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零四、大炮的用法+大國形勢

  「明晚你去........」楊洪昭垂下眼帘,慢慢道:「等我們入午門之後,你就去王府報信。」

  「將軍!」

  「聽我說。」楊洪昭扶住他的肩膀:「你報完信也別回去了,騎我的馬出宮,往北走,北方現在兵荒馬亂,總能有辦法活下去。

  若不這樣,晉王也會遭殃........」

  老僕人沒說話,楊洪昭又道:「把府里的銀子,值錢東西都帶走,留著也沒用了。」

  老僕人點點頭,「老僕不會讓將軍失望的。」

  楊洪昭點點頭,臉上神色難言,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話。

  .......

  「為什麼會突然說起這個。」御花園內,皇上一邊陪著皇后賞一園秋菊,李星洲則跟在他們身後。

  擢秀三秋晚,開芳十步中。分黃俱笑日,含翠共搖風。碎影涵流動,浮香隔岸通。金翹徒可泛,玉斝竟誰同。

  滿園秋菊正好,李星洲當然無心觀賞,其實皇帝和皇后也沒有,秋菊雖美,是宮女太監一年四季精心打理而來,不是自己親手栽培的,再怎麼覺美不過浮於表面。

  他對皇上提出的就是要在明晚,也就是中秋之夜加強戒備,不過理由他只說人員雜亂,可能會出事。

  他自然不可能對皇上說懷疑楊洪昭、太子有異心,因為這只是猜測,無憑無據,直接說不說皇上會懷疑他用心,還可能直接致楊洪昭於死地,如果他是冤枉的呢。

  「心有餘悸吧,想起上次皇上巡城時的刺客。」他隨便找了個藉口。

  皇后慈祥一笑:「這孩子多有孝心,這時候還替你皇爺爺著想。」

  「蘇州叛逆,早被你平了。」皇上也微笑道:「說來當初若非是你,朕真不知如何是好,太子毀了官家所有船,你不補救,南方就完了......」

  「太子也是著急為皇上分憂嘛。」皇后道,太子雖不是她親生的,但是太子生母去世早,所以很長時間內,太子都是把皇后當成生母侍奉的,自然有感情,當初太子戴罪回京,沒人去接,也是皇后去接他回宮的。

  所以皇后向來矛盾,對他這個親孫子是溺愛、偏袒,可對太子也十分維護。

  「分憂?明明是添亂。」皇上不滿的說,隨即有有些感慨的說:「說來,細想這幾年,每次都是你,南方叛亂,江州出事,到伐遼之戰,若你不在,朕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感慨著,然後道:「朝中王越、何昭、湯舟為等人私下都跟朕說你有衛霍遺風,是國家之幸,朕也覺得如此。

  何昭、王越、薛芳、湯舟為、孟知葉這些人你是能夠親近的。何昭嘴臭,不說好聽話,做事還是很有能力的,也不會像湯舟為那樣盡說些好聽話,虛話。不過麼,就是因循守舊,脾氣有些硬。

  湯舟為和他相反,不過朝廷也缺不了這樣那樣的人,何昭有用,湯舟為就也有用。

  至於王越,本來是朕最放心的人,見識多,有經驗,也不像何昭那樣頑固不知變通,可惜年紀大了,也幫不了你幾年。薛芳嘛,做事很有利,特別是這次北伐,若不是他想辦法,朝廷國庫早空了。

  不過這些人雖都能用,但不是讓你聽之任之,這其中的道,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好在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是,多謝皇上教誨。」李星洲答應,心裡卻十分無奈,皇帝顯然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而是在不斷教誨他,給他說一些朝中大臣,細數各個重臣長短。

  他明白皇上此舉是想慢慢讓他熟悉朝局,可這時他很難聽進去。

  皇城武德司,外城四門,內城四門,加上中秋還要出勤皇城附近巡邏,幫開元府維持秩序,因為開元府平時沒有那麼多常備衙役。

  還有一部分會被調到渡口,中秋佳節,給的官員給宮中的孝敬也會到,而且今年景國滅遼,雖然遼已經被金國打得苟延殘喘,只剩燕山府加西南的蔚州、安定,但總歸抓著遼國皇帝耶律惇的是景國軍隊,攻破燕山府宣告遼國滅亡的還是景國軍隊,說自己滅遼也沒毛病,大加宣揚以壯國威是沒錯的。

  大喜之日,官員們哪會放過,到時候可能又要抽走一批人,如此皇城裡就真沒多少保衛力量了。

  李星洲本來想說讓新軍入城,結果話到一半又忍住了,冢道虞反對剋扣軍餉就被貶謫平民,那他說讓新軍入城維持治安,皇帝估計馬上懷疑他要造反了.......

  他也很無奈,皇宮和王府很遠,王府確實有數百新軍,還是皇帝親自特許入城的禁軍部隊,可以說全國只此一家,但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之調離。

  因為王府比皇宮重要,他就是這麼認為的,府中任何人要是出了閃失他都無法忍受,自私也好,無奈也罷,他肯定是優先考慮王府的。

  如果真有萬一,那就保護王府為上,然後緊急調新軍入城,這點他和魏雨白只會了,這幾天魏雨白也在王府軍營兩頭跑,好在如今他的兵符還沒有交還,調動新軍不成問題。

  正胡思亂想著,皇上突然回頭:「怎麼走神了。」

  李星洲連忙定了定神道:「花太香了,熏的頭暈。」

  皇后慈愛一笑,皇上也沒有追究,繼續說:「還有就是禁軍,禁軍向來是雙刃之劍,不可聽之任之,你要學會好好駕馭。」

  說到這皇上似乎有些得意,嘴角微微翹起,兩指併攏,指了指城南方向道:「你可知這些年來朕如何駕馭禁軍?」

  李星洲配合搖頭,看見皇后眼帘下垂,轉過頭去,這些細微的動作逃不出他的眼睛,心裡也無奈搖頭,皇帝自以為這是他的得意手筆,連冢道虞反對都遭悲慘下場。

  可其實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朝廷之中大多數人都是知道不說,就連禁軍中很多人也知道,皇上以為他此舉手段高明,保證皇權穩定,卻不知道正是此舉幾乎葬送景國。

  北方之戰為什麼失敗,直白的說就是禁軍將士都不願意為朝廷而戰。

  「哈哈.......」皇帝得意笑了兩聲,然後道:「朕先是從度支司下手,剋扣其軍餉,對外則稱為三衙所為,如此時間長久,則禁軍將士對三衙皆有怨嘆,日久生隙,朕就不怕他們出亂子,還能為國庫省下大筆銀子。」

  「皇上高明.......」李星洲道,皇帝點點頭:「這些手段你好好學學,以後還會用到,禁軍是國本不錯,可時刻提防是應該的,你雖多在禁軍中任職,但這個道理要懂。」

  李星洲只能點頭,至於同意不同意則是另外一回事,有冢道虞的前車之鑑,他不會隨意開關插嘴此事。

  ......

  時間很快就到八月十五這天,良辰吉日,加之恰逢大喜,可謂皇城內外,大江南北都是一片喜慶,望江樓那邊還辦了詩會,詠月閣賣給了王府,不過李星洲也下令在這天開放,收買人心。

  朝中更是,皇上大宴群臣,北伐功臣都要在今日論功行賞,可謂內外皆是歡喜。

  王府里自然也是自己慶賀的方式,除去張燈結彩之外,也為大家準備了佳肴美酒,還發了新衣服,王府上下喜氣洋洋。

  李星洲一大早去給眉雪餵了草料,然後帶著它親自到軍中勞軍,新軍這幾年才組建之後就南征北戰,與他的成功是息息相關的。

  將士們當然也很激動,他從早上直到下午一直都待在軍營里,宰豬殺羊,他口吃肉,大碗喝酒,直到下午才在眾多將士依依不捨送別之下離開。

  不過他去的時候沒有帶人,回來時候卻帶十五人的新軍精銳士兵。

  士兵進城不得帶武器,五十人以上軍隊調動需要朝廷調令,皇上親筆,李星洲就是卡了這兩點。武器,王府有,天天都在生產,倉庫里一堆,而他調十五人入城,人數不到五十,沒帶兵器,還可以說成是家中護院,城門門吏也覺得合理,就放行了.......

  回到家後,是下午,所有人都還沒來,本來王府是邀請了很多人的,幾大管事,還有趙四全家、祝融全家、鐵牛全家、關仲全家等等,還有詩語的家人。

  不過這時候還早,李星洲帶回來的十五人都是炮兵,他想到的是後山那門趙四剛搞出來的,王府唯一線膛炮,還有二十多枚實驗用開花炮彈。

  王府正堂後方是後堂,後方就是天井,正中一條線,正堂牆一破,就是天井庭院,平時請貴客就在正堂招待,拜宴也會擺到正堂請寬敞的庭院中去。

  正堂六開大門,十分寬敞,天井也很寬,正中是一處花壇,裡面的花草平日裡都由阿嬌和月兒精心打理。

  回到王府的第一時間,李星洲叫來起芳,帶著十五人去後山梳洗新火炮的使用,還試射了三發,然後帶人把新式火炮從後山拉入後院,從後院,在拉到正堂後的天井下,命人砸了花壇,堆成一個小高地,然後命人將王府唯一一門,也是第一門後裝式線膛炮推上去。

  這門炮的膛線是用蒸汽工具機拉出來的的,之前趙四帶人用手工拉,結果是幾個工人輪換作業,不消停的拉了四個月才勉強拉出一門來,還質量不過關。

  那時趙四就寫信來跟他說過,線膛炮確實厲害,但成本太高,生產速度慢,划不來。

  沒想到過了半個月後,秋兒的第二代蒸汽機出來了,不只能鏜出新炮管,還能拉出規整完美的膛線,第二代蒸汽機可沒日沒夜的工作一天一夜,就能拉出一門火炮的膛線,驚掉了趙四的下巴。

  李星洲讓幾個新軍將士再三調整,讓炮口對準大門位置,因為天井與大門看著很遠,有一百多米的樣子,其實對於火炮來說一點不遠,這新炮的極限射程可有二十里!區區百米根本沒什麼。

  二來就是這地方和大門只隔著一堵牆!還是木質牆,就是正堂後方的牆壁,這樣的牆壁根本無法阻擋炮彈,或者說炮彈打上立馬過穿,其阻攔不足以引爆炮彈,因為這些實驗炮彈都是用慣性引線。

  也就是說,一牆之隔,漆黑的炮口卻瞄準了一百多米外的大門,而從大門進來的人,乃至在庭院,在正堂的人都看不見......

  李星洲把十五個炮兵還有起芳叫來交待一些事,心裡終於也放心很多。

  .......

  完顏烏骨乃點了香,對著正前方的貢台三百九叩,然後恭恭敬敬插上三柱香,而那貢台上方供著的正是景國士兵留下的「仙家寶物。」

  金國皇室派出的一匹探子,已經出發南下,他們有些負責尋找隱士高人,景國的道家仙人,有些則負責打探景國新軍的情報。

  但劉旭說景國道家也好,佛家也罷,都講究心誠則靈,完顏烏骨乃覺得沒錯,所以就將這仙人家寶貝供奉起來,每日誠心三拜九扣。

  等他叩拜完畢後,他的弟弟完顏宗弼進來了:「哥,塔塔爾部那邊來了使者。」

  完顏烏骨乃站起來:「怎麼了?」

  塔塔爾部是草原上的遊牧部族,緊挨著大鮮卑山(大興安嶺)西側,是草原上東面最強大的部族,以前臣服遼國,大金國勢不可擋攻占上京之後,他們就派使者來表示願意臣服在大金國下,每年進攻良馬。

  這已經是一兩年前的事了,其實不只是塔塔爾部,在他們攻下上京後,草原上的很多部族都嚇得來表示臣服,還有東面的高麗,西面的夏國。

  之前夏國皇帝甚至來求援,表示願意將唐隆重鎮割讓給大金國,還奉上國庫里的財寶,只求大軍無敵大軍幫他平叛。

  他本準備答應的,畢竟唐隆重鎮地處險要,駐軍在那向西威懾夏國,向東威懾景國,可沒想到的是隨後景國平南王在北方打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大戰。

  此戰之後,金國不得不重新考慮此事,因為唐隆鎮是景國領土,是夏國趁著景國出兵之際奪來的,如果他們接受了這燙手山芋,景國會如何動作?

  他們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所以到最後還是拒絕了夏國的請求,不過答應他會派出小股部隊,不過軍餉物資,全由夏國擔負。

  回到當前,完顏宗弼道:「塔塔爾部說今年馬兒著了疫病,草原上戰亂不斷,所以想請求把進貢的馬匹減半。」

  聽完這話,完顏烏骨乃瞬間眉頭緊皺:「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