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灼,見過郡君。」
「不必多禮。」秦稷坐在藥廬廳堂,交代道:「你路上肯定都知道什麼情況,多的我就不說了,盡所能治好小草。」
「郡君放心。」
夏灼抬手作揖。
別看她已年過三十,卻還是風韻猶存。她的夫君還是秦稷的上級,只是早早戰死,就留下她和一兒一女。好在都比較爭氣,都在學堂成績還算尚可,長子更是已拜華空青為師,未來可期。
但她始終都記得,能有今日是全靠秦稷的指點。所以得到消息後,她是放下手上所有事趕來。
由夏灼主刀,不僅僅是因為她更擅長外科手術,還因為她是女子。秦稷作為穿越者,對這方面並不是很在意。醫生眼裡是沒有性別區分的,天大地大生命最大。要在乎這些,估摸著小命不保。
但現在是古代大周,有些性情剛烈的女子是寧死不屈。由夏灼主刀,小草醒來後也能更接受。秦稷就算是穿越者,也無法輕易改變根深蒂固的思想。
夏灼帶上幾名女弟子,便朝手術室走去。裡面是儘量達到無菌的要求,進出都需要換上新衣。手套,口罩,各種手術器材一應俱全。
這裡面有的是秦稷從青銅鼎搞來的,像很多專業的手術器材以現在的鑄造工藝根本造不出來。但也有用來代替的,比如縫合傷口用的就是桑皮線。
很多人一提到手術,就會想到西醫。實則歷史上的中醫就有外科手術,並且還能縫合傷口。有用羊腸線的,還有用桑皮線的。而秦稷更推薦用桑皮線,優點也比較多。
所謂的桑皮線,其實就是桑樹的根皮。去其表層後,留取潔白柔軟的長纖維層,經錘制加工而成的纖維細線。桑皮線的製作方法簡單,成本低廉,而且不易斷折。並且兼有藥性和平,清熱解毒,促進傷口癒合的治療作用。後續甚至不必拆線,能直接融進體內。
厚重的木門關上。
阿九緊緊挽著秦稷的胳膊。
「小草不會有事的,對吧?」
「放心,不會的。」
華空青則是端上安神茶,淡然笑道:「夫人放心就好。老朽看過,這箭傷並非致命傷。取出箭支再清創,最後縫合就好。」
「縫合?」
上官雪這時候才出言詢問。
剛才他們其實就想問了,只是並非時候。他們聽的都是雲裡霧裡的,什麼手術什麼縫合?
姬舟現在才發現,原來這百草廬也藏著諸多秘密。難怪太醫令淳于意現在不肯走,非要留在這。
他看到了小草所受箭傷,就他判斷恐怕是九死一生。他領兵征戰幾十年,戰場上見過太多的傷卒。很多人就類似小草這樣,只是中了一箭,並且不是要害。可在傷卒營沒待多久,傷口很快就會惡化,最終喪命!
一場仗打下來,死在戰場上的士卒其實並不算多,更多的還是死在傷卒營內。姬舟昔日就曾算過,傷卒營內十個傷卒,能活下來三個都算是軍醫技術高超。
很多時候其實和醫術都沒關係,更難的是沒有藥。就算是最常見的草木灰,用到最後都能成稀缺物。以至於只能用泥土敷在傷口上,最後就全靠自己的體質硬抗,抗不過去的就只能化作一抷黃土。
姬舟見過太多太多……
可看看他們這架勢,對於小草所受傷勢根本沒往心裡去,這裡面絕對是有什麼獨特的手段!
淳于意看向華空青,得到其默許後,這才走出解釋道:「這其實是郡君昔日所提外科手術,也是醫術的一種。我就用這塊豬肉來演示……」
「咳咳!」
秦稷面露無奈。
這事和他真沒什麼關係。
他就只是提出設想而已,真正推行並且發揚光大的是華空青和夏灼。他不是什麼超人,也不是無所不精。特別是醫術,更加需要時間日積月累。
淳于意隨手取來塊豬肉,而後抽出支弩箭刺在上面,而後再將其拔出,解釋道:「按照往常我們的方法,拔出來後就得撒上金瘡藥,再用葛布綁好。每日按時換藥換布,剩下的就得聽天由命。」
「沒錯。」
「那現在是何解呢?」
「很簡單。」淳于意取來針線,「將箭支拔出後,先用烈酒清創。而後將這傷口縫合起來,就類似是縫衣服那樣。再撒上金瘡藥,最後包紮傷口便可,同樣的每天定時換藥換布。」
他解釋得很粗顯,主要是便於理解。實際操作起來是比較複雜的,裡面很多細節都很重要。比如華空青專門配製了麻沸散,能大大緩解傷者的疼痛。所用的也不是普通針線,而是桑皮線。
包括金瘡藥也是華空青特地改良過的,所用藥材更加便宜易見,藥效也比現在所有的金瘡藥都強!
還有就是用來清創的烈酒,這同樣是至關重要。這些都是秦稷經過多次蒸餾提純過的,可能達不到醫用酒精的程度,但基本是夠用的。
「原來是這樣?」
「用針線縫合傷口?」
「這能行嗎?」
饒是姬舟都為之色變。
好傢夥,這種操作還是頭次聽說!
「自然能行。」華空青理所當然,而後取出卷竹簡,淡淡道:「這都是鄰縣的傷者資料,大部分都是縣卒。刀傷劍傷,箭傷或是野獸撕咬傷……應有盡有。十個傷者能活下來五個算是好的,而經過手術縫合的,十個裡面起碼能活六個甚至是七個!」
「嘶……」
姬舟是倒吸口涼氣,接著就看向姬丹,後者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老秦,你這可太不地道了,竟然連我都瞞著?」
「王爺言重了……」秦稷心情稍微好了些,無奈解釋道:「發展醫術是需要時間的。也就今年稍微完善了些,像先前都是遇到問題再解決問題,不具備大規模應用的條件。就算沒遇到這事,我也準備說的。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暫時擱置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
「若在軍中推廣,能少死多少人啊!」
「我知道!」
秦稷緩緩站起身來。
他當過兵,沒人比他更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