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孫文硯

  說書先生是被季春生帶人架著回來的,中午才說下午人就被帶回來了,不得不說季春生辦事就是麻利。

  這人年紀估計五六十的樣子,頭髮花白,整個人顫顫巍巍的,若不是兩個護院架著估計都癱軟在地了。

  李業仔細看了他一眼,這老頭鷹鉤鼻,頜骨吐出,皺紋滿面,雙眼微閉,一副嚇暈過去的樣子,教朝後被兩個護院死死拖著。

  李業好笑的道:「放開他吧。」

  兩個護院一放,那說書先生頓時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

  李業接過月兒遞來的熱茶:「好了好了,別裝了,再不起來直接拖出去餵狗。」話音一落,這老頭噌的一下就跳起來:「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啊!小人不是故意的啊!」

  到底是裝暈還是真暈,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暈厥的人一般面色蒼白,脈搏快而不規則,呼吸微弱難以察覺,這老頭面色紅潤,呼吸節奏不亂,顯然是裝的。

  李業指著他道:「把你說的故事再說一遍,我的護院可都在酒樓聽過的,要是不一樣照樣拿你餵王府的狗。」

  那說書先生被嚇著了,哭喪著臉這下是真怕,不如實說要餵狗,如實說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世子恐怕也小命不保,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說這事,不賺這錢,錢哪有命重要啊!

  老人苦著臉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李業發現他編造故事還真不錯,一般來說一件事要說成故事並不簡單,因為要抓住聽眾胃口,還要起承轉合,說得高潮迭起,該抑的時候,該揚的時候揚才能吸引人,這說書先生一開口說得還真引人入勝。

  「這事你哪聽來的?」李業問。

  「世子,此事不能怪小人啊,我花了兩文錢從兩個孩子那聽來的,那孩子收了國子監學生的錢在街上四處宣揚,他們才是罪魁禍首啊!」

  李業喝了一口熱茶:「你怎麼知道國子監學生給的錢,你認識他們。」

  說書先生慌忙搖頭:「不不不,絕不認識啊,只是想這些人如此構陷污衊世子,那肯定就是故事裡的國子監生魯明等一伙人......」

  李業點點頭,這人有靈性啊,這樣他就能猜到,也算個人精,不過也是,要不是人精怎麼知道百姓愛聽什麼,把一個普普通通的傳言說成故事賺錢。

  這樣想著李業看了季春生一眼,季春生立即明白,抱拳道:「世子,這人叫孫文硯,今年五十六歲,家住京西紅巷,平時在街頭的紅巷樓說書謀生,妻子十年前就去世,家裡有兩男一女,最小的女兒嫁到城外周家莊,夫家是......」

  季春生一一道來,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下子那孫文硯面如死灰,嚇得連連磕頭:「世子饒我這不開眼的東西吧,以後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不愧是王府,自家家底居然被人輕鬆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業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魯明那些人用錢收買那些孩子,然後讓他們到處傳揚,很多小孩閒著無事,整日也不過是玩鬧,還能得銅板自然高興。

  之後有些像孫文硯這樣機靈的說書先生頓時看到機會,為了賺錢將小孩們說的事改編成一個個故事到處說,畢竟他們明白百姓愛聽什麼,於是事情就鬧得整個京都沸沸揚揚,李星洲再次成全民反派,出個門到處有人指指點點。

  李業想了想道:「你也不用不敢。」

  「世子饒命,真不敢了,再也不說了!」孫文硯都快哭出來了。

  「不,我要你接著說,最好更誇張一些,把那個魯明說得更厲害些,把本世子說得更猥瑣一點。」李業一邊喝茶一邊笑道,心裡早已有了打算。

  那說書先生被嚇得真哭了。

  李業起來繞著他邊走邊道:「我今天不打你,也不拿你餵狗,還要給你錢。」說著道:「月兒,去取五貫銅錢過來。」月兒點點頭去帳房拿錢去了。

  孫文硯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世子到底要幹嘛。

  李業看著他:「孫文硯,你的底細我們全知道,現在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你帶著這五貫錢,去找那些你認識的說書人疏通疏通,讓他們接著講那個『魯明智斗李星洲』的故事,而且講得越誇張越好,最好把魯明說得更厲害,把李星洲說得更慘,明白嗎?」

  孫文硯頓時愣住了,這是什麼道理,哪有人出錢往自己身上潑污水的:「世.....世子,小人有些沒聽懂!」

  李業又耐心的跟他說了一遍,正好這時秋兒提著五貫銅錢回來放在他面前:「記住了,你底細我們知道,你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我也知道,如果不想餵王府的狗,就給按照我說的做。」

  「小人記下了......」孫文硯將信將疑的點頭,他本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結果這到底鬧的是哪出,他根本看不懂了。

  李業又問他一次,確認他記清楚後讓他帶著五貫銅錢離開了。

  「世子,這是為什麼?」季春生這才一臉不解的開口,一直伺候在旁邊的月兒也不懂:「對啊世子,不收拾他就算了,還給他錢讓他說你的壞話,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李業笑著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招致小姑娘不滿的抓住他的大手:「這道理你可以簡單的理解為物極必反,總之以後你就明白了。」

  月兒不滿意的嘟著小嘴:「世子也是,秋兒姐也是,現在都神神秘秘的,就喜歡說以後你就明白了。」

  「秋兒也愛這麼說?」李業好奇的問。

  「是啊,我一問她算術題她就這麼說。」小姑娘不滿的道。

  李業忍不住哈哈笑起來,看來秋兒也逐漸能感受到他的煩惱了,當兩個人的知識儲備不對等的時候,交流確實會變得困難,有時候不是不說,而是說不明白,這就好比你跟一個沒有數學基礎的人講物理化學計算,那根本是沒法講的,可對方偏偏以為你不耐煩。

  李業之所以讓孫文硯這麼做,一來是因為他這人精明,看起來可以利用。二來是對人心的把握,日常生活中有一種非常常見的心理效應叫做超限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