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靜謐無聲(4000)

  姜曉渝盯著齊翌摁在貓眼上的手,後頸發毛。

  齊翌另外一隻手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插進鎖孔里試了試,發現擰不動,又換張硬卡紙:「希望鎖舌沒鏽,也沒被反鎖……嗯,開了。」

  齊翌側頭,「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說話,隨後拿面巾紙揉成一團,鬆開蓋著貓眼的手。

  姜曉渝看見,貓眼上的鏡片被摳掉了,拇指粗細的漆黑洞口裡閃著微弱的紅光。她搞技術的,一眼就反應過來貓眼上被裝了一個針孔攝像頭,只要進入這棟樓就會被拍到。

  沒等她看清楚,齊翌便將紙團塞進小孔當中,緩緩將門推開。

  「嘎吱……」

  門打開一條縫,不過齊翌沒有帶著她進去,他不輕不重的將門關上,發出「砰」的一聲,在靜謐的樓道里傳出很遠。

  姜曉渝一頭霧水,不等她想明白,齊翌抓住她的手腕走到下一扇門邊,他背靠著牆,拿手機打開攝像頭往門上探,確認門上是正常貓眼,沒安裝監控後,他又用硬卡紙把門撬開,拉著姜曉渝鑽進去。

  門後是間五六十平左右的小兩室,家具上蓋了窗簾布,地上落滿灰塵,看起來閒置很久了。

  齊翌這時才壓低聲音說:「這棟樓絕對有鬼,剛剛有人躲在樓梯上,用自拍杆夾著手機拍我們,被我戳穿後就跑了。」

  在金烏樓吃過一次教訓後,齊翌對這方面非常敏銳,任何細節都不放過,第一時間發現了躲在暗處的人。

  他繼續說:「而且第一扇門的貓眼被拆掉,改裝上針孔攝像頭,只要有人上樓就會被拍下。他們可能是防備有『可疑』人員進樓,也可能只是單純的防著進那一戶。」

  姜曉渝小臉煞白煞白的,因緊張而震顫的大眼睛裡又透露著興奮:「我們暴露了?」

  「站在樓外就已經暴露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幫傢伙現在應該以為我們在隔壁屋子。」

  「所以?」

  齊翌把手機貼在門上,攝像頭正對貓眼:「等五分鐘,看有沒有人下來,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再去隔壁屋裡去看看。」

  「哎?」

  姜曉渝有些跟不上齊翌的思路。好在合作這麼多次,她養成了一個習慣——甭管理不理解,齊翌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齊翌這台手機便宜歸便宜,攝像頭還算給力,還配備了超級夜景功能,雖然色彩偏的一塌糊塗,但至少亮度可以,比肉眼要強些,能拍到樓道的景象。

  靜靜等了三分鐘左右,門外果然響起了腳步聲,踢踢踏踏的,像有人穿著拖鞋下樓梯。

  「果然有人下來了。」姜曉渝又興奮又緊張:「是巧合,還是奔著我們來的?」

  「看看就知道了。」

  很快,手機屏幕邊角便捕捉到一抹人影,那人弓腰駝背,鬍子邋遢,掛著點點白霜樣的東西,好像是沾著麵包屑,走起路搖搖晃晃,就像喝醉了似的。

  姜曉渝低聲道:「哎?翌哥,這個人……我好像有點眼熟?」

  「嗯?」齊翌側目看他,正這時,人影走出攝像頭覆蓋範圍,緊跟著門外傳來微弱的鑰匙碰撞聲,醉漢似乎摸出了一大串鑰匙。

  姜曉渝問:「剛剛錄視頻了嗎?」

  齊翌點頭,取下手機遞給姜曉渝,同時小心地壓在門上,聽著門外動靜,聽上去,醉漢把鑰匙插進鎖孔了。

  嘎吱……

  防盜門被緩緩推開,鏽蝕的蝴蝶合頁吱吱作響,邋遢醉漢走進第一間房間搜查起來。

  「實錘了,這傢伙就是衝著我們來的。但有點不太對勁,詭影也好,冒牌貨也好,這些團伙向來謹慎,怎麼會就派個喝高了的醉漢下來?」

  姜曉渝拍拍齊翌肩膀,把手機遞給他:「翌哥,這人是個通緝犯,17年因交通肇事致四人死亡後逃逸,沒想到居然躲在這。去年底市局組織懸案重啟的時候我盯過這案子,所以有印象。」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通緝犯?」齊翌接過手機看了眼,發現照片上的人和剛剛的醉漢果然很像,只是照片上男人收拾得還算乾淨利索,精神狀態也不錯,而外面的那個邋裡邋遢,像一具行屍走肉。

  「奇怪了,沒有人啊!」

  隔壁傳來醉漢的聲音,齊翌示意姜曉渝繼續盯著貓眼,自己走到一旁把耳朵貼牆上偷聽。

  可惜隔著一堵牆,那人聲音又不大,聽得不清不楚:「我就說%#¥搞錯了,那對男女要是抓我們的條子我%*¥&;%&am;……」

  沒過多久,隔壁重新歸於平靜,緊跟著關門聲傳來,齊翌忙又把手機拿回來貼貓眼上,但過了很久才拍到醉漢搖搖晃晃往回走的身影,嘴裡還在罵罵咧咧的。

  他身影消失在屏幕中後,姜曉渝又等了會兒,才壓低聲音問:「翌哥,好像有點不對勁……他剛說抓他們的?他們?」

  「說明這裡犯過事的不止他一個,他可能被顏欣曉背後的犯罪團伙收容了。」齊翌壓低聲音說,跟著指了指隔壁:「再等會兒,沒別的動靜我們就摸過去看看。另外,你趕緊呼叫支援,安全第一。」

  「好,直接圍樓嗎?」

  「先不,樓里還有別的住戶,得小心他們狗急跳牆劫持人質……告訴王支隊,建議暗中布控,等我們的信號。」

  「好。」

  又等了片刻,確定再無動靜,齊翌將門推開條縫,伸出手機左右上下拍一圈,確定沒人躲在陰影中盯梢,便從門縫中鑽出來,手機一寸寸地往邊上伸去。

  「貓眼上的紙團還在,說明醉漢不知道監控黑屏的事,他不是盯監控的人,只是被派下來查看情況的。」

  齊翌如法炮製,撬開門鎖,美中不足的是嘎吱聲無法抹掉,也不知傳出了多遠。

  迅速的關上門,齊翌掃視屋子裡的環境。

  和剛剛的房間不同,這間屋裡空空如也,沒有家具家電,只有一層不厚的灰,以及一大片凌亂的足跡。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灰塵很薄,前不久才被人打掃過,果然有問題!」齊翌往深處走,很快發現角落堆著十二三個啤酒瓶,還有零零散散的一地菸頭。

  「前不久有一群人在這裡聚會?奇怪,為什麼要挑在這裡聚餐?」

  姜曉渝納悶的問:「為什麼是一群人?我看瓶子也不多,會不會是剛剛那個醉漢在這獨自喝悶酒?」

  「不會,地上的菸頭至少有四種牌子——玉溪、天子、龍鳳和黃鶴樓,一般煙槍都只認準一兩種煙買。」齊翌說著站起身,拖著身子走進臥室門口:

  「兩間臥室家具齊全,但都落了很厚的灰……就客廳的家具家電被搬空,且灰塵很薄,是在清理現場嗎?因為家具上留有難以無損抹除的犯罪痕跡,所以乾脆處理掉了?」

  齊翌又徑直走進浴室。

  一進門,齊翌便眯起眼睛,他看到了地磚上橫七豎八掛著好些橫紋。

  「這是砍痕?」他仔細勘察起來:「紋路發黑,積蓄了大量灰塵,留下的時間很久了,有人在這裡砍東西?肢解屍體嗎?」

  齊翌又伸出手指在地磚上刮兩下:「浴室灰塵比客廳厚的多,看來之前的大清理只局限於客廳,而且和這裡的砍痕無關。但為什麼又留下了啤酒瓶和菸頭?難不成他們清掃出客廳是為了聚餐的?」

  站起身,齊翌重新回到客廳,四處掃視起來。這間屋子處處充斥著古怪,尤其是漆黑靜謐的客廳,給他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回過頭,他忽然發現姜曉渝正蹲在門口的嵌入式鞋櫃附近,整個身子蜷成團,臉上還反著光,看著有點詭異。

  齊翌走上前去拍她肩膀:「幹嘛呢?」

  姜曉渝被嚇一跳,發現是齊翌才鬆了口氣:「翌哥你嚇死人了!我在鞋櫃裡面發現了這東西,你看看?」

  說著遞上來一本筆記本。

  齊翌接過,發現本子頭幾頁都貼著被裁剪下來的報紙。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三十塊錢!女子因不滿的哥繞路多收費當場行兇》

  《疑因嫖資糾紛,男子砸死髮廊女後逃亡》

  《惡犬當街咬死散步老人,疑因主人遛狗不牽繩,山北警方正在加緊偵查中》

  《一男子酒後駕車撞人逃逸致一家四口慘死》

  《女子英勇救人反被訛,怒將母子推下大江揚長而去》

  《一家惡徒?夫妻上門討債竟被拘禁至死》

  六個觸目驚心的標題,宣示著六樁被報導的命案,新聞稿就這麼被裁剪下來,貼在筆記本上。其中一條新聞齊翌非常眼熟,看上邊附的圖片,不正是剛剛拍到的醉漢?

  再往後翻,本子後邊貼著八張通緝令或協查通知,分別對應殺害的哥的女子沙如雪,嫖客盧有成,犬主楊思懿,醉漢趙施仁,救人又殺人的張夢汝,以及禽獸的一家三口步中尋、王艷蘭和步止川。

  到步止川的協查通知為止,筆記本後邊再無內容。

  見齊翌翻完記錄,姜曉渝才問:「翌哥,你說是誰把這些新聞和通緝令收集起來放在這兒的?他有什麼目的?」

  「不知道。」齊翌搖頭,看著手上的筆記本,紙張泛黃捲曲,還蓋了層厚厚的灰:「這本子有點年頭了。」

  姜曉渝戳了戳筆記本:「翌哥,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八個通緝犯全都窩在這棟樓里,醉漢只是其中之一?那些啤酒瓶和菸頭會不會是他們上次聚會留下來的?」

  她越想越覺得靠譜:「所以這本記錄著他們罪狀的本子,實際上就是他們的投名狀?因為每個人都背負著至少一條人命,所以彼此之間反而可以相互信任,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齊翌其實早在看完筆記本的時候,腦子裡就閃過了類似的想法,但他覺得有點不切實際:「應該不是,人數對不上,據你打聽這棟樓里住著四戶九人,而通緝犯是六組八人。」

  略一頓,他又翻到倒數第二張協查通報:「而且,這個張夢汝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七個人可以說是惡貫滿盈,但她卻是跳江救人之後再怒而殺人,我覺得她跟其他七個應該不是一路人,不會跟他們狼狽為奸。」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這麼想好像也是。」姜曉渝輕輕點頭,放棄了自己不成熟的想法,轉而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繼續待在這間屋裡調查?」

  齊翌把本子遞給她:「你先把筆記本上的內容發給王支隊,醉漢趙施仁有這裡的鑰匙,與筆記本上這些人很可能有聯繫。」

  「好。」姜曉渝立刻照做,發完後又問:「要不要給黃絕頂也轉發一份,讓他調附近的監控對比一下?」

  「可以。」

  姜曉渝轉發完,又抬頭說:「好消息翌哥,第一批便衣的兄弟已經趕到了,十二人,分布在周圍。」

  齊翌把本子揣進褲兜,走到門口把門拉開條縫,伸出手機邊觀察邊說:「很好,那我們的動作可以更大些了。儘快確定所有住戶身份,區分開嫌疑人和無辜人,然後讓兄弟們立刻動手。

  「好的……哎不對,咱們該怎麼做?」

  「先按部就班的查下去。」齊翌拉開門往外走:「如果有機會的話,就把他們騙出來。」

  姜曉渝不明就裡,但看齊翌沒解釋的意思,只好跟上。

  左拐穿過漆黑狹長的門洞,齊翌忽然愣住,他加快腳步,整棟樓入口處的大鐵門已經被關上,他們進來的時候這門還是開著的,他抓起門上的鋼鏈:「鎖了?什麼時候的事?那個醉漢?」

  「這……」姜曉渝拿出槍,戒備的看著他們身後:「他們打算瓮中捉鱉?現在怎麼辦?」

  「哪有形容自己是鱉的。」齊翌示意姜曉渝把槍收好:「不要慌,支援就在外面,出不了事。」

  他皺起眉回頭看:「奇怪,醉漢並沒有扣掉貓眼上的紙團,按理說他們應該再派個人下來,怎麼到現在都沒動靜?」

  樓里始終靜的可怕,光好像照不進來,外面艷陽高照,裡面卻昏昏沉沉的,仿佛和樓外割裂成了兩個世界,除他們倆發出的響動外,只有醉漢下來那會兒有點聲音,很不正常。

  齊翌不想過多停留,繼續邁步向前:「繼續走吧,一樓應該沒住人,我們先把剩下兩間屋子過一遍。」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