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三十九、蒙古大帳

  對方沒有回答,他反應過來,大概是聽不懂,他掏出懷裡皇上的聖旨,也愣了一會兒。

  大帳兩側里坐滿了人,地上鋪著獸皮,正中大座為木底,後方是一個巨大圓形金飾,雕刻著他少見的花紋,天空,月亮,星辰,象徵著不死的長生天,代表大汗的權威與財富。

  劉旭清楚聽見對方說了幾句,隨後站在乞顏汗旁邊的人走過來,向他鞠躬,然後指了指手中詔書。

  「可汗說他不通女真文,請大國使臣允許我代為轉達。」對方道。

  劉旭點頭,打開聖旨開始念起來,說的是女真話。

  此時,整個漠北草原一盤散沙,就連說話也並非處處一樣,更別提文字。

  其實即便女真文,也是這幾天皇上建立金國之後,才開始下令造字成文的,之前說得也是地方話,沒有文字,與客商交易,用的都是中原的字。

  那邊,對方已經用蒙古語翻譯出聖旨上的內容。

  劉旭繼續念自己的,「大金國皇帝完顏烏骨乃致乞顏部可汗鐵木真。

  大金江山萬里,帶甲百萬,四方拜服,八方來朝,今唯北方山之昆部不聽約束,大金皇帝興兵討北,大勝得歸,不想塔塔爾人見利忘義,背棄誓約,趁機作亂,十惡不赦。

  大金王師北伐,塔塔爾人向西逃竄,負隅頑抗。皇帝得知鐵木真稱汗漠北,兵精馬壯,今下詔令,派你率部眾討賊,兩面夾擊,功成有賞,兵敗有罪,好自為之。

  大金皇帝完顏烏骨乃手書,易安元年,秋。」

  劉旭念完,那人還在翻譯。

  他仔細觀察坐在上方的乞顏汗臉色,這個中年人看起來一臉福相,但他此時可不敢小視,一路上的了解,見聞,他越發明白此人的不簡單。

  念完之後,他將甚至交給蒙古人,對方遞送到鐵木真手中,他單手接過,也沒看,只是隨手往旁邊一丟,就開始說話了。

  很快,身邊的人給他翻譯過來。

  「上國使臣千里迢迢來漠北,車馬勞頓,先去休息吧。」

  隨從一聽想說什麼,劉旭連忙打斷:「聽從大汗安排。」說著便退下了,語言不通,他爭也沒用。

  隨後就有蒙古人將他們帶離大帳,安頓他們休息的地方。

  「大人,我們幹嘛走?那些蒙古人居然敢這麼無禮!對我大金皇上的詔命視而不見,隨手丟在一邊!」

  劉旭搖頭笑笑,這隨從是女真年輕貴族,跟著他是父輩希望他能跟自己學點東西,所以才會這麼魯莽氣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裡是蒙古人的地盤,漠北草原,與我大金相距千里,你能如何。」劉旭好笑的看著這年輕人,大概是跋扈慣了,這也不奇怪,女人從遼東來,數年連戰連捷,所向披靡,四方臣服,身為女真貴族的年輕人,難免有驕傲自大的情緒。

  「可我大金帶甲百萬,所向無敵.......」隨從還是有些不服氣。

  「當初大遼也說自己帶甲百萬。」劉旭毫不客氣的說,隨從頓時啞口無言。

  ......

  乞顏部大帳中,火光明亮。

  鐵木真坐在上方,他的弟弟和最親信合撒兒站在他身邊,下面是諸多部族的首領,還有他手下的戰將,他的幾個兒子。

  「你們說我們該如何對付這兩個金國人。」鐵木真問。

  「金人殺草原的男人,搶草原的女人,我們也該殺了他們!」話音才落,立馬有部落首領站起來道。

  「沒錯,血債必須以血償還!」

  「殺了他們!」

  「.......」

  很多人紛紛表示贊同,大帳一角充斥殺氣。

  殺金國使臣,幾乎眾口一詞。

  鐵木真坐在上方,沒有說話,這時候他的二兒子窩闊台站出來:「父汗,我覺得不能殺他們。」

  話一出,眾人都看向他。

  「老三,草原上的人跟金國人都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說什麼話!」長子朮赤斥責道。

  「你!」察合台剛要發火,鐵木真開口:「好了,察合台你說。」

  「是,父汗!」察合台不滿的看了哥哥一眼,隨後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坐山觀虎鬥,塔塔爾部本來就是金國的一條狗,現在主人打狗,我們沒有摻和的道理,雖然塔塔爾人跟我們也有仇怨,但先看他們打得兩敗俱傷總是好的。」

  此話一出,又引來很多贊同,很多人都覺得察合台說得對,讓他們自己去打。

  正當大家爭論不休的時候,鐵木真抬手,讓把他們安靜,然後看向大帳左下方一直沒說話的一個大漢:「博爾朮,你有什麼看法,說出來我聽聽。」

  大家看過去,博爾朮猶豫一下,聲音低了一些:「出兵攻打塔塔爾人。」

  此話一出,頓時炸開了鍋。

  「博爾朮,你胡說!」

  「你是外面的狼狗,你背叛乞顏部!」

  「你也該死,該和金國人一起殺死!」

  「.......」

  一下子,博爾朮成為眾矢之的。

  「好了好了,你們都安靜下來!」鐵木真道,他一開口,眾人才憤憤不平的安靜下來。

  鐵木真站起來,慢慢走到眾人中央,環視所有人:「我也想報仇,殺我父汗的塔塔爾人,殺草原人的金人,要讓他們用血來償還。

  可我的羽翼還不夠豐厚,草原還是一盤散沙,如何跟金國對抗?而且金國在草原上還有兩條惡狗,蔑兒乞人,塔塔爾人。

  以前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將他們打敗,每次我將他們打敗,他們的主人金國就會將他們餵飽,以後還能咬人!」

  鐵木真沉聲說著,他的話讓大家都安靜下來,他的話沒有那麼冰冷和威嚴,配合他常年吃肉喝奶長出的福像面龐,似乎沒什麼威嚴,不會令人害怕。

  可他一開口,就沒有別人說話的餘地,就像理應如此,大家都乖乖的聽著。

  「現在好了,塔塔爾人和金國打起來,金國這個主人和他們的狗打起來了!

  這是最好的機會,我們可以不受金國人的牽制,對塔塔爾人動手,對他們趕盡殺絕!你們說過坐山觀虎鬥,就是說不只金國,塔塔爾人也是身邊的老虎,那麼你們願意面對一隻老虎,還是同時有兩隻老虎?」

  鐵木真反問,眾人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