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零八、捧高他

  儒家學說發展比較完善,經歷孔子、孟子、荀子三人,孔子主要講仁愛,孟子主要講正義,荀子講自強。

  孔子的仁愛和荀子的自強怎麼講都無所謂,因為愛和自強,怎麼說都不為過。

  可孟子的「正義」是大問題。

  朱元璋甚至大罵孟子,說他不配為聖人,想將他從聖人中剔除出去,為什麼?

  因為「義」就是殺,一位的愛是不行的,也需要殺,比如大義滅親。

  義的甲骨文也是一個士兵拿著武器,殺放大就是混亂、變革、動盪。

  所以帝王都是怕這個「義」字。

  何況孟子說的還是「正義」,所以孟子是先秦諸子中的革命派,他說如果一個君王不仁不義,就是民賊獨夫,推翻他就是正義之師,沒有錯。

  更令皇帝害怕的在於孟子承認君權天授,同時又說「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天」,君權天授沒錯,天授權之前聽百姓的。

  所以歷來帝王沒有不怕孟子的,都怕這種「正義」在世間流傳,秦始皇焚書坑儒就是如此。

  可任何一個集體都會有敗類,隨著時代發證,很多沒有節操的儒生也發現皇帝怕這個。

  可他們沒傳播孟子的「正義」,而是為討好皇家,開始著書立說,刻意的利用各種理論,各種解釋來曲解這個「正義」,下層百姓往往不能發現其中微妙變化,不知不覺間被灌輸新的價值觀。

  到宋及其後,「正義」就變成「忠義」,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宋儒以「忠義」取代「正義」就是中國封建社會悲劇的核心所在。

  而現在,老皇帝顯然也是怕了這正義,想要歪曲它.......

  ......

  「岳父剛才為何如此誇讚平南王。」參勝小聲問。

  他們進了長春殿側殿,不過人尚未到齊,皇上也沒到。

  羽承安一笑,撫須道:「李星洲此人,骨子裡還是瀟王骨血,尚武狂躁,若讓他得勢,景國難安。所以我略施小計罷了。

  像他這樣的年輕人,血氣旺盛,又為人張揚,多說些好話,必然尾巴翹上天,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他不會懂,所以我不過略施小計,引他上鉤罷了。」

  「岳父高明!」參勝作揖。

  羽承安扶住他,笑道:「看他剛剛那笑得得意的樣子,想必心中也在洋洋自得,以後多高抬他,到時忘乎所以,再給個高梯,他便能自己摔死。」說著他搖搖頭:「小有成就又如何,運氣好又如何,還是太年輕。」

  參勝也跟著點頭,然後像是想起什麼,眼睛一亮道:「岳父,小婿有一計!」

  「何計?」

  參勝環視左右,然後靠上去,小聲說起來。

  羽承安聽著連連點頭,臉上表情也越來越歡喜......

  .......

  李星洲聽得昏昏欲睡,他基本沒有任何存在感,其實朝會無非講南方安頓善後的時,不過最令皇帝擔心的還是北方的消息,皇帝在上方連問好幾次。

  樞密院的溫道離再三保證,已經派出百匹流星快馬北上,很快就會有消息。

  話雖如此,李星洲卻心底明白,溫道離應該是在拖延罷了,這麼大的雨,肯定很多地方山洪爆發,滑坡,泥石流等災害,這些在古代都是十分難以修復的,估計一個月內,不大可能有北方消息。

  這確實令很多人都不安的,因為不只到時帶來的是喜訊還是噩耗。

  皇帝為此大發雷霆,他一發雷霆,眾人就要下跪說什麼陛下息怒,他們跪,李星洲也跟著跪。

  就這樣過了一個小時左右,李星洲站得腳疼,朝會終於散了。

  上便的福安公公高喊一聲退朝,眾臣跪拜,目送皇帝離開,然後才紛紛離去,總的來說,第一次上朝十分平淡,讓李星洲想起高中上課時那種想睡又怕老師發現而不敢睡的糾結......

  ........

  下午,夏日炎炎,太子坐在府中涼亭里和方先生下棋,桌邊放著冰鎮的蓮子湯,而方先生的碗中卻無冰塊。

  如今到了夏末,各大家的冰塊消耗得差不多,冰塊金貴,就是東宮也沒有多餘的,只有太子能用。

  棋盤上,太子執黑,大勢已去,皺眉不知如何落子,正好這時,孫煥小炮進來:「殿下,參知政事羽大人送上拜帖,已侯在正堂。」

  太子連忙站起來:「好,走,吾親自去見他!」隨後又一臉惋惜對方先生道:「今日勝負難分,吾心中也不舍,可這時羽承安來見我,他是朝廷重臣,不能怠慢,以後再與先生分勝負。」

  「殿下自便。」方先生作揖。

  太子連忙快步出了小院,孫煥也跟上去。

  方先生看著棋盤上七零八落的黑子,搖了搖頭。

  .......

  正殿中,太子一見羽承安先是一陣寒暄,然後又讓人送上茶水。

  然後便問起何事。

  羽承安連忙道:「說來慚愧,本不是什麼大事,老夫府中存冰快用盡,夏日炎炎,別家也不肯接濟,又想除了宮中,只怕就是太子府最為尊貴,所以上門想求太子賜冰。」

  太子聽了很高興,「這有何妨,吾這便叫人去取。」說著便吩咐孫煥去取冰。

  孫煥一走,羽承安接著道:「殿下可知平南王之事。」

  「你說這幹嘛?」太子不悅皺眉。

  「哈哈,下官隨口說說,不過今日朝議之時下官與平南王說了幾句,發現此人言行舉止,著實倨傲,又加新立大功,持寵而驕,驕橫之心只怕愈發張狂,算輩分他也是殿下親侄兒,殿下身為長輩,可要多提醒提醒平南王啊,如此作派只怕早晚出事啊。」羽承安撫須道。

  太子一下子站起來,臉上帶笑,又連忙掩去,不相信的說:「出事?會出何事,平南王如今位高權重,又如何可能出事呢,大人危言聳聽吧......」

  羽承安嘴角上翹,隨即一副憂心模樣說起來......

  一說就是好一會兒,直到孫煥帶人回來,兩個下人用木棍扛著一大個木盒,外面裹了厚厚棉絮。

  「大人,冰到家後要立即送入冰窖中。」孫煥吩咐。

  羽承安點頭,然後拱拱手告辭,帶著兩個出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