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花園小亭中,明德公正聽兒子王觀河匯報府中年貨採辦事宜,阿嬌靜坐在一邊給爺爺和二叔煮茶。
「父親,我看今年爆竹就不用像去年那麼多,畢竟孩子們都不在,六弟來信說初五能回來,只是不知大哥能不能回。」王觀河問道。
德公搖搖頭,「只怕不成,江州地處關南,走水落到關北都需要他寧江府轉運調度,今年秋天關北發生那樣的事,這時候他忙著呢,今年恐怕回不來。」
王觀河點點頭:「原來如此父親才讓阿嬌來京都啊,也好,不然過年也沒人小輩在一點都不熱鬧。」
德公道:「讓阿嬌來也有其它考慮,你說的也不錯,爆竹聽個響,少買點也沒事,不過古禮還是要有。」
王觀河點點頭,提筆記下,然後又問起左右親戚都要送些什麼,哪些府邸需要特別注意。
德公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不涉政堂,很多東西他都不知,也不為難,直接開口道:「朝中同僚親戚就如往常,幾個親家還有何府要備重禮,冢府不要送。」
王觀河一愣:「可冢大將軍在朝堂可是與父親同列的,為何......」
「你記下就行,皇上不希望我送,這些東西跟你說你也沒興致。」德公道,接著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前幾日我上表一封,皇上看後讚不絕口,高贊經世之言、明政治國要理,還賜我百金,翡翠如意一對。」
「恭喜父親。」王觀河高興的道。
德公哈哈一笑:「我乃借他人之言罷了,說起來倒是欠人情了。」
王觀河點點頭:「既然如此父親何不備上重禮,如此大恩該重謝才對。」
「嗯,也好,就備百金,如意一對,外加錦緞十匹......」德公說著王觀河快速記下,這時阿嬌煮好茶,提過來給爺爺和二叔倒上。
說著說著德公似想到什麼,隨即一笑道:「再加二十斤梅園美酒,還有上次權兒從汝州給我帶回來兩套上好汝窯瓷具,也裝一套。」
王觀河一愣,汝窯精品瓷,那可是父親的寶貝,沒想到連這都送,看來父親和這位朋友的關係非同一般啊。
「裝好後就送到瀟王府吧。」
「嗯,誒?」王觀河一愣:「父親說哪?」
「瀟王府。」
「瀟王府?瀟王府......」他愣住了,瀟王府主人不是李星洲嗎!
那李星洲可是京都大害,雖然那日在梅園中做出《山園小梅》那般驚世之作,連他也喜愛不已,但十有八九是代做的,這種事對於權貴子弟並不算什麼,他身處如此位置自然明白得多。
正當他想說什麼的時候德公打斷了他:「只管照做就是了,大年初一送到瀟王府去,為父自有考量。」
「孩兒明白了。」
.....
正當一家人還在討論補漏時下人匆匆趕來通報,說是戶部司戶部使湯舟為求見。
「父親,我和阿嬌先迴避吧。」王觀河拱手說。
這個戶部司可不是中書省下形同虛設的戶部,景朝二府三司共治國事,二府分別是:父親掌管的政事堂和冢道虞大將軍掌管的樞密院。而三司則被稱為「計省」,分別為度支、鹽鐵、戶部三司,司掌全國財務,地位崇高。
湯舟為乃是戶部司戶部使,朝廷正二品大員,他和父親說話閒雜人在場不好。
德公卻笑道:「沒事,來人是湯舟為。」
不一會,一個微胖的老人小步快跑急匆匆衝進來,一見面便作揖道:「見過明德公,見過這位大人。」
這下把一旁的王觀河嚇一跳,這人怎麼這麼隨便,連忙惶恐回禮:「不敢不敢,小侄怎敢當伯父如此大禮,實在折煞小子。」
德公好笑的指著王觀河道:「此乃家中二子。」
湯舟為才明白過來不是什麼大人:「原來是賢侄啊,不用在意不用在意,你別往心裡去啊。」
王觀河愣在當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那邊湯舟為拉著德公雙手已經開始訴苦了:「王相啊,這次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啊,我思來想去這世上就只有你能救我了。」
「你先說來我聽,到時再看能不能救。」德公撫須道:「阿嬌,給你湯爺爺倒茶。」
阿嬌才遞來香茶,他接過直接一飲而盡,就這麼站著急匆匆說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湯舟為吐沫橫飛的敘說之下,所有人大概明白事情來龍去脈。
德公皺眉道:「我看十有八九是你為人散漫無威儀,所以下面的人都不怕你招致今日之禍,若是各地報算早半個月上遞戶部司怎會如此。」
湯舟為五十多歲的人了,如孩子一般哭喪著臉,臉上的肉皺成一團:「我哪知道,只是平日對他們好些罷了居然這時候給我掉鏈子。德公你一定要救我啊,戶部司現在精通籌算之人不多,王相以前也執掌過戶部司必是識得許多精通籌算之人吧。」
德公無奈的搖搖頭:「你也不動腦想想,當初戶部司的人如今不是高升就是各地為官,好多早已作古哪裡還在。」
「啊!」湯舟為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哭喪著臉道:「明日就是陛下給我的最後期限,那我豈不是死定了,瀆職之罪少說也是革職流放啊!」
五十多歲的人說哭就哭,一哭就停不下來,拉都拉不住。
德公無奈搖搖頭:「怪只怪你平日放縱下屬,張弛無度,你再去求求陛下吧,陛下也不是......」說到這德公一愣,突然想起個人來,然後抬頭想了一下:「或許.....你這事還有救。」
一聽這話湯有為也不哭了,一下子從石凳上跳起來:「真的嗎,德公可不要騙我!」
「我有個朋友,思緒敏捷,做事不拘一格,若是他或許還真能給你想出什麼法子來。」
湯舟為直接撲通一聲跪下了:「王相救我,你定要救我啊,若是這次保住戶部使之職,我就是做牛做馬也在所不辭啊!」
「呵。」德公瞥了他一眼道:「起來吧,我還不知你,若是這事過來你只怕家門前過都不認得老夫了。」
湯舟為尷尬笑了幾聲站起來:「哪會呢。」
德公搖頭笑道:「此事只算死馬當活馬醫,能不能成我也不知,只是有機會,而且你算求錯人了,你不應求老夫,要求求我孫女阿嬌。」說著他指向一邊一臉呆愣的阿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