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辦法。」李業用短短几個字結束爭論,老人沒有和他爭執。
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王府要說可以賺錢的就一個酒樓,除此之外並沒有了。皇子大多無實權,有權的皇子只有太子一人,其他多少只是威望地位,但這些李星洲都沒有,有的是瀟王,而瀟王已經死了。
優勢他是有的,拿捏心理,暗中驅使人心,可這些都只是說說,實際情況肯定會複雜太多,知易行難,行動永遠會比理論難上千萬倍。
就好比原子彈製造,隨便學過初高中物理的人都能把理論和核心原理講的頭頭是道,但要說道能夠實踐,能做到的人絕對千萬中無一。
因此事先的預案和考察就十分重要。
月兒之前回家了幾天,現在又回來了,秋兒從小無依無靠,是在王府里長大的。
看來要早做準備,早做規劃啊,一個月一百兩應該不難吧。
「秋兒月兒,準備準備,下午我們出去走走吧。」李業道。
「好啊好啊!」月兒歡快的答應,秋兒也點頭,畢竟總悶在家裡多不自在。
.......
嚴毢做事很麻利,很快找裁縫來府里為所有人量體。
一開始大家將信將疑,低下竊竊私語大多都是「我覺得不太可信」,直到一天早上天還沒亮透,嚴毢用馬車把衣物拉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這才信,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的快速傳開,從伙夫到護院,從丫鬟到浣女。整個上午莫名的情緒在王府中流轉......
嚴毢在王府東院子天井屋檐下擺起幾張桌子,衣物全堆在上面,將所有人都叫過來,然後說了小王爺他給所有下人置辦冬衣的事。
雖然天寒地凍,冷得人瑟瑟發抖,但所有人臉上滿是笑容和期待,年關將至府里給他們置辦新衣服,這是多少年沒發生的事情了。
瀟王在世的時候王府一年四季賓客滿堂、高朋滿座,王府的人出去都是昂首挺胸,備受巴結。那時每到年關王府都會給他們發一筆讓別人眼紅的過年錢,做新的衣服。
可瀟王故去之後天一下子變了。世子頑劣,只知玩樂,根本不管府里的事情,王府門庭冷落,以前親近王府的人大多再也沒來過。
雖然他們都知道瀟王是英雄,為國而死,平海內,安四方,但人一入土什麼都沒了,世態就是這麼炎涼。
之後王府每況愈下,逐漸入不敷出,加之世子肆意揮霍,所有人的日子越來越難過。經常遭到周圍高宅大院別家下人冷眼和奚落,曾經風光無限,現在卻落到這個下場。
有人陸續偷偷離開王府,也有人不堪受辱傷了其它大宅的護院,最終被刺字發配,死活不知,而別家下人卻平安無事.......
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過了今天都不敢去想明天。
就這樣苦苦支撐不知多少年後,年關之際,王府居然再次給他們做新衣了。
其中滄桑和委屈,不是一牆之外的外人能夠理解的,很多王府老人躲在人群中忍不住默默抹起眼淚。
嚴毢掃了他們一眼,厲聲道:「沒出息,有什麼好哭的。王爺在天有靈,王府會越來越好,今日世子愛憐你們,心裡記著就可以,可別忘了本分,辜負世子。」
人們連連點都,嚴毢這才一揮手讓護院幫忙給所有人發冬衣。轉過頭去老人眼角也是濕潤的,是啊,都熬多少年了......
這一日,死氣沉沉的王府上下都充斥在歡聲笑語中,皚皚白雪也擋不住的活力和生機在漫天白雪中迸發出來。
..........
爐火噼啪作響,金色火盆反映著炙紅火光,整個大廳暖烘烘的,黑色檀木桌角鑲金,古樸高貴,金黑龍紋綢簾遮擋火光,讓光線變得柔和,淡淡焚香青煙裊裊,瀰漫在空氣中,清香怡人。
御書房,皇帝批閱奏摺的地方。一個精瘦,鷹眉小眼,肩膀骨很寬的老人坐在上首,案邊是高高壘起的摺子。
「這王越倒是明事理,知道朕要幹什麼,就上摺子說要告病修養。」老人笑道。
旁邊的太監立刻賠笑:「陛下說得巧妙,他自然明白。」
「就是說得不巧他也明白,不然他也不會是平章事的差遣,那何昭早就有上進心,王越畢竟年紀大了。」說著他放下手中的筆:「可何昭這人太剛直,讓他在磨幾年也好。」
「陛下英明。」
老人說著站起來,太監連忙為他披上厚厚的棉袍,他走到窗邊看了一會兒雕花窗外的雪,突然冷不丁的問:「你覺得太子怎麼樣?」
老太監一愣,反應過來後嚇得撲通一聲跪下:「陛下,老奴.......這等事情老奴怎敢妄議,太子如何陛下早有聖查,不須旁人多嘴。」
老人回頭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起來!聖查?要是朕真知天下事倒好了,哪來那麼多煩心事,讓你說你就說,不說朕治你的罪!」
老太監這才連忙爬起來,猶猶豫豫。
「說啊。」
「奴才......奴才覺得.......太子恭謹仁善,孜孜不倦,恪守本分,行為檢點........」
「朕不是讓你說廢話!」老人瞪了他一眼:「再說廢話朕一樣治你罪!」
老太監哭喪著一張臉,無奈的道:「那奴才說了.......奴才覺得.......太子是好的,少說了也是守成之君,能安邦固國,是百姓和社稷之福......」
「那往多了說呢,往多了說你覺得是什麼?」老人接著追問。
太監差點哭出來了,結巴好一會,最後終是說了出來:「往多了說.......多了,怕也是守成之君.........」
話音落下。
「唉........」一聲輕輕的嘆息在空氣中迴蕩,太監不敢說話,老人也不說了,沉默靜靜在發酵。
許久之後他老人才接著說:「過了今年朕就虛年六十,北方失地未收,遼人虎視眈眈,南方草莽作亂,今年四月還聚眾作亂。王越老了,冢道虞老了,朕不得不急........你也說守成之君,可若這樣一個天下他要怎麼守?守得住嗎?」
「陛下.......老奴該死,不該胡亂言語.......」
老人輕輕擺擺手:「不怪你,天命如此罷了。」
........
又是長長的寂靜........
「明天你帶人送些東西到相府,帶著聖旨告訴王越,就說朕准他告病修養,讓他安心吧。」
「奴才明白。」太監躬身道。
「如果瀟王在就好了.......」許久後老人看著皚皚大雪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