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全身黑衣的死士悄然離去。
姬舟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菜餚，則是有些懵。這些菜都是酒樓主簿送的，也是秦稷特地令人安排的。那胖主簿原來還趾高氣揚的，聽他們是阿九的娘家人，笑得簡直比花還燦爛。還說都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令庖廚多做了些拿手菜賠罪。
「咕嘟……」
上官雪咽了口唾沫，食指大動。要知道大周可沒炒菜，還處於水煮菜的階段。一碗羊油豆飯，最多再搭配上肉醬和菜羹。
「嘗嘗看。」
姬舟也是迫不及待。
他這兩年因為年邁又忙於政務，基本沒什麼胃口。就算面對山珍海味，最多也就是嘗個兩口。但聞到這撲鼻的香味，他也扛不住了。
「這是他們口中的炒菜。」姬舟抬起筷子，淡淡道：「糖醋小排，酸辣土豆絲，龍井蝦仁，麻婆豆腐……」
「真香！」
上官雪已經動起筷子。
這裡面她就認識幾種材料。
更多的是連聽都沒聽過……
但是，這不妨礙她品嘗美食。
「太好吃了！」
「君上，快嘗嘗這龍井蝦仁！」
「想不到這河蝦能如此鮮美！」
「還有這麻婆豆腐，極其下飯。」
「不行，我今天要吃三碗飯！」
「呵呵……」姬舟則是似笑非笑，夾起土豆絲道：「嘗嘗這土豆絲。這可是不傳之秘，聽那主簿的意思，此物宜菜宜糧。吃起來有些像芋頭，嘗嘗看。」
「我還是喜歡吃肉。」
上官雪則並無多少興趣。
她自幼習武，飯量本就驚人。自咸陽至河東八百里，一路風餐露宿，她早已餓得飢腸轆轆。
「你可知這土豆畝產多少？」
「多少？」
「最低三十石。」
「不過區區三……噗！！！」上官雪一口蝦仁全噴了出去，滿臉錯愕地拍案而起，「多少？三十石？」
「嗯。」
這事是那主簿所說。
還說是縣令的不傳之秘。
對外嚴格保密！
有人問起，那就是山中野菜。
「三十石……三十石……」
上官雪望著土豆絲，一時愣神。大周主要的糧食作物是粟，也就是小米，畝產撐死也就兩石。若是稻米或者小麥，畝產則會稍微高些。可要說三十石，那連聽都沒聽過。
「此物還能當糧食？」
「嗯。」姬舟輕輕頷首，「當初桃源貧困，便靠這土豆活命。正常足有拳頭大，只需水煮火烤，再撒上些鹽巴便能果腹。有些行商出門，便會帶上土豆當作乾糧。」
上官雪也是沒了食慾，憤憤然道：「他身為朝廷命官，有此祥瑞糧種為何不獻上？去年陛下巡遊，南陽大旱遍地餓殍。莫要說樹皮草根，有的甚至是易子而食！若是獻上，很多對陛下的質疑也都將不攻自破。」
說著說著，她都有些哽咽。
想到南陽慘狀，她就無比痛心。
女帝上位後，天災不絕。
諸多朝臣便大做文章。
民間更有諸多流言蜚語。
說女帝得位不正，才會降下天罰！
而祥瑞土豆，便是最有力的反駁！
姬舟只是搖頭嘆息，「最開始是為培育糧種，並未外傳。再後來他也曾想過獻上，只是河東郡守將他趕出，讓他莫要妖言惑眾。」
「他該死！」
「他是該死。」姬舟神情冷然，「他知道這土豆是祥瑞，才會阻止秦稷獻上。他本就是昔日大皇子舍人，對陛下多有不服。陛下在河東遇襲，也必然和他有關！」
……
上官雪則拿起烤過的土豆，沾上調製好的干碟。紅彤彤的，好像叫什麼辣椒麵，還有鹽巴在裡面。土豆口感比較軟糯，裡面則偏脆。配辣椒麵很是可口，獨特的咸辣風味帶給味蕾不一樣的刺激。而且很容易飽腹，上官雪估摸著自己最多吃五個。
「這土豆還真是祥瑞。」姬舟看著上官雪，感慨道：「不僅便於運輸，烹煮也很簡單。若是用來充為軍糧，再合適不過。」
「君上所言甚是！」
上官雪點頭附和。
關鍵是產量高啊！
每年種個幾畝地，就能當做儲備糧。就是遇到乾旱等天災，老百姓手裡有餘糧，也不至於餓死。
「說這土豆能畝產三十石。」姬舟握著烤土豆，眼神無比堅定道：「老夫不求三十，只要能畝產十石，老夫擔保他能有個世襲罔替的縣侯高爵！」
大周爵位分為六等，從高到低為王、公、侯、伯、子、男。而侯爵根據封邑，又劃分為郡、縣、鄉、亭四等。整個大周爵位達到縣侯以上的，那都是鳳毛麟角。
可對秦稷而言，姬舟甚至覺得還低了。土豆宜菜宜糧，畝產極高，聽說還不挑地。就是在沙土地都能種。這是能造福萬民黎庶，流傳千古的不世奇功啊！
上官雪雖然對秦稷有意見，但對姬舟所言也很認可，畢竟公是公私是私。連吃了三個烤土豆後，上官雪擦了擦嘴角道：「不過，我倒是覺得這秦稷不太謹慎。」
「哦？」
「他就沒懷疑我們的身份嗎？」
「哈哈哈……」姬舟頓時笑了起來，搖頭道：「他可沒這麼蠢。據我所知，他已派人前往鄰邊的大澤縣，而咸陽劉氏有旁支在那開設布行。還有這鴻運酒樓四周，皆布有暗哨，不過還是太年輕。」
上官雪若有所思。
下一刻她便猛地握住佩劍。
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有腳步聲。」
「不必緊張……」
姬舟面露無奈。
這丫頭純粹是職業病，自從女帝出事後，不論任何風吹草動，都會令她驚起。
「太危險了！」
「他們說得沒錯，桃源晚上太危險了。」
「我就出去一趟，五百錢都沒了！」
「你算好的，我兩錠黃金呢！」
「嗯？」
上官雪頓時就來勁了。
「君上，聽聽！」
「在縣城內，竟有人敢搶錢！」
看到她這幅模樣，姬舟則是面露無奈道：「據我所知，桃源現在可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方才這兩人所言，絕非你想的這樣。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如出去看看？」
「行！」
上官雪是躍躍欲試。
她這就是故意針對秦稷。
她不否認秦稷很有本事，可這傢伙卻讓女帝懷有身孕。而且就這傢伙的所作所為來看，絕對是個大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