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敗如山倒,頓時整個龐大的城寨大營中,到處是亂竄的人,火光紛亂,喊殺沖天,置身其中的很多人根本搞不清發生什麼情況,只聽同僚哭喊,到處逃跑,心裡最不好的預想都浮上心頭,也跟著逃起來......
居高臨下,李星洲身邊的嚴申,狄至還有起家兩兄妹都看呆了。
「世子,我們也下去吧!」嚴申拔出腰間戰刀,激動的道。
李星洲卻不著急,他問身邊狄至:「行軍布陣你最懂,看看這大營的糧倉在哪。」
狄至拱手道:「稟王爺,這大營糧倉可能不在此處,一般排兵紮營,如果人數眾多,都會把大營和糧倉分開,派軍單獨鎮守。
一來大營中眾多將士吃喝拉撒在一處,寸土寸金,騰不出地,人多手雜也容易走水;二來怕有軍士心生歹心,為糧譁變。
不過......我看這叛軍大營西南角的構造倒像糧倉,只是拿不準,說不定叛軍不怎麼知兵也是可能的。」
李星洲點頭,然後伸頭仔細居望向大營的西南角,果然,那裡是些大大的橢圓建築,像是糧倉,而且有專門的高大木製柵欄隔開,成了一片比足球場還大的獨立區域。
安蘇府以前只有幾千廂軍,丁毅又是商人之後,即便再有本事,也不一定通曉軍事,和狄至這樣的禁軍軍官始終是不同的,他犯錯將糧食囤積大營之中也是有可能的。
「所有人隨我來,攻下大營西南角!」李星洲一聲令下,然後騎著眉雪下山,眾人策馬跟進,一千神機營軍士也整齊跟著。廂軍士兵被安插分散下去帶領百姓,他們身邊目前只有這些兵力了。
......
中軍大帳位於大營最南方,與前營大門相隔三四里地。
大帳中,丁毅看著一張詳細的瀘州城防圖,這是他花糧從瀘州廂軍軍官手中換來的。
他旁邊站著劉季,冢勵,還有幾個臨時封的徐國丞相,史官,六部之類的官員,都是蘇州幾大商家的人,封些閒散官是為穩定幾大家族,這些人無非是擺擺樣子,沒什麼實權。
實權在丁毅手中,丁家才是真正的掌權者。
比起家中不成器的親戚,還有這些名義上的徐國大員,丁毅更信任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雖然劉季連名字都沒有。
「劉季,你說明日到瀘州城後,我們攻哪個門好。」看了半天,丁毅突然開口問。
劉季拱拱手:「大人,我覺得只怕東門更好攻,南門是正門,朝向從凜陽過去的大道,只怕瀘州會多加防範才是。」
丁毅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這時候一旁文士打扮的冢勵優雅作揖,搖了搖手中紙扇,他現在是凜陽知縣兼徐國戶部司同知,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令旁人羨慕。
「在下認為不必如此,我徐國有軍士數萬,兵強馬壯,瀘州城內頂多不過幾千廂軍,不足為懼怕。
兵法有雲,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我軍十倍於瀘州,何須搞這些計策手段,景國大軍尚且敗在我徐國手中,何懼瀘州?」
劉季聽完有些著急,但還是恭敬拱手道:「大人,瀘州城中只是廂軍數千不假,可誰能說得准百姓不會死守?我徐國大軍如今帶甲數萬,可起初也只有數千廂軍,若不能雷霆之勢拿下,百姓跟我們對著幹,不知會多出多少軍隊。」
「呵,區區刁民何足為懼?他們反又如何,要刀兵,有甲冑嗎?」冢勵不屑的道。
隨即一揮衣袖,顯然對劉季反駁他很不滿,他一席話說得頭頭是道,有條有理,居然還敢反駁:「這是古人兵書,能用則用,事情能成最好,何須想得複雜,說得神神叨叨,自找麻煩。這些哪是你一個下賤獵戶能懂的道理!」
劉季被他一席話說得漲紅臉,但也無法反駁,他之前確實是個普通獵戶,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手掌萬千兵馬。
就在氣氛尷尬之時,眾人突然聽到北方傳來奇怪的聲響,即便大帳之中,隔著厚厚帳幕也能隱約聽見。
眾人都停下來,然後不解的走出中軍大帳,這下聲音更加清楚,如同打雷一般,又想爆竹,但是更響亮,響徹天空,還有回音。
「怎麼回事?」丁毅問。
劉季搖頭,然後道:「大人,我馬上派探馬去查看。」
不一會兒,一個士兵騎著馬就像大營北方跑去。
眾人安靜等待,慢慢的聲音越來越響,甚至還伴隨著隱約的喊殺聲......
丁毅逐漸感覺情況不妙......
他立即回身進入大帳中,拿起掛在武器架上的配刀。見他這動作,文官們都慌亂起來,冢勵也顧不得自己的扇子,連忙收入袖中,慌亂退後幾步,站在衛兵身後。
丁毅是最冷靜的,喊殺聲越來越大,他先叫來衛兵,牽馬和馬車過來保護幾個文官先走再說。
這時已有狼狽的軍士披頭散髮從北邊跑過來。
而且越來越多,喊殺聲也逐漸變大。
丁毅令親兵帶幾人過來問話,幾個人哭喊著跪在地上,話也說不清,只是哭訴有滿山惡鬼攻營,見人就抓咬,根本不怕死,他們已經死了很弟兄,惡鬼正向這邊來。
丁毅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惡鬼!
天色逐漸暗下,根本看不清北方的情況,中軍大帳地勢較高,他連忙上馬往前,劉季也跟著他,待走一會兒,到大帳前陡坡邊時,瞬間營地的大部情況落入眼帘。
漫山遍野黑壓壓的身影,如同潮水一般鋪涌而來,借著夕陽餘光,只能隱約見到猙獰可怖的輪廓,如同一片黑色海洋,橫貫東西,徹地連天,無窮無盡,比他們的人不知多多少!
如同修羅地獄,惡鬼橫行......
到底是什麼,哪來的,他心底發涼......
看著哭喊向這邊跑來,血肉模糊,渾身狼狽的手下士兵,有人被咬掉耳朵鼻子,慘狀嚇人。
丁毅瞬間胸口一悶,頭暈目眩,就要栽下馬去,劉季連忙扶住他,然後轉身果斷下令:「傳我將令,全軍後撤,從南門撤出大營,撤回凜陽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