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打手催促,他自覺的出了門。【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那打手轉身就走,邊走邊說:「我只說一遍,你記好了: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抽背最新版話術、吃飯,七點開始幹活,十二點、六點會有人送饅頭過來,十一點以後完成撥打任務的可以洗澡休息,沒完成的就一直干到完為止。
「業績好的,休息時間也會多點,偶爾也可以吃上肉,足夠好甚至可以當組長,工作時間自由,頓頓都有肉吃。業績不好就挨打,打死為止,懂了嗎?」
這作息聽得老池血壓升高。
跟他們一比,什麼狼性文化都弱爆了。
「我問你聽懂了嗎?」
「懂了!」老池忙回話。
打手接著說:「五天值一次夜班,干通宵,第二天也照常幹活。夜裡十二點的時候會給你們送泡麵,那可是好東西,好多人就為了泡麵搶著值夜班,你可以爭取一下。」
「夜……夜班?」老池徹底懵了:「半夜都要打電話的嗎?」
「當然了,」打手冷笑:「我們是公檢法啊,半夜打電話辦案不是正常得很?我跟你說夜裡打電話安逸得很,特容易成,被公安,銀行攔截的也少。三哥很看好你我才跟你說這些,你想做業績最好多搞幾次夜班。」
「三哥……」老池茫然點頭。
他早就察覺不對勁了,總覺得三哥別有所圖。
很快,老池被帶到了間巨大的辦公室,裡面聲音不算大,但至少擠了一百五六十號工具人,密密麻麻擺了一大堆桌子,一人一台廉價老舊的電腦,還有一副破破爛爛的耳機。
乍一看還真有點像大公司的人工客服部,只是設備破舊,還有不少人拿著木棒電棍四處巡邏。
打手把他帶到個閒置的工位:「以後你就坐這了,電話都有錄音,別耍花招,懂?」
老池點頭表示懂。
「自己研究下,桌面有個文檔,裡面是說明書。」
打手說完就走了,留老池自己盯著電腦看。
他先掃了眼周圍的環境,有兩個打手在巡邏,走動沒什麼規律,有很大的視線盲區,關鍵是攝像頭……
「太好了,攝像頭沒對著我,有操作空間!研究下電腦看看和情報里是否一致吧。」
電腦桌面非常乾淨,一共就五個圖標:我的電腦,回收站,名為說明的word文檔,叫號碼庫的Excel文件,還有款虛擬撥號軟體。
他打開說明看了幾眼,第一頁只有寥寥幾行文字,第二頁起是話術大全,實時更新。
老池的注意力落在說明上,它讓打開虛擬撥號軟體,然後直接點開excel表格,點擊上邊的號碼就會自動跳轉回軟體撥號。
和老池掌握的線索一般無二——他們前年曾抓過個逃回來的詐騙犯,這套系統就是跟他一批被騙過去的程式設計師編寫的。
從他嘴裡,老池還掌握了沒寫在說明書里的線索:一旦撥出的資料庫里沒有的電話,就會立刻報警提交主管,等待他們的毫無疑問就是頓毒打。
而資料庫中被成功撥通的號碼則會被標記,掛斷後五分鐘內沒有騙子手動操作,則會自動進入管理級資料庫的另一個表格文件里,然後依據是否成功宰割,綜合各個維度決定是否進行二次行騙。
一般都不會再騙了,本來就是個廣撒網的機制,用戶群體那麼多,沒必要重複做無用功,一萬人里騙到一個都是賺。
這種低級的資料庫很容易突破,老池仔細回憶了下姜曉渝教他的方法,迅速往資料庫里鍵入了三個號碼和身份信息。
「初期別表現的太過突出,一兩天『開張』一次就可以,而且這個電話庫非常龐大,也不必擔心會不趕巧被其他人打過去。」老池暗暗道:「計劃通,打算先隨便挑幾個打過去摸摸魚,並在通話中想辦法露出破綻。」
滑鼠無意識的點中個號碼,沒想到對面秒接,老池脫口而出:「你好,我是鋪發銀行的騙子……」
「噗……!」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接電話的好像是個女生,她被老池逗笑了:「所以你是自首的嗎?那你打錯了,我建議你直接打妖妖靈。」
老池冷汗都下來了,忙手動掛斷了電話,心虛的看看左右。
好險,沒人注意到這邊。而且雖然說有錄音,但這麼多人同時打電話,錄音多的要死,尤其又有了自動報警功能,他們肯定懶得聽。這種通話沒幾秒就掛了的,直接無視。
略略調整下心態,他繼續打電話。
接連幾個都無人接聽,或者被直接掛斷,這也正常,現在的人反詐意識都很高,他們辦案都常常被當成騙子。
第六個電話終於接通了,同時號主基本信息以彈窗的形式跳了出來,老池忙沉聲問道:「你好,請問是于振奇先生嗎?我是鋪發銀行催收專員,工號890426。」
「催收專員?」這個名頭把對方唬住了。
老池心裡也咯噔一聲,要遭,怎麼下意識就出了王炸。
一涉及到催收、徵信這塊,很多人就很敏感,容易上當,殺傷力堪比涉嫌犯罪。
他也只能先硬著頭皮說:「是的。系統查詢到你有一筆欠債未及時更換,已經上報徵信系統。」
對面急壞了:「那現在怎麼辦?我不記得有欠款沒還啊,是不是你們搞錯了?」
「你是于振奇先生沒錯吧?身份證號……」
「是我。」
「那就沒錯,可能是你忘記了這筆消費,好在金額並不大,加上罰息就一百多塊錢,您及時還款就好了。」
老池還是有點緊張,同時瘋狂絞盡腦汁該怎麼不著痕跡的露破綻,你和您都混用了。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可我記得我沒有鋪發的信用卡啊,怎麼會欠這筆債?」
「系統顯示確實有筆一百多塊錢的欠款。」
這也是話術的一環,用不大的欠款來營造真實感,讓對方放下戒備,因為很多人都覺得不至於為了一頓飯錢如此大費周章。
老池繼續說:「這樣,我給您提供一個還款帳戶,您把錢直接轉進來即可消除這筆不良欠款,一共是一百二十四塊九毛八。」
「好,你把卡號發過來我立刻……等等,那徵信呢?徵信怎麼辦?」
「還上欠款以後,徵信上的不良記錄五年後就會自動消除。」
聽到五年消除,對方急了:「五年?你開什麼玩笑!我還打算……不行,這事你必須得跟我講清楚,我怎麼就欠你們錢,怎麼就黑掉我徵信了?」
老池比他更著急,再這樣下去,騙個幾萬甚至幾十萬都不在話下……
他決定不再步步為營的鋪墊了,直接露出狐狸尾巴:「先生您別著急,想要抹掉徵信不良記錄也很簡單,只要證明你確實無意惡意欠款就好。我們可以給您提供一個安全帳戶,您轉一筆錢進來證明您的經濟實力,三天內就可以操作撤銷記錄。」
「噢?」沒有足夠的鋪墊,對方果然起了疑心:「安全帳戶?呵呵……安全帳戶!你倒說說看,要轉多少錢?」
「欠款金額的三百六十倍即可,四捨五入,四萬五千塊錢。」
「呵呵呵呵,四萬五,你說錯了吧?怕是死老母才對哦!我叼你媽的,你個屌毛,還想騙老子,操你媽逼,冚家鏟啊死騙子!食屎拉你!你給我等著,我他媽認識警察,老子這就去抓你,你給老子等著!」
老池趕緊掛斷電話,輕輕呼了口氣。
對方明顯是因為後怕導致情緒爆炸了,所以才罵的那麼凶。
剛緩口氣,他肩頭忽然挨了一巴掌,嚇得他渾身一激靈,差點本能地就回收一拐子,幸虧最後關頭忍住了,回頭發現,居然是從山江機場一路騙他來的那個主管站在自己身後。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他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竟讓對方摸到自己身後才發現!是我太緊張了嗎?該死,這地方步步危機踩錯一腳就得死,這種錯誤絕對不能再犯!」
提醒自己的同時,他諂笑道:「主管,有事?」
「我都聽到了,不錯,你挺有天賦。」主管嘴角揚起,笑的像只蟑螂般可惡,令人作嘔:「才坐在這裡幾分鐘?不到十個電話吧?差點就開張了,可惜急了一點,要能更穩一些,這單肯定能成,至少賺他十萬。」
老池懵了,這什麼情況?明明按照被抓的那些騙子的說法,這裡根本沒有任何人性與溫情,沒完成任務就是一頓毒打,完成任務賺取績效則是應該的,怎麼可能像眼前這個主管一樣,失敗了還給予鼓勵?
很多信奉狼性文化的企業都干不出這種事,更別說他們了。
這主管該不會是說反話吧?
老池警覺地說:「主管,我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
「哎!你不要緊張!作為新人你已經很不錯了。」主管又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踏踏實實幹活吧,我很看好你。」
說著他又對最近的打手招招手,說道:「記一下,今晚池宗悟的饅頭換成兩萬碗白米飯,加一盤小菜,要有雞腿。」
「好嘞!記住了!」打手點頭哈腰的應好,活像個太監,接著又起身一瞪老池:「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謝謝阮主管啊!」
老池忙諂媚的說了聲謝謝阮主管。
那中年男人滿意點頭,讓他繼續幹活。
「奇怪……這阮主管也很不對勁,老齊常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和三哥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有什麼陰謀?還是說,我讓他們賺了九萬塊錢差價讓他們很滿意?」
老池想不通,壓下疑惑打算繼續練手摸魚。
旁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回來了?」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老池抬頭,才發現小眼鏡坐他旁邊,小眼鏡慫慫的看了一眼阮主管的方向,臊眉耷眼的,聲音卻不小:「你運氣真好,這麼快就有人上鉤了。阮主管對你也好,挨了打還有肉吃,你怎麼做到的,你給他錢了嗎?」
小眼鏡說完,周圍的人登時眼神不善的刺向老池。
他們臉上表情有點不太對勁,嫉妒與單純的羨慕各占一半,只極少數眼裡帶著些許善意。
他可能要被孤立了。
老池一陣煩躁,得,這個小傻逼一下子給他拉了不少仇恨值。他是跟這個人八字不合嗎?從遇到他開始就各種不順,明明他今天還幫過他兩次。
「你是故意找茬的嗎?」
小眼鏡身子一縮,像是被嚇到了:「我就是問問你,你怎麼這樣?怎麼,才剛被主管表揚就看不起同胞了嗎?」
他猛扭頭瞪他,從喉嚨里低聲擠出幾個字:「狗日的,你說什麼?」
「我說有的人……」
「嘿!幹啥子!」有打手怒沖沖的跑了過來,電棍指著眼鏡仔:「不好好幹活在這裡划水偷懶?想挨打是不是!」
……
當天深夜,東山。
齊翌把蛇綁在樹幹上,用力打了死結,貓著身子,和靳臨摸到屍體旁邊。
靳臨知道齊翌是法醫,讓出位子:「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麼?」
齊翌蹲下來,迅速判斷:「屍體面部朝下,估計高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勻稱,營養水平中等,體重目測在一百三到一百四十斤上下,衣服是純棉的,版型不錯,跟這裡的貧民有本質區別,生活水平應該挺高……」
說著,他把屍體翻過身來,繼續說:「頭上戴有頭套,衣服上沾染大量血跡,僅脖子上有一處切創,創口整體呈細長梭形,兩側創角無皮膚剝脫,未見拖刀痕,創腔內無組織間橋,創底深且平齊,可觸及頸椎骨……」
他解開屍體身上的衣服扣,把褲子腿到腳踝處,又掀開頭套。
靳臨看見屍體的臉明顯愣了下,齊翌也隱隱覺得那張臉有點眼熟,繼續說:
「屍體身上除了顏面部生活反應不明顯的擦傷之外,沒再見到其他明顯的傷創,沒有約束傷,沒有抵抗傷,很乾脆利落啊,一刀封喉。」
說完,齊翌才看向靳臨:「你認識他?」
「認識,曹家養的高級打手之一,叫載三超,打地下野拳出身,後來被曹家吸納,改行飈黑車,在東郊這一代有點名氣,偶爾會來我的修車廠打秋風,安排給了曹家主管阮海俠當保鏢兼司機,人稱三哥。」
聽到「三哥」,齊翌心裡咯噔一聲。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