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八、攻狐山+神機妙算湯舟為

  「老大,真要認輸.......」老黑頭虛弱的道。

  「不然呢。」黑豹子咬咬牙,他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熊寨幾個軟蛋也服軟,現在狐山城一家獨大......」

  他們遠遠看向山頂,在那,人影攢動,黑狐狸的旗幟沿用「漢」字旗,金字黑底,迎風舞動,像掙扎欲飛的鳥兒。

  「狗ri的那娘們瘋了......」老黑頭看著那面旗子咬咬牙。

  黑豹子虛弱的道:「老黑,跟你說實話,勞資幹了這多年,從來沒想過朝廷什麼,怕是一回事,寨子裡幾千口人呢。

  可tm說到底,只要大夥日子過得下去,管他們誰做皇帝,關我們屁事,狗皇帝當我們是匪,那就是匪,活著不易,讓他嘴上占幾句便宜有什麼......

  只要我們是匪,那就是地方的事,是寧江府的事。」

  他說著搖搖頭,指了指「漢」金子黑底旗:「現在好了,那狗屁旗子一立,他們還在那高興,可根本不明白,這下我們就從匪變成叛。

  皇帝不管匪,那是地方自己的事,可如果是叛逆,你說皇帝管不管......」

  老黑頭說不出話,因為他們一抬頭,四周都是在狂歡的人們,他們搶了威騰,還打死了兩百多楊家軍,開始狂傲得不行。

  「她這是吧我們往死路上帶......」黑豹子一邊走路一邊低聲嘆氣,他們逞一時痛快,可根本沒冷靜想過,打出前朝的旗子就是叛逆,以前他們主要對付當地廂軍,因為他們是匪。

  可一旦舉起前朝王旗,他們要面對的就是朝廷大軍!

  景國有多少軍隊?十幾萬,幾十萬,上百萬!他們根本不知道逞一時威風會為他們帶來什麼。

  以前他們只是幾個山賊,沒人懶得理會他們,以後他們就是反賊,是將軍大臣們眼中垂涎三尺的功勳!

  可他們有能力抗衡嗎?這些腦子一熱或者說根本沒有腦子的混蛋根本不懂,他們無力抗衡,滿地黃土,貧瘠瘦弱的地方養不了那麼多人!

  他們註定偏安一方,可很多人根本不懂,沒腦子只知道打打殺殺的青壯不懂,能力趕不上野心的玉面狐狸也不懂.....黑豹子心裡很絕望。

  許多人爬上牆頭,蹲在路邊,正準備看他們兩個「硬骨頭」的笑話。

  玉面狐笑得得意,從最上方的窯洞走出來,她稱那為「狐仙宮」,是她這個漢國公主的寢宮,若說大漢王朝,誰不知道,自從漢高祖劉邦創立大業,即便王朝瓦解,人人自稱漢人,出類拔萃者為「好漢」。

  可玉面狐狸祖上那個漢算什麼東西?偏居一隅,疆域不過太原府周邊,還向遼國屈膝臣服。

  黑豹子越想越不爽,但為了活命他別無選擇。

  玉面狐四十來歲的老女人,稍有姿色,現在就連熊寨幾個當家也成了她的入幕之賓,除此之外,還有十幾個面首。

  「怎麼,準備歸順我大漢了嗎。」玉面狐狸似乎很得意,嘴角上揚,高高在上,她一出來,身邊跟著四個小姑娘,腳下也鋪好了毛氈,這樣的毛氈很多人連披都披不上。

  「你不冷嗎?」黑豹子問旁邊一個光著膀子在哆嗦的漢子,他幾天前還是自己手下的兄弟:「你寧願自己挨凍,也要讓她墊腳......」

  漢子大怒:「你懂什麼!公主能帶我搶糧食,搶肉,打楊家軍,你能嗎!我挨凍我樂意!」

  「哈哈哈哈......」聽完這話玉面狐大笑起來,周圍人也跟著笑起來,似乎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黑豹子苦悶自嘲:「老子戰戰兢兢半輩子就是這結果,哈哈哈哈.......就是tm這結果,早知道我就去報官,去投朝廷也能謀個好差事,老子居然為你們這些雜種拼命撐著,哈哈哈!」

  他越笑越大,越笑越悽慘。

  「公主奶奶,黑豹子投敵,他是要背叛我們,年輕的時候他就出去參過軍,他定是早在那時候就被朝廷收買了。」另外一個他的舊部道。

  「是有這麼回事,現在一看很有道理,原來他早有預謀!」

  「這就說得通了.......」

  「叛徒就該死!」

  「對,不能便宜他,殺!」

  「殺殺殺!」

  「殺!」

  「......」

  一時間,群情激憤,老黑頭快哭出來,想要上前給他求饒,黑豹子一把拉住他:「別,老哥,就算不死我也活不下去了.....」

  兩人相視,刷刷落淚,相擁而泣。

  眾人冷眼旁觀,甚至有人拔出刀子,就在這時,遠處山頂傳來陣陣清脆鐘鳴聲,周圍一下安靜下來,很多人看向南面山頭。

  鐘聲來自山頭,那裡有一口兩人才能環抱的大鐘,以前太行山以東沒有官道,來往客商都會走這險道北上,這裡人來人往,客旅頗多,所以有僧人在此建廟,香火旺盛。

  可隨後東面官道建成,這裡沒了人,寺廟一下沒有香火,和尚活活餓死,只留下破廟,裡面的大鐘就被他們用來放哨。

  「敵襲!」有人反應過來,驚慌大喊。

  「怕什麼!」玉面狐狸不為所動,不一會兒就有人人從山上跑下來,跪在她面前道:「老大......不是,公主,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來了多少。」

  「看起來一兩百吧,就在山道那頭,衣著奇怪,沒著甲,每人扛著根棍子。」放哨的道。

  眾人呆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一兩百,哈哈哈哈,就是來送死的!」

  「狗ri的也太看不清我們了......」

  「哈哈哈,老大,我們出去好好收拾收拾他們。」

  「就是,楊家軍我們都打得過,還怕幾個連甲都沒得穿的官兵不成......」

  眾人十分激動,不斷邀戰,玉面狐狸揮揮手,「所有人跟本公主來,我們去會會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朝廷走狗。」

  四個年輕女子護著玉面狐狸,大隊人馬哄哄鬧鬧跟在她身後,浩浩蕩蕩向著下方寨子口去。

  黑豹子和老黑頭逃過一劫,眼珠一轉:「跟著去,說不定能趁亂逃走。」

  老黑頭點頭,於是兩人也混在人群中移動。

  一路上前面非常熱鬧,許多人叫囂著要剁了官兵,一窩蜂向前走,不一會就匯聚大約千把人,黑豹子和老黑頭擠在人堆里前後左右都是人,看不見情況,十分難受。

  走了一會兒,隊伍終於停下,他知道是到山道口了,他想看清前面情況,於是不斷向前擠,這種時候也沒人理會他,擠了好一會,他踮起腳終於能看到前面的情況。

  玉面狐狸擺起譜,除去四個小姑娘,她那十幾個相好也裸衣上前,環伺她左右,那些人是寨子裡最強壯的好漢,一身橫肉,看起來就讓人害怕。

  他抬頭,向對面看去,四五十丈外,站著一個十六七左右的年輕人,他身後有上百人,可玉面狐狸這邊的人是他數十倍!

  那年輕人上前兩步,隔著老遠開始大聲喊話:「對面的黑山匪聽著,我是朝廷京北轉運使,平南郡王,奉命剿匪,你們已經被我部包圍,給你們一刻鐘,放下武器,老老實實投降,本王能留你們一條活路。」

  「對面的黑山匪聽著,我是朝廷京北轉運使,平南郡王,奉命剿匪,你們已經被我部包圍,給你們一刻鐘,放下武器,老老實實投降,本王能留你們一條活路。」

  「.......」

  這話他一直高聲重複三次,玉面狐這邊眾人都呆住,隨後大笑起來,笑得捂住肚子。

  「老大,這小娃娃不識數吧,還包圍我們,哈哈哈......」

  「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們淹死,還投降,哈哈哈哈!」

  「小娃識相的快滾,不然你爺爺剁了你的腦袋做夜壺!」

  「哈哈哈......」

  「.......」

  眾人大笑,最前面的玉面狐狸也笑起來,就連黑豹子也忍不住搖頭,這隻怕是哪家小太爺,根本沒打過仗,帶了幾百人就敢來剿黑山匪。

  「老大,那是平南王,朝廷平南王!」他旁邊的老黑頭突然道。

  「什麼平南王?」黑豹子一下沒反應過來。

  「就是在南方平亂,一千人打敗十萬叛軍那個,大家都叫他雷神將軍,最近還在江州掃地呢。」

  黑豹子一下想起來,腦子裡閃過一千打十萬?

  「呵呵,開玩笑的吧......」他剛這麼想,對面年輕的平南王高聲道:「時間到!別怪本王沒給你們機會。」

  「乳臭未乾的小兒,竟敢口出狂言!」玉面狐狸大罵,眾人就要衝過去。

  隱約間,黑豹子見遠處的平南王左手一揮,似乎拿著一面紅色小旗。

  他還沒看清,突然聽到幾聲巨響,從對面山上傳來,蓄勢待發的強盜們都愣了一下,然後一種精銳難聽,從未聽過的聲音呼嘯而過。

  嘭!

  血紅的花朵瞬間綻放,黑豹子瞳孔放大,時間仿佛定格,玉面狐狸身邊最厲害的幾個好漢,虎背熊腰,以一當百的好漢,一下子飛濺在空中,牆壁上,就連白花花的骨頭也變成碎片.......

  熱騰騰的血肉混合骨頭,一下糊在周圍人身上,還有些黏在地上,牆上,一下剛剛還鬥志高昂的土匪,全愣在當場,隔著山,催命的巨響不斷響起.......

  狹窄的山道上一下亂了套,血花不斷炸開,伴隨聲聲尖嘯,人體四分五裂,整個山道亂成一鍋粥,所有人肝膽俱裂,拼命往後跑,沒有半點之前的囂張。

  就在這時候,山道那頭傳來密集響聲,隔著百多步,前面的人像中了妖術一樣齊刷刷倒下。

  一時間硝煙瀰漫,鬼哭狼嚎,很多人被自己人擠下懸崖,不要命的往後跑。

  黑豹子呆愣在那,從小到大,他都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佬黑頭拉了他幾下,見他不走,也呆坐在地,嘴裡哭喊:「雷神將軍!真是雷神將軍!我們全完了!」

  ......

  江州又下起了雪,湯舟為躺在自己炕上,一步也不想動,對於胖子來說,只要不動,就是幸福。

  他這次來只帶了車夫隨行,因為皇上交代從簡。

  與皇上隨行,這種事以前他想都不敢想,沒想這次因為沾了羽承安一案的光,皇上居然想到讓他同行。

  「老爺,外面又下雪了。」車夫道:「你說那王爺是不是傻,這麼大冷天的非要進山。」

  「去去去,你懂什麼。」湯舟為絲毫沒有架子,跟自己車夫說話也不拘謹:「王爺這是賭一把,你這小人物懂什麼。」

  「賭?賭錢還用進山,那江州有多少賭坊啊。」車夫不解。

  湯舟為白他一眼:「你以為人家貴為王爺,就會像你一樣沒出息,天天賭錢!」

  車夫委屈:「老爺,小人沒天天賭,上個月的月錢你還扣著呢,哪裡錢賭啊.......」

  「你這是埋怨我!」湯舟為不滿。

  「老爺,小人哪敢啊.......」車夫小聲道。

  「哼。」湯舟為哼了一聲,然後得意道:「王爺那點小心思,怎麼能瞞過老爺我。以前世子跟太子,中間隔著山,一個在山頂,一個在山腳,太子就是隨便抖落塊石頭也能壓死世子。

  所以皇上和皇后才護著世子,把王越的孫女許給他。」

  「可這一年多來,世子不知怎麼了,就跟神人轉世似的,蹭蹭蹭往上漲,眼看都要趕上太子,特別是羽承安這個案子,皇上心裡明白,那跟太子肯定脫不了干係。」湯舟為越說越自得。

  「我告訴你,這些都逃不過你老爺的眼睛!

  現在平南王他跟太子就差了那麼......」他用手比了比:「就那麼一寸!

  所以平南王要賭,這次他去,就算沒殺了土匪,回來皇上肯定會以為他為民著想,也有個好名聲,收百姓愛戴。

  要是萬一,萬一他打到幾個土匪,那個更是了不得,那就是民心所向,與太子那半寸就平了。

  如果再萬一,太陽聰西邊出來,他真能剿了土匪,那在皇上心中,他一下就高過太子了!」

  湯胖子說著搖搖頭:「所以我說這平南王不得了,小小年紀,步步算計,連我一開始都想不通,原來這樣的好辦法。」

  車夫一臉不解:「那比太子還高,不就是皇上了。」

  「你瞎說什麼,皇上那當然是最高的,比太子高,意思就是.......」湯胖子看看左右,小聲道:「意思就是皇上想讓他當太子,也就是皇太孫了,懂不。」

  車夫點頭,似懂非懂。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你只要記著,你老爺我神機妙算,從來不會出錯就是。」

  「哦.....」車夫點頭,然後道:「老爺,那上個月的月錢……」

  「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