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一、初交鋒+夏國小事

  三月底,北方天空萬里無雲,蒼鷹開始盤旋其上,虎視眈眈。

  出了霸州,大軍前鋒已經進入遼國易州境內。

  大軍前後延綿幾十里,前鋒乃是重中之重,魏朝仁慶幸自己麾下都是精銳,不需為此事擔心。

  他麾下的關北軍戍守關北,自然是精銳,而禁軍四支,神武,武烈,新軍,嶺捷。最精銳的也是他手下的嶺捷軍,這隻嶺捷軍則是最為精銳的一支,當初瀟親王帶領戍守關北的就是嶺捷軍。

  他調集嶺捷軍中的騎兵,和關北精銳重裝步兵,組成三千人的前軍,由自己愛將和老友鄭峎。

  雖然他也想讓自己的兒子立功,可自己兒子那點水平,魏朝仁心中有數。

  大軍正緩緩前進,西面的群山灰濛濛一片,向北方望去,視野全無遮擋,直到天地相接的灰濛濛一片,附近平坦開闊,是千里平原,向西接著太行大山,向東直到大海,遼國也好,景國也罷,都想爭奪這一片沃野。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來著真是他二子魏興平。

  「爹!」魏興平高興的策馬衝過來。

  見自己二子如此興奮,魏朝仁直到是有好消息了,大概因為長女魏雨白從小太過厲害,他沒對二子傾注太多心血,雖有關愛,卻從未給他太多壓力。

  這點上他的老友,在太行山兩側,與他一西一東駐守的楊文廣就不同,楊家嫡子楊虎,從小到大就管教嚴厲,畢竟是楊家未來的接班人。

  看著一臉傻笑過來的兒子,魏朝仁也是一笑,罷了,自家這兒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算不錯。再說他魏家也有「獨門絕技」,自己女兒可還在平南王府上呢......

  嘖嘖,想到這他就忍不住笑得咧開嘴,當年楊家下嫁來一個郡主,成了皇親,當時他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可那氣派,楊家老太公那得意,他至今記得。

  現在好了,輪到他們魏家了,而且這遠不是什麼郡主可比的,平南王是誰,皇上最喜愛的後輩,說不定就是將來的皇上啊。

  「爹,爹你在傻笑啥呢。」正當他思緒萬千時,魏興平騎馬過來。

  「逆子,什麼叫傻笑。」魏朝仁罵道。

  「可明明就笑了.....」見兒子小聲嘀咕,魏朝仁連忙轉移話題:「看你笑得這麼開心,時不時有什麼消息。」

  魏興平連連點頭:「是,是前鋒軍鄭峎將軍的軍報告。」

  「哦,說來聽聽。」聽說前軍軍報,他頓時嚴肅起來,鄭峎此人他放心,前軍時刻關注,一旦前方有戰事,中軍必須快速支援。

  根據多年打仗的經驗,很多時候三軍聯動,越是反應快的軍隊勝算越大。

  「是!」魏興平一本正經的道:「鄭將軍所部已在昨日午時之後進入遼國易州境內,不過目前沒有遇到遼軍像樣的抵抗,僅僅是發現幾隊三人到六人不等的斥候,除此之外別無異常。

  不過鄭峎將軍說平時易州和駐紮有遼國的常勝軍,馬步軍卒至少有一萬五千人人,不知道有沒有撤到南京,所以還是小心為上,他希望父親中軍能夠加快行軍,防止前後難以接應。」

  魏朝仁點點頭,「常勝軍啊,這確實要小心。」

  常勝軍是漢人成軍,大多數都是遼東難民。

  當初渤海人高永昌殺遼國東京留守蕭保先,自稱大元國皇帝,改元應順,占領了遼東50餘州。遼國皇帝派宰相張琳討伐,在瀋州為支援高永昌的女真兵所敗。由於女真兵燒殺搶掠,導致遼東一帶許多人家破人亡。

  恰逢當時遼國也要對付女真,於是就招募這些遼東難民,而且是挑著家人被女真人殺或搶奪,與女真人有仇的人成軍,稱為「怨軍」,用於對女真作戰。

  後來,遼東收復,女真臣服於遼國,這支怨軍有些納入其它遼國禁軍,而其中精銳則安排在遼國易州一帶駐守,單獨成軍,與景國對峙,改名為——常勝軍。

  這支常勝軍是不可小覷的武裝力量,也是遼國與景國接壤,南京南邊易州和涿州兩地最為強大的武裝力量。常備的精銳馬步軍就兩萬左右,其中騎兵有八千,都趕上景國禁軍一軍的馬軍數量。

  可景國一軍,除去新軍之外,少說都是三五廂軍,五萬人以上。

  所以常勝軍不能輕視,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向北撤退,魏朝仁還是下令前軍暫緩進軍,中軍加速跟上,以防有變,可以快速支援。

  隨後又讓信使聯繫西面出雄州的中軍大帥魏朝仁,報明情況,讓他們小心些。

  傳令兵很快就派遣出去,魏興平則留下來,與中軍同行。

  「你莫不是昨晚跑到前軍,今早回來的。」魏朝仁問兒子道。

  魏興平點點頭:「爹,我就是迫不及待想去見見遼國境內是啥樣,可看下來也沒什麼不同的。」

  「莽撞,你就這點不如你姐,你帶著關北軍五百精騎,也是右護軍,沒有軍令怎麼能擅自去找前軍。」魏朝仁道。

  「爹,你還說我姐呢,我姐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呢,估計在平南王的溫柔鄉里呢。」魏興平壞笑。

  「說什麼鬼話!」

  「嘿嘿,爹,其實我姐的是你肯定也很搞笑吧,說不定睡覺都偷笑呢。」

  「沒大沒小,你說什麼屁話!」魏朝仁道:「平南王是看上你姐的能力,你看看你姐,如今都是五品將軍了,再看看你。」

  魏興平笑道:「我要是跟著平南王,現在也是五品將軍了。」

  「屁話,自己不行,還找那麼些無關藉口。」

  「爹,你看當初我姐聽說平南王在江州,什麼都不管,直接往太原跑到江州,然後又跟著去剿匪,跟著去了王府,早就盤算好把自己送出去了,我姐那眼光,我哪裡比得上。」魏興平嘆氣。

  「哼,就知道狡辯,平南王當初救了你爹我,這麼大恩情,你姐一心想著報恩這麼了。」魏朝仁板著臉:「這次北上是好機會,你自己抓住時機吧。」

  「知道了爹,我不會給魏家人丟臉的。」魏興平嘿嘿一笑。

  「知道就好......」

  就在父子兩人說話的時候,突然又快馬向這邊跑來,急匆匆衝到魏朝仁面前,氣喘吁吁道:「將軍,前軍遇敵,前軍遇敵!已經打起來了。」

  魏朝仁一震,對身邊的魏興平道:「帶著你的五百精騎馬上支援,中軍援軍隨後就到!」

  「得令!」魏興平領命,立即縱馬開始去調自己的人。

  「知道對手是什麼人嗎?」魏朝仁問。

  斥候搖搖頭:「不知道,對面馬軍居多,看不出來路,今日午時不到的時候交上手,目前看來至少超過千人,不知道是不是前軍。」

  魏朝仁點點頭:「你先去休息吧。」

  奔波一路的斥候告辭,下去休息,魏朝仁眉頭緊鎖,千人以上,說不定是常勝軍,如果那樣鄭峎也很難抵擋,於是令中軍精銳,也快速北進。

  才進入遼國境內就遇到如此大規模的部隊可不是什麼好事,說明對方兵多將廣,可能會是一場硬戰。

  .......

  四月初,野利旺榮回到夏國,從永樂城回到興慶府邸,向皇帝李繼交差。

  入城前,他遵守了與李星洲的約定,將四件「玲瓏水晶杯」這樣的物設台,由人抬著進入城中,經正中大道,一路呈送給皇帝,路上成千上萬的民眾圍觀了這景國的寶物。

  夏國人有夏國人的高興,景國人自然也有景國人的高興,隨便一忽悠,他們就從景國手中得到唐隆重鎮,這可是天大的好處。

  夏國人也有自己的精神滿足需求,所以夏國得的好處也就被無限放大,街頭巷尾,酒樓茶肆到處都在議論這些話題,說是得了唐隆鎮就控制大片地方。還有說甚至可以威脅景國太原,還有分析能轄制景國京都的讓景國不敢輕舉妄動的。

  大多都說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當然,還有就是那四件寶貝玲瓏水晶杯,有人說是千年河中沙晶煉製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寶貝,有人說是景國皇帝都捨不得用的珍寶,有人說是景國仙家法寶,還有人說是景國高僧開過光的寶貝。

  不管怎麼說,就是往死里吹,這寶貝越值錢,夏國稱臣這波就越不虧。

  所以關於「水晶玲瓏杯」這寶貝,在短短几天內,被傳得神乎其神,仿佛無價之寶。

  ........

  梁直是興慶府普通百姓,不過比起普通人家,他又更好過些,靠著學來的手藝,有一個剃頭攤子,日子過得還行。(夏國本來崇拜唐朝,留全發,可到中期,有一代皇帝不知道發什麼神經,設計一個髮型,中間剃光,留雙馬尾,還要求全國男子都照著他的髮型來,審美爆炸)。

  今天沒多少生意,他剛又在夯土的高酒樓上聽人吹那玲瓏水晶杯,聽得入神,回過神來口水都流一地,狗日的他這輩子若是能有那樣一件寶貝,簡直吃喝不愁了。

  不過他也只是想想,那東西進城的時候他遠遠見過,比冬天的冰雪還要透亮,太陽光下差點閃瞎他的狗眼,這種東西估計仙家才有,哪裡輪得到他的份。

  這這麼想著,他哼著小曲往鋪子裡走,可沒走幾步,遠遠的就看見一個東張西望的男人,梁直一眼就看出這人不是夏國人,因為他是男子,卻留著全發,且在那東張西望,一副小心害怕的模樣。

  十有八九是景國人,他長得漢人面貌,又留全發,小心翼翼,那肯定是景國人了。

  梁直也是漢人,也會說漢話,所以他上去就用漢話打招呼道:「這位兄弟,你是才來的吧。」

  那人嚇一跳,猶豫一下點點頭:「這位爺,在下張望,是景國人,第一次來夏國做生意。」

  「做生意,哦,怪不來。」每年都有大量商人從景國來夏國做生意,這些人兩國都有默契,夏國不為難景國商人,景國也不會為難夏國商人,可這一個人來的......他還真沒見過,畢竟異國他鄉,要是被歹人盯上,直接殺人劫財,又能如何。

  「可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像做買賣啊。」梁直混在街市幾十年了,這點眼裡還是有的,他膽小慌張,身上只有一個包袱,哪像生意人的樣。

  「這.......」張望見周圍沒什麼人,壓下聲音道:「這位大哥,我做的可不是一般生意。」

  梁直一下來了興趣,興慶府一帶,連通西域和中原,來來往往的商旅很多,他早就見慣各種場面,敏銳的察覺這其中可能有利可圖,於是也小聲說道:「你隨我來,自然一些,就當我們兩早就相識。」

  張望猶豫一下,「大哥,我可是老實人。」

  「別怕,我也是老實人,就想看看你是什麼生意,能成我們兩做買賣,不能各走一邊,放心吧。」梁直安慰道,事實也確實如此,這裡可是夏國首府興慶府,光天化日之下,他敢如何?

  張望點點頭,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邊說著隨意的話,一邊回到了他的剃頭鋪。

  鋪子不在鬧市區,其實就在他家院子裡,門前過往的人卻不少,左右街坊鄰居也會來他這,不過一進門,他就趕忙把門關上。

  來人來到堂屋,梁直這才道:「小哥,說說你什麼生意,怎麼做。」

  他見張望猶豫一下,把包裹放桌上,然後道:「實話跟你說,老哥我以前不是個生意人,我來夏國,其實是因為家父是景國皇家琉璃匠。」

  「琉璃匠!」張望一驚。

  張望點點頭:「家父燒官窯,燒制出來的琉璃精品都要上貢給皇帝,不得私藏,可皇家給的錢卻......卻遠遠不值。」

  梁直心思百轉,心裡越來越激動,他是個聰明的老江湖了,面前的年輕人剛說一半,他就猜得八九不離十,興奮的道:「小兄弟,別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說看,你想怎麼賣。」

  「這個,其實.....其實我也不太知道琉璃精品是個什麼價,我家的琉璃都是直接供應給皇宮的,所以......大哥,我看你這麼真誠,要不你幫我看看吧。」張望認真的說。

  「好啊好啊!」梁直連忙點頭,心裡竊喜:「小兄弟,你算找對人了,這行我最懂,給我看看貨,我給你估個價,放心,老哥哥絕不騙你。」

  張望點頭:「誒!」說著打開包袱,七八個小巧的琉璃製品一下堆滿桌面,梁直瞬間傻眼了,插定驚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