,亦或者是不適的反應。

  很平靜。

  平靜到仿佛此刻被握住的並不是她的手!

  但……

  感覺卻是如此清晰。

  林江年能感覺到手心柔軟細滑,帶著些許冰涼的觸感。

  長公主的手很好看,手掌細長,十指芊芊,肌膚滑嫩,晶瑩剔透,摸起來很舒服。

  愛不釋手。

  林江年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握上的,好似從李縹緲主動將手放在他手上時,就再也沒有分開過?

  林江年靜靜盯著,恍惚有些愣神。

  直到,耳邊傳來一個冷清清的聲音。

  「握夠了嗎?」

  林江年回過神,抬眸,正好與李縹緲又對視上。

  視線交織,李縹緲眸光平靜,清澈明亮,就這般注視著林江年。

  當真就沒有半點尋常女子羞澀的模樣!

  好似,完全沒有將兩人如此親密的行為放在心上。

  在她心中,這也再尋常不過麼?

  林江年心中,突然有些不服氣。

  若是以前,林江年瞧見她這反應,多半會下意識鬆開。

  但眼下……

  林江年心中有了另一個想法。

  他似不經意反問:「要是不夠呢?」

  李縹緲低垂,臉上沒有表情反應,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靜靜注視著他,一言不發。

  兩人,像是僵持下來。

  李縹緲什麼都沒說,被林江年握著的那隻手也沒動過。

  似乎,又像是回答了什麼。

  林江年心中仿佛明白了些什麼,呼吸短暫一凝。

  隨即恢復,等到目光再落到李縹緲那張絕美傾城而又不自知的臉龐上時,欲言又止。

  最終,他沒有開口。只是手中握著那隻雪白柔滑的小手,用指頭輕輕在她手心撓了撓。

  李縹緲抬眸盯著他。

  林江年靜靜看著她,半響後,感慨道:「你如果不是長公主的話,那該多好啊……」

  聽到這話的李縹緲怔了怔,再看向林江年的目光時,微微多了幾分鋒芒。

  「你希望我不是?」

  她語氣不冷不淡,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闡述什麼事實。

  「倒也不是不希望,只不過……」

  林江年停頓了片刻,開口:「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情,還記得嗎?」

  「你們朝廷最大的威脅不應該是我臨王府……」

  上次尚在潯陽城時,在見過沈靈珺後,林江年曾跟長公主提及過。

  朝廷真正面對的威脅不是林家,恰恰正是……

  「許州有異動,許家似乎已經坐不住了,這消息,你應該聽說過了吧?」

  林江年問起。

  李縹緲沒開口,清冷的臉龐上浮現一抹凝重。

  「相比於林家,許家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

  林江年看了李縹緲一眼,沒有放過這個給許家潑髒水的機會:「許家先祖曾跟隨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功高蓋世,本就不甘屈居人下。雖被太祖封往許州異姓王,但許家的野心,可遠不止如此……」

  「這百年來,許家鎮守王朝北方邊境,手底下兵強馬壯,又自認為功高勞苦,如今手底下勢力越來越大,怎會不窺探你們李家的那個位置?」

  林江年感慨道:「換成是我,肯定也不服的。」

  許家會不會謀反?

  不確定!

  雖然京中有情報消息傳來,但一切都是捕風捉影,誰也不清楚許家的底細。

  但,許家有謀反的想法,這點毋庸置疑。

  當年許家先祖為王朝立下了汗馬功勞,那位許家先祖的才能和本事,並不亞於大寧王朝的太祖皇帝。

  因此,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人甚至曾言,若當年許家先祖和太祖皇帝撕破臉皮,如今這大寧忘記是姓李還是姓許都還不好說……

  如今許州那位許王也是雄才大略之主,不甘屈居於大寧王朝之下,也實屬正常。

  「若許家當真反叛,你們朝廷能不能鎮壓?這天下,會不會就此陷入戰亂?」

  林江年靜靜望著眼前的這位長公主,輕笑問起:「你的那位皇兄,又能否有先帝昔日的手段,平定叛亂?」

  「還是說……」

  說到這裡時,林江年突然停下,沒再開口。

  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多了幾分深邃。

  似,早已料到了些什麼。

  李縹緲注意到了,清冷開口:「你想說什麼?」

  「該說些什麼的,不應該是你嗎?」

  林江年低眸瞥了一眼兩人依舊緊握在一起的手,氣氛似乎有些曖昧:「我對公主你可是推心置腹,但公主你,似乎什麼都不願意說?」

  李縹緲注視著林江年的眼睛,從他的眼神底,她讀懂了一些什麼。

  「你想問什麼?」

  「只是有些小小的疑問罷了……」

  林江年感慨著,握著李縹緲的那隻手,似不經意的摩挲著,順著那冰涼的觸感,細膩而柔滑。

  李縹緲面無表情,似沒有察覺到。

  「我一直挺好奇,公主殿下你不惜跋山涉水,親自從京城前往我臨王府……」

  林江年看著她,輕笑問起:「當真只是想從如意樓取幾樣東西而已?」

  「……」

  臨州,臨江城。

  陽光和煦,微風撫柳。

  作為南方臨州境內最大的城池,臨江城無論是經濟還是文化都繁榮昌盛。城中百姓安居樂業,一片安然的景象。

  尤其自從臨王府的那位臨王世子離開臨江城入京後,整個臨江城似乎有些死氣沉沉。

  以往那位世子殿下在的時候,時不時會爆出臨王世子欺男霸女,當街強搶民女的事情來,惹的百姓們義憤填膺,私底下都得狠狠罵上一頓方才出氣。

  雖是臨王世子,但名聲在百姓眼裡卻一片狼藉。加上臨王府對於世子殿下挨罵一事似乎並未放在心上,只要不是太過於過分基本上不會管,這也導致罵臨王世子幾乎快成了臨江城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關於這臨王世子每次欺壓百姓的事跡,也會經由百姓的口中演變成無數個版本傳出去,越傳越離譜。

  但自從差不多一年前,臨王世子奉旨前往京城後,整個臨江城突然就閒了下來!

  以往閒著沒事的時候還能罵罵臨王世子,但自從世子殿下走了以後,大夥們突然沒了罵的對象。

  一開始還好,還能繼續翻舊帳的罵,但時間一久,也就逐漸淡忘了。

  畢竟人都不在臨江城了,再罵也沒什麼意義。

  而另一邊,以前臨江城有臨王世子這麼一尊大神存在,其他人可不敢輕易招惹,都收斂著。

  但自從林江年一離開,昔日城中那些收斂的紈絝子弟們,便紛紛冒了出來!

  以前不敢造次,是擔心被臨王世子給盯上。但自從臨王世子離開後,這幫紈絝們沒了天敵,似是憋屈了太久,一下子全部釋放出來。

  一時間,使得整個臨江城的治安秩序差點沒崩壞。

  無論是大街上,城中角落,各處青樓酒坊,隨處都可見這些憋壞了的紈絝們放肆的身影。

  肆無忌憚!

  臨江城的老百姓們很快發現,自從世子殿下離開之後,其他那些官員世家子弟們造的孽,絲毫不比世子殿下少。

  甚至,以前只是傳聞世子殿下欺男霸女,作風混亂,心術不端……但很少聽說世子殿下會欺負平民百姓,更沒見到過世子殿下會做出當街讓府上的下人把百姓活活打死這種惡行來。

  可自從殿下一走後,臨江城這大半年來的治安混亂,犯罪案件直線上升,甚至還鬧出不少人命來。

  那些家世顯赫的世家紈絝子弟,可沒有把普通老百姓們放在眼裡。

  一幫刁民,死就死了。

  死不足惜。

  哪怕是鬧到官府去,最終也無濟於事。

  於是乎,這樣一來,不少老百姓們開始懷念起世子殿下的好了。

  至少,當初世子殿下還在的時候,臨江城沒有如今這般混亂,那些世家紈絝們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胆的欺負老百姓。

  更重要的是,雖然傳聞那位世子殿下殺人如麻,心狠手辣,但從沒聽說過殿下草芥人命,去隨意對老百姓下手。

  ……哪怕是要殺,也至少會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而不是像如今臨江城內那幫權貴們似的,根本就不把老百姓們當人。

  ……

  臨江城。

  一家酒樓內。

  幾位衣著華貴的紈絝子弟們聚在一起。

  「陳少,聽說前段時間你搶了個娘們,還把人家丈夫打死了,被你爹關了半個月禁閉?」

  一位紈絝子弟滿臉幸災樂禍的開口。

  那被稱為陳少的是一位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滿臉桀驁不馴,在聽到這話時,臉色一沉。

  「你他媽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俊儒似想到什麼,面色有些猙獰:「他媽的,我這次差點沒被我爹給打死!」

  「這麼狠?」

  旁邊那紈絝又嘲笑道:「連個小娘皮都搞定不了,你這也太丟人了吧?!」

  「誰知道那賤女人如此貞烈?我給她下了點藥,玩玩之後醒來要死要活,還說要報官抓我?」

  陳俊儒咬牙,面色鐵青扭曲道:「媽的,還有他那個丈夫,真跑到官府去了,差點沒給我把事情鬧大!」

  旁邊有人道:「那你也不該把人打死啊!」

  「要不是老子發現的快,那個男人還想去臨王府告狀!」

  陳俊儒一瞪眼:「這我能留他?!」

  說到這裡,陳俊儒又倒吸一口涼氣,咬牙:「我爹也是下了狠手,差點命沒了。媽的,都怪那娘皮,老老實實從了老子不行嗎?!」

  那紈絝感慨:「你小子算是運氣好了,你爹打你一頓都算是輕的了。當街把人打死,你現在還活著都算運氣好。」

  「要不是咱們王爺遇襲受傷,臨王府如今亂成一團沒空管這些,你怕是早被王爺給剁了!」

  聽到這,陳俊儒眼神底閃過一絲後怕,縮了縮脖子,但隨即又冷笑:「怕個毛,我爹跟臨王爺當年有交情,總不可能真的殺了我!」

  「再說了,臨王府還管這種小事不成?」

  說著,他又憤憤道:「這個仇,老子得報。這半個月來老子受的苦,回頭都得還給那小娘皮!」

  「不過還別說,那小娘皮還真挺帶勁的……」

  「哈哈哈……」

  酒樓包廂里,傳來了一陣爽朗揶揄的笑聲。

  包廂內的這些年輕人,皆是臨江城身份顯赫的紈絝子弟。

  「對了,你們說臨王爺如今到底什麼情況?到底是什麼人刺殺王爺的?」

  「這還用想?肯定是朝廷啊!」

  「朝廷瘋了嗎?」

  「朝廷一直想削藩,暗中派人刺殺王爺很奇怪嗎?」

  「那王爺現在是什麼情況?」

  「聽說情況不太妙。」

  「那可怎麼辦?萬一朝廷跟臨王府撕破臉皮,我們該怎麼辦?」

  「管他呢,那是朝廷跟臨王府的恩怨,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我還是看好朝廷,臨王府總不能真謀反跟朝廷對著幹吧?」

  「別說這個,林恆重這次遇刺,聽說差點命都沒了,現在還不知道醒了沒,萬一人沒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林恆重一死,臨家軍群龍無首,還不得大亂?」

  「不是還有臨王世子嗎?」

  「呦,你不說我倒忘記了,還有那個廢物了!」

  包廂內,陳俊儒聽到林江年的名字,不屑的撇嘴:「不過就是個仗著他爹權勢的廢物罷了,要不是看在他爹的權勢上,咱們在座的哪個能把他放在眼裡?」

  「他不是去了京城嗎?我看他想回來都懸……朝廷豈會放過他,多半會把他留下當質子!」

  「嘖嘖,臨王爺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是個廢物,真要是交代在京城,那可就有意思了!」

  「還別說,我倒是希望到時候他還活著,讓他親眼看看臨王府覆滅,從堂堂臨王世子跌落成階下囚的模樣……」

  陳俊儒臉上浮現一抹獰笑。

  在場的紈絝們,每個人臉上皆露出著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他們這些人,或多或少昔日都跟那臨王世子有些恩怨矛盾。

  而朝廷跟臨王府的鬥爭,跟他們這些人沒多大的關係。哪怕斗的你死我活,他們這些世家的人都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反倒是,他們更樂意看到林家倒台。

  這些年,有林家在,臨州內的所有世家都被臨王府壓了一頭,被治的服服帖帖。

  一旦林家倒下,到時候臨州的勢力必將重新洗牌,他們這些世家的人,也能坐享漁翁之利,從中獲取更大的利益。

  正當包廂內的眾人議論紛紛時,酒樓外的街道上,突然引起一陣騷亂。

  「怎麼回事?」

  包廂內,有人疑惑開口,湊到窗戶口探出腦袋看熱鬧。

  「發生什麼事情了?」

  「世子殿下,回來了!」

  街道上,嘈雜的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人群中,一陣譁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