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四、海軍(下)

  「如果以前你說這樣的話,我怎麼都不信,不過現在看來,我該誇你深謀遠慮才是。」魏雨白一笑。

  「燕山府一戰,如果沒有腳下艦隊,我們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而且我有另外一種設想。」

  「什麼設想?」李星洲問。

  「那就是這二十艘船不能全是炮艦和補給船,我覺得一個艦隊,十艘炮艦已經足夠,十艘就是二百四十門炮了,剩下六艘可以改成運兵船,就算每艘寬鬆一些,運五百人,也能運三千人啊。」

  魏雨白繼續侃侃而談:「這樣一來,十艘炮艦提供岸邊火力,四艘補給船負責輜重補給,六艘運兵船可以從大江流域,走運河,通淮河流域,大河流域,還能走海路去海河流域,全國上下都能快速投送兵力,而且新軍三千人打起來可不怕,狄至三千之眾,配合炮艦河中炮艦火力,就足以擊敗數萬遼軍精銳.......

  那豈非艦隊能到之處,我景國無人可擋,如夏國數個主要重鎮,可都是沿大河而建的。」

  她激動的道。

  李星洲哈哈大笑:「你還真是舉一反三啊。」魏雨白說的這套不正是近現代海軍作戰模式嗎,海軍順著水路走,用艦隊火力轟擊沿海城市或者沿河城市,等充分火力準備之後,放下海軍陸戰隊實施占領。

  如果途中遇到抵抗,則暫時撤回,交給岸邊艦隊火力,用飽和打擊擊垮對方防線。戰略上,在江河沿岸,沿海設置海軍基地,補給站,駐紮軍隊,給予補給。因為水路大多數時候都比陸路快很多,所以軍隊調動,人員投送,都能搶占先機。

  這本來是一條清晰的軍力部署發展史,以前靠走路兩條腿,以重步兵聞名的國家迅速稱霸,東方的秦國(根據兵馬俑來看,秦國的騎兵都是輕騎兵,不負責正面沖陣,負責襲擾包抄),西方的羅馬,都是以重步兵出名。

  後來人們發現馬比人快,所以騎兵靠著快速機動部署往往能在與步兵戰鬥中占據戰略優勢,遊牧國家迅速席捲天下。

  隨後人們又發現水路部署比陸路快太多啊!海權國家迅速崛起,稱霸全球。

  再到後來,人們又發現,空中部署比海遠還要快,還要方便,於是空軍大國就稱霸全球。

  總的來說,越快越好!每次能加快戰略部署的革命性技術出現,帶來的必然是戰場上的戰術戰法碾壓,戰局一邊倒。

  「不過這樣一來這些新軍就不好稱呼了。」魏雨白道:「他們既是王爺說得海軍,又要登陸作戰,那到底是海軍還是陸軍?

  難不成叫......海軍陸戰軍?」

  「噗!」李星洲每忍住一下笑出來。

  「怎麼了?」

  「哈哈哈,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太超前了.......」李星洲大笑,萬萬沒想到,魏雨白居然說出拉海軍陸戰軍這樣的話,如果將來有歷史學家,大概會追溯到她今天這句話吧。

  「不用叫海軍陸戰軍,可以叫海軍陸戰隊。」李星洲笑道。

  魏雨白點點頭:「這樣確實順口,不過隊會不會太小,三千少人也能稱軍了.......」

  「別,就叫海軍陸戰隊挺好的。」

  .......

  八月初九,王府艦隊正式從渤海進入大河入海口,然後開始南下,回歸開元。

  大河沿岸,已經有很多人聚集,敲鑼打鼓歡慶迎接他們的回歸,比起去時的清冷,簡直換了模樣。

  一路上就有人高呼晉親王,當然也有很多男女老少圍觀,還有才子佳人,寫了歌功頌德的詩詞在案邊高聲朗誦。

  李星洲本來頭大,不過隨即一想他已經是晉親王了,再怎麼說也不能冷落民眾,就算作政治秀也是必須的,只得站在船頭,向兩岸揮手示意。

  果然這下兩岸呼聲更高了,甚至有很多人高呼他的名字,跟著大船跑起來,成了一道壯觀景象。

  「你還真是民心所向啊。」魏雨白高興的在他身邊說,劉季看著興奮的人群也感慨:「王爺擊破遼國,是多少代景人夢想,某是一介獵戶,可從小開始父輩就就跟我說燕雲十六州,說強漢故土,說收復失地。

  他們大概也是這樣,代代相傳,口耳相授,一直期盼至今。」

  「媽的,你都說得我有些感動了.......」李星洲道,隨即一想,他確實沒有為景國民眾設身處地想過,今天他們盼了多少代人,幾百年的期盼啊。

  於是只能更加賣力的揮手,除此之外,他不知如何回應激動的民眾們......

  艦隊一路從入海口向東,需要在中途停靠一次,停靠時已有大量百姓圍在渡口,帶了酒肉犒勞大軍。

  事到如今,李星洲也不客氣了,告訴他們自行其是,可以喝酒,但是不能違反其它軍紀。

  士兵們自然高興,連劉季也激動的參與進去,他一屆叛軍,如今被百姓當成英雄,想必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

  耶律大石看著晚上渡口的歡慶,軍民同樂的景象也滿臉羨慕,又一臉失落,畢竟他是敗者,是戰俘。

  「你可以考慮成為景國臣民。」李星洲站在甲板上,對身邊的耶律大石道,他此時換了一身乾淨漢服,身邊帶著耶律雅里,蕭鴻祁在給他們翻譯。

  耶律大石道:「我答應你接受你們皇帝的冊封,不是景國臣民嗎。」

  「我是說心裡。」李星洲道:「如果你學著去接受和喜愛這個國家,或許將來我們還能合作。」

  耶律大石哈哈一笑:「不值得。」

  「我知道你很難理解景國人,或者說理解中原之國,不過其實很簡單。」李星洲看著他笑道:「在契丹人看來,只有弱者和強者,強者凌駕於弱者天經地義。強者認為如此,弱者也覺得合理。

  但在中原之國的每個人看來,他們自己絕不是弱者。」

  「什麼意思?」耶律大石不解。

  「你不是想理解中國人嗎,中國的核心邏輯就是——『我是天命所歸』,多數人都是如此,從小到大,這樣的文化烙印都會深深刻在每個人心頭,大多數人有意識無意識都是這樣想的。

  所以不管如何困苦艱辛,中國之人總會不甘落後,奮起向前,活得很苦、很累,很乾,生生不息,自強不止。所以中國不會亡,頂多不改換門庭,隨後還是一批心裡刻著『我是天命所歸』的人。」

  耶律大石沉默許久,「我不信,誰教會他們的?教會這麼多人,難道你們景國真的有神仙嗎。」

  「自然有人教,仁愛、正義、自強、如果哪一天你也認定自己是「天命所歸」之時,你就是我中國之人,到時候你不用羨慕他們,我們也能坦誠合作。」李星洲指了指下方歡慶的人群。

  「不可能。」他只說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