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回到熟悉的地方,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但齊翌仍時不時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做夢一樣。
這天,夜裡。
警車疾行在大路上,警笛發著wao~wao~的聲音朝剛陽方向駛去。
齊翌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忍不住用力掐著眉心,感覺頭暈目眩。
老池:「還在琢磨伙夫的事呢?」
齊翌沉默。
一個月了,伙夫還在負隅頑抗,什麼都不肯說。
但他的馬仔已經接連招供,有關伙夫極其不法集團的犯罪事實很快被調查清楚,串聯起來,形成了閉環的證據鏈,足以給他零口供定罪,加上案子牽扯較大關注度極高,下午案子就轉給了檢方,正式進入了核查階段。
進入核查階段並不意味著偵查期中止,警方可隨時提訊伙夫繼續調查,只是齊翌也拿他毫無辦法。
他收回目光,將車裡的暖氣開得更足了點:「我已經不報希望了,我現在只想早點搞掉老千會,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才能有個答案。實驗室那邊情況怎麼樣?一個月了還沒進展嗎?」
「有,但被嚴格保密了,我也打聽不到。聽說這玩意的戰略價值挺大。」
「一個微波脈衝就能干擾的東西,能有戰略價值?我以為有點戰術和醫用價值就頂天了。」
「具體我也不清楚……先放一下老千會和伙夫的事情,現在這個案子比較要緊,受害人被開膛破肚,內臟全部空了,影響太惡劣。」
說起案子,齊翌神情一凜,收攏心神,坐直了問:「現場什麼情況?報案人是誰?」
「一對找刺激的小情侶。」老池說:「大晚上摸進小樹林,剛剛進入狀態時小姑娘發現不遠處草叢裡有個模模糊糊地影子,嚇了一跳,她男友火了想去找麻煩,結果發現一具血糊糊的屍體。」
齊翌琢磨兩三秒,追問:「調查過小情侶身份了嗎?」
「沒呢,派出所的兄弟剛剛到現場,確定是命案後就報到我們這了。」
「名字總問到了吧?我發給曉渝,讓她查查。」
「男的叫顧武谷,女的叫黃採薇。」
齊翌嗯一聲,問清楚了是哪幾個字後,轉手發給了姜曉渝。
很快,警車隊接近報案現場,齊翌抓起車載對講機,讓大家關掉警笛警燈,悄悄地靠近。
到了小樹林外,警車停在路邊,齊翌安排人手,分了幾人封鎖現場後,帶著剩下的刑警鑽進樹林,走了五六分鐘,到了大江邊上。
江風凜冽,聽到江水涌動的聲音,齊翌臉色不是很好看,那種窒息感仿佛又追上了他。
老池擔心的擋在齊翌前面:「你沒事吧?」
齊翌搖了搖頭,把他撥開,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裡位置不算偏,樹木稀稀拉拉的,林子裡留了不少垃圾,一眼就看到很多用過的小雨傘,還有幾張破爛的床單草蓆,顯然常有人來這兒找刺激,搞不好還是個lsp群體中小有名氣的聖地。
很明顯,這裡並不是個理想的拋屍地。
倆小情侶站在邊上,看上去很侷促,齊翌走上前,注意到男子腳下有一根幾乎完整的煙,估計是想抽根煙冷靜一下,剛點上就被民警給呵止了。
近段時間防火工作開展得很嚴,林子裡是絕對不能抽菸的。
派出所民警認出了他,敬禮:「齊隊。」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嗯。」齊翌點點頭,詢問現場的情況,他兩人大致說了,不過沒多少實質性的東西,他們在這方面並不專業,只能做最粗淺的初步調查,和齊翌略略掃一眼得到的結論基本相當。
只有一點比較關鍵,但也和齊翌的猜測相符:「這片區域在我們所里都是掛得上號的,算是小有名氣了,很多人頻繁的過來玩。
「我們經常不定時過來掃黃,總能抓住些過來找刺激的,但沒用,很多人總有僥倖心理,覺得我們來他們遠遠就能看到,比賓館安全,還刺激。除了嫖的外,還有些小情侶,對他們我們沒什麼辦法,只能批評教育。」
齊翌看了那對小情侶一眼,女方臉瞬間紅透了,低下頭去看著自己腳尖,男方表情也有點尷尬:「那個……警官,我們真的是情侶,在一起已經很多年了,你看,我朋友圈裡還有好些照片……」
「問你幾個問題,」齊翌並不在乎他們到底是不是情侶,打斷他問:「你什麼時候發現屍體的?」
「就剛剛,半個多鍾以前?具體時間記不准了,反正我發現屍體第一時間就報了警,沒幾分鐘這兩位警官就過來了。」
「怎麼發現的?」
「就……」顧武谷有些扭捏,下意識地看了小女友一眼,然後磕磕絆絆地說道:「做完前戲進入狀態,沒打幾個回合,採薇忽然看到左手邊有個影子趴在那裡……啊!」
黃採薇臉更紅了,尷尬地腳趾扣地,恨不得鑽進去,恨恨地掐了顧武谷一把:「說這些幹嘛,你……」
「不,說的越詳細越好,煩請配合。」
顧武谷臉色漲得黑紅黑紅的:「剛剛我們大概就在這個位置,姿勢大概是……」
「咳,倒也不用那麼細……」
「哦……反正當時我氣炸了,還以為有人偷窺,褲子一提就罵罵咧咧地過去想把人揪出來揍一頓,結果扒拉開草一看,裡邊居然躺了個屍體,光溜溜地,開膛破肚,嚇死我了。」
「你認識死者嗎?」
「當然不認識。」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接連問了幾個問題,沒得到更細緻的線索,齊翌想了想,便請他們回支隊做個詳細的筆錄。
隨後齊翌走到草叢邊,扒拉開茂密的雜草。
屍體光溜溜地躺在地上,皮膚蒼白,臉上密密麻麻的幾十道疤不說,還有明顯的燒灼腐蝕痕跡,身上有一道巨大的傷口劃破了胸腹部,裡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周圍沒發現手機錢包等能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也沒找到衣服。」齊翌邊勘察測量邊拍照,時不時停下做筆記:
「死者看上去還挺年輕,三十歲左右,身高約一米八二,營養水平中等,身材較為勻稱,生前體重估計在八十五公斤上下。
「肛溫4c;屍斑淺淡,指壓僅輕微變色,判斷為擴散期;屍僵明顯,已發展至高峰,全身大小關節僵硬難以活動;角膜大體呈雲霧狀,半透明,尚可透視瞳孔,為中度渾濁,綜上初步推斷,死亡時間應該在二十到二十四小時左右……
「屍體除了胸腹部外,雙手指紋也被徹底燒掉,臉被銳器劃爛後,疑似用硫酸等強酸腐蝕毀容……
「但這些傷創都沒有明顯的生活反應,而且屍身上未見其他明顯傷創,未見約束傷和抵抗傷等,死因估計就是失血及失去胸腹腔全部臟器造成的休剋死亡了。
「隱約能聞到酒精味,很淡,喝的並不多,而且光靠酒精無法鎮壓住開膛破肚取器官的劇痛,估計是被兇手灌了點酒哄睡後,注射了強效的麻醉藥。」
老池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了過來,聽到了齊翌的全套分析,問:「這麼說的話,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嗯。」
「動機呢?挖掉器官這種手段太殘忍了,是報仇吧?」
「如果是為了報仇宣洩的話,屍體不會這麼完整,起碼會揍他幾拳砍他幾刀泄憤。」齊翌搖頭說:「就是奔著器官去的,而且看刀口,非常麻利精準,兇手是專業人士,估計是醫生。」
「走私器官?」老池頓時怒了:「麻買劈,才把伙夫打掉,居然還有人敢頂風作案,艹!」
「或許不是走私,而是自用。兇手對死者顏面部和指紋做了針對性破壞,就是想掩蓋他的真實身份,那麼這就是我們的方向。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這樣,你通知曉渝,查到死者的身份之後,再仔細查查他最近是否做過體檢,或者器官捐獻協議,器官配型等等。此外也可以重點查查,近期有沒有哪個重病的有權有勢的傢伙忽然痊癒,變得生龍活虎了。」
老池忙把他說的這些東西記下,發給姜曉渝。
齊翌繼續安排任務:「想拋屍的話沒有交通工具不太方便,查一查附近監控,摸排停留時間過長的可疑車輛。」
「好……不過從什麼時候開始查?」
齊翌盯了眼屍體,看看屍體上的蟲蟻,和周圍的血跡和雜草倒伏痕跡等,很快判斷:「拋屍時間距今不超過四個鍾,就從今晚六點開始查吧。」
老池很快就去安排任務了。
齊翌站起身,看向在他身後做痕檢的毛寧安:「毛主任,有什麼發現?」
毛寧安為難的搖頭:「亂七八糟的痕跡太多了,這片樹林有很多人頻繁來往,給調查增加了不少難度……
「我重點分析了這片雜草周圍的足跡,排除掉報案人的,發現有兩組足跡比較可疑。
結合鞋底花紋、鞋長、步距和鞋印深度、步態分析等多方面綜合研判,初步推定結果如下:
嫌疑人a,穿一雙較舊的運動鞋,鞋底磨損很嚴重,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七七之間,體重約六十五到六十七公斤,右腿膝蓋可能曾長期受傷,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有痊癒,步態不平衡,重心更多留在左腳,他左腳掌習慣全掌落地,右腳重心則更多落在後跟;
嫌疑人b,鞋底花紋嶄新未見磨損,估計新買不久,身高一米六六到一米六九間,體重約六十六到六十九公斤,相比上一人顯得胖些,步行穩定性還可以,雙足支撐時間接近,步伐較為對稱,落地時後跟著地,邁腿時前腳掌蹬地,步距是十分標準的七十五厘米,疑似有服役經歷,而且剛退伍……」
齊翌臉色不太好看,靠近水邊還是讓他很難受,他儘量集中注意力說道:「部隊裡很難吃到那麼胖,轉業後在仍保持習慣的這段時間裡估計也胖不起來,所以我猜不是退伍的,更傾向於剛刑釋不久。」
毛寧安挑眉:「也對,服刑時也是準軍事化管理,得練隊列動作,齊步走是必學的。」
齊翌:「很好,有了這些特徵點結合監控,夠做初篩了……這樣吧,麻煩你留在現場繼續跟進勘察,我帶屍體回去做進一步的屍檢。」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好。」
齊翌一聲令下:「現勘組留下,羅尤勇帶一隊人去派出所了解現場情況,圖偵摸排監控,其餘人,收隊!」
……
解剖室。
因為死者胸腹都已被剖開,所有內臟全都不翼而飛,這次解剖耗費的時間不長,開個顱腔就可以了。
但也因此,解剖能獲取的信息也不夠多,只通過顱腦組織如浦肯野細胞等的性狀明確了死因,以機體大量缺血導致的失血性休克為主,大量內臟先後快速缺失造成的機體官能缺位導致的損傷性休克為輔。
根據死者的恥骨聯合面,可以推斷他年齡果然在二十八到三十歲左右,且血液內確實查到了酒精和苯二氮卓類麻醉藥,顏面部發現硫酸殘留,確定了齊翌之前的判斷。
死者脊椎保存相對完整,眼睛也還在,結合玻璃體、腦脊液內離子濃度水平,齊翌進一步將時間明確為凌晨零點二十至零點五十之間,而損傷時間也就是被開膛破肚的時間,大約在此之前一小時,即十一點半左右。
齊翌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昨晚十一點半被剖,十二點半死亡,但今天傍晚六點才拋屍……
「不應該,他們明明可以殺人後就拋屍的,半夜人更少,更不容易暴露,而且挑的地方也有點迷,沒選擇沉江,也沒丟到深山裡,反而選了個人來人往的小樹林。」
老池捧著筆記本,左看看右看看,接不上話。
齊翌都搞不明白的事兒,老池怎麼可能想得通?
齊翌自言自語,說完之後,便將筆記本一合,問老池:「其他方面有沒有什麼進展?比如受害人身份?」
老池趕緊摸出手機看了幾眼:「呃,曉渝對比了近段時間失聯報案的記錄,發現有三人的身材特徵和年齡都跟死者接近,但暫時還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們……她問你要不要通知家屬來辨認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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