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卷後面,是天府刑偵支隊的調查結果。【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們得知受害者身份後,重點調查了那起醫療糾紛的涉事醫生,但發現他是輪值住院總,案發時是他二十四小時值班的第三天,吃住都在醫院。具體到作案的那幾個小時,他正在做手術,根本沒有作案條件。
案卷上附帶了醫生照片,齊翌看了幾眼,不出意料,根本不認識。
再往後,是其他幾個方向的偵查進展,只可惜一無所獲,什麼都沒查到。
「兇手本身很可能是醫生,仇視醫鬧者說得過去,但既然不是醫療糾紛的涉事醫生,又是什麼刺激他痛下殺手?總要有個開關才是……
還有,上樁案子的死者血液中發現鹽酸曲馬多,這次為什麼會換成鹽酸哌替啶,按理藥物這塊並不是需要改進的手法……而且鄭欽浩在現場附近自殺,死前也服用了過量的曲馬多,兩者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齊翌掀起頭腦風暴,想要將已知的信息串聯,卻仍覺得缺少了一兩根關鍵的線。
「尾隨關軼的年輕人究竟是誰?兩樁案子真的是他做的嗎?他和鄭欽浩是什麼關係?跟天府那位住院總又是什麼關係?已知的首案發生在天府,關軼也在天府讀書,是否意味著他在天府常住?」
想到這裡,他又給姜曉渝補充了一條信息:剛剛發給你的照片,如果在本地沒找到,有條件的話可以對比下天府的資料庫,看看能不能找出他。
姜曉渝:收到。
繼續往前,齊翌鼻翼忽地抖了兩下,他隱隱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類似糞便,但略有不同,臭中帶有一絲絲的酸,像是放了很久,略有發酵。
這味道和現場聞到的很像!
他精神一震,趁嗅覺尚未疲勞,短促地吸了幾口氣。
「老池。」他喊了老池一聲,往前小步快跑。
「咋了這又是?」老池加快腳步跟他並行,緊跟著也聞到了那股味兒,當即反應過來:「找到目標了?」
又跑了一路,齊翌忽然頓住:「等等……味道淡了,不像是嗅覺疲勞適應了味道,是真的淡了。」
他往回走了兩步,忽然抬頭:「上邊!」
再往左右看兩眼,他的右後方有棟樓略有古怪,門口擺了個紅色的小立牌,但上邊糊滿了黃膠布,把字眼大多都蓋住了,門內有個小小的櫃檯,邊緣處放著張煙櫃,有個中年人正坐在煙櫃後面,手裡叼著煙,捧著手機打遊戲,腦門上懸著的小貨架擺著泡麵、小雨傘和積了灰的飲料。
不僅如此,門面占據了整個一樓,深處有堵牆,隱隱可見牆後兩級台階,疑似通往上邊的樓梯,樓上空調外機整整齊齊,清一色的志高,規格看著都一模一樣,只是外殼已經發黃,沾滿了或黑或黃的污漬,部分防鏽漆還已脫落。
「一家黑賓館。」他很快得出判斷:「這棟樓頂有臭味,隔壁就是家黑賓館,未免太巧了。」
他轉身朝著賓館,看向樓上幾個窗戶,三樓左數第二扇窗子藍色窗簾搖搖晃晃,像剛剛才被人拉上。
齊翌咧嘴微笑:「……抓到你了!」
他碰碰老池的胳膊肘:「你繞到那棟樓後面去看看有沒有後門,如果沒有,看一眼就回來,我安排你點別的事兒;如果有,你微信上跟我說一聲,守在那裡。」
「找到兇手了?」
「不好說,有可能吧。」齊翌:「運氣足夠好的話,大概能逮個正著。」
「那前期的準備全都白費了?」
「當然不。」齊翌眯起眼,擋住眼裡的凶光:「有把握將人堵在裡面,杜絕意外的話,我想暫時先不急著抓他,繼續按部就班的把前序過程走完。」
老池不明就裡,干瞪著齊翌:「都確定人在這裡了為什麼還要走前序流程?你怕兄弟伙太閒給大家找點事兒干?」
齊翌瞥了他一眼:「忘了剛剛才說過的話嗎?沒發現也就算了,既然看到了這灘渾水,我們有餘力的情況下為什麼不給它過濾過濾?」
「嗯?」
「這裡畢竟不是我們的職責管轄範圍,沒有充分的理由不好開刀,所以我們得揪出嫌疑人藏匿於此的證據,但不能完全確定他的具體位置,才能聯合這邊的同事展開掃蕩行動。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你也可以把它當成一次彩排,去了貢榜,大概也免不了這樣的行動,積累點經驗也好。行了,少說廢話,趕緊去。」
「哦。」老池似懂非懂,乖乖繞到後面去了。
很快他就去而復返:「沒有後門,就幾扇窗戶,還裝了防盜網。」
「你確定嗎?」齊翌追:「這樣的黑賓館,為了躲避突擊掃黃很可能會留『應急通道』,你確定看仔細了?」
「那是必須的,我推理確實不行,偵察環境槓槓滴。」
他說的倒是實話,偵察屬於軍事技能,老池在這方面技能點滿,齊翌拍馬都趕不上。
「那這裡交給你了,盯著門,別讓嫌疑人出入。另外儘量隱蔽點,今晚能不能搞大動作,就看你有沒有暴露。」
老池哦一聲,這方面他也在行,不用齊翌多說。
齊翌把手機上幾張嫌疑人的照片統統打包發給他,又拖他給毛寧安的小徒弟打個電話喊人過來,徑直走向傳下臭味的居民樓入戶大門。
門似乎壞了,只是虛掩著,沒有鎖上。齊翌沒有直接進去,他打通了門上貼的招租GG電話。
不一會兒,就有個大叔叼著煙從樓上下來,他站在門內,透過門上的柵欄網看齊翌:「你要租房子?」
「是的,我聽說這裡房租便宜。」
「進來吧。」大叔推開門,示意齊翌進來,並問:「你要租多大的房子?一到四樓有一室一廳和兩室一廳的,五樓標間六樓單間。」
「標間和單間什麼區別?」
「單間沒有廁所,是公廁,很便宜。標間有廁所,貴一點。」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聽到公廁兩字,齊翌眼前一亮:「能先帶我看看單間嗎?」
「你要住單間啊?」
「也不是,我更想住一室一廳的。但我總覺得樓里有股味兒,想看看公廁怎麼樣。」
大叔撇了撇嘴,似乎是嫌齊翌囉嗦麻煩,但還是帶路:「跟我來。」
齊翌跟著他一路上行,味道果然越來越重,等走到六樓,味道雖不至於難以容忍,卻也非常明顯,讓人很不舒服。
這兩層樓不少房間的門都開著,能看見裡面有人燉菜,看上去多是些獨居的中年男女,穿著大都不算乾淨,估計都是區縣或外來務工的底層工作者。
他們不會太過看重環境,更在意的是價格。
「味道是重了點,但你住下邊基本上聞不到。」大叔踩滅菸頭,又重新點了一根:「住五六樓的主要都是農民工,他們不太乾淨,但他們都早出晚歸,不會跟你們碰面。」
齊翌隱隱表現出些許不滿:「但這味道也太大了吧,你們就不打掃下?」
「搞不了。」大叔有點不耐煩了,翻著白眼說:「我老漢在樓頂種菜的,要化肥。」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齊翌瞬間明了。
化肥!原來如此,這給兇手偷屎帶來了極大便利!
但他臉上不動聲色,還透露出了一點嫌棄:「可這味道……」
「租金比邊上便宜,你就說要不要吧!」
「怎麼租?」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單間三百五,標間五百,一室六百八,兩室八百。一室套內有三十五個平方,兩室五十。」
齊翌險些一句真香脫口而出——如果他真的是來租房子的話。
距離兩江交匯之地不過幾公里的地方,散個步走遠點就到解放碑,這租金還要什麼自行車?
大叔揚起下巴看他,表情更加不耐煩。
他的房子並不愁租,不太慣著齊翌。
假意猶豫片刻,齊翌說:「我還是再考慮一下吧……我留個你的電話,回頭打給你可以嗎?」
「行,你剛剛打的就是我手機。」大叔揮揮手:「不過,你不看看一室的房子?」
「不了。」
大叔聽到這話,心裡就有了數,知道齊翌根本沒打算租,臉當即就拉下來了:「那你自己下去吧,我就不送了。」
「不用。」齊翌轉身下樓,隱隱聽到大叔小聲吐槽,說現在的年輕人窮講究云云。
齊翌走了兩層後,見三樓樓道里沒人,乾脆躲在樓梯角,豎起耳朵聽動靜。
他隱隱聽見了關門聲。
「房東居然住六樓?他是真不嫌臭……但六樓不都是單間嗎?他自己也住單間?」
有些人確實對居住環境完全不挑,更願意把錢花在其他的方面,齊翌見過開豪車住單間的,所以只嘀咕了兩句,也沒多想。
等了半分鐘,他又悄悄摸上六樓,走到公廁里逛了一圈,發現廁所環境果然惡劣,蹲坑都已嚴重發黃,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尿垢。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但臭味主要是由最裡間傳來的,齊翌順著味往前走,才發現這居然是個小小的旱廁,不過下邊的糞桶不大,也沒有裝滿,估計每天都有人定期採集。
想了想,齊翌還是從口袋裡摸出手套和試管等採集工具,偷了點兒糞便,隨後離開廁所繼續往上走。
再上一層便是天台,門沒上鎖,僅有拉栓,齊翌小心地把門閂打開,入眼一片綠,天台上竟種滿了形形色色各種有機蔬菜,足足有十幾個品種。
邁步往裡走去,他很快看到了旱廁同款木桶,木桶邊上還有個小池,他走上前去低頭看,看到池子裡積蓄著一層淺淺的被略加稀釋過的糞水,散發著又酸又臭令人作嘔的氣息。
相比於旱廁桶,這池子裡的糞便性狀和現場更加接近,雖然還未經微量元素鑑定,但齊翌已基本能確定案發現場的糞污來自於此。
他重新戴好手套,匍匐下身子就準備取樣。
但正這時,身後忽然傳來聲歷喝:「龜孫兒!做哈子你!」
猝不及防之下,齊翌一哆嗦,差點把試管丟進糞池裡,好在他手足夠穩。
回過頭,就見剛剛那大叔站在門口,怒目圓瞪:「早就看出你不是來租房子的!哈麻批,年紀輕輕不學好,跑到我們家偷……」
說一半,他忽然愣住了,看看齊翌站著的位置,此刻的動作,還有手裡拿著的裝備,人有些懵:「偷……偷偷偷屎?媽賣麻批,啥子情況?老漢今早跟我說屎少了我還不信,真他媽有人偷這玩意兒?」
齊翌僵在原地,腳趾用力的摳著鞋底,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偷屎賊,這名號要傳出去他一世英名就全毀了。
猶豫兩三秒,齊翌直接出示警察證:「我是南屵區刑偵支隊的法醫,來你這偷……來你這兒取樣,是因為有一樁命案,現場發現大量糞污。」
大叔:???
這些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齊翌只能籠統的給他解釋幾句,然後當著他的面採集了滿滿五根試管糞便。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末了,他竭盡全力地繃著臉,儘可能保持著平靜:「案子還在偵破階段,需要嚴格保密,管好你的嘴巴別到處亂說,懂?」
他很少這麼不客氣的跟人說話,除了石懷仁,這次實在是腦子都木了。
大叔沒完全回過勁來,機械的點點頭,然後目送著他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大叔還在喃喃:「奇了怪了,光天化日跑來偷幾管屎,還說是查案?」
齊翌走下樓,耳根子已紅透了,感覺整張臉都在燒,隨著心跳一漲一漲,很難受。
快步走向老池,他問:「有人下來嗎?」
「沒有,但三樓有個孫子瞧瞧揭開窗簾往下看了幾眼,我只看到半邊臉,應該就是嫌疑人沒錯。他應該沒發現我……哎?你臉怎麼這麼紅?被街女調戲了?」
齊翌搖頭,不想說話。
又等了一小會兒,毛寧安的小徒弟跟他搭檔並肩走來。
齊翌迎上去,把採集到的糞便全部交給他們,說:「你倆抓緊時間把東西送去物證鑑定中心,和現場採集到的糞便做同一性鑑定。」
「啊,齊隊你就已經……」
「出發吧。」
「好。」小徒弟有點感動,看著齊翌用力點頭,把試管裝進背包里,拉著搭檔轉身就走。
齊翌摸了摸發燙的耳根,跟老池說:「打電話給姬隊,不等夜裡了,我們現在就行動!」
「啊這,不好吧?由頭呢?」
老池看著臉紅耳朵紅的齊翌,莫名覺得有點可愛。
「我在村子裡發現了重要物證,可以確定兇手就在這個村子裡,但不確定具體位置。細節方面不便透露,我需要授權及足夠的警力,在村內布控且大規模排查所有黑旅館、黑髮廊等不法場所,找出嫌疑人!」
說完這番話後,他再次出聲催促:「快點,告訴姬隊,我為此次行動負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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