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章台宮。
此宮建立在渭水南岸,由先帝建造而成。章台宮屬於是大周最高政治皇宮,先帝就曾在此晝斷獄,夜理書。接見賓客,召開議會,大擺宴席……幾乎都在章台舉行。
章台宮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千人,下可建五丈旗。是大周最為宏偉的宮殿,足足修了十餘年才建成。
宮內莊嚴肅穆,低調奢華。地板是用墨玉鋪設而成,還有上百根需數人合抱的負棟之柱。建築主體色彩以黑為主,這是因為先帝認為大周是水德,故此尚黑。
文武百官分左右兩側,各自站好。實際上大周文武不分家,武將能提筆治理郡縣,文臣也能佩劍上馬。只是根據職位不同,加以區分。
右側首位便是右丞相上官驚鴻,也就是上官雪的父親。他嚴格來說並非大周人,出身於乾國。本為布衣小吏,後來不甘於平凡,便毅然決然地辭官,拜師於荀法。學了身治國之術後,就選擇西行投奔大周。
彼時先帝剛剛掌權,正是用人之際。上官驚鴻與之促膝夜談,提出遠交近攻之策。幫助先帝,一步步橫掃諸國。
上官驚鴻相當的有遠見,他認為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明主。所以他假意與二皇子結交,實則是女帝這邊的人。他順利挑起大皇子和二皇子內鬥,幫助女帝發動宣武門政變,還順帶掃清了左丞相這一政敵,徹底坐穩了右丞相的位置。
大周推行三公九卿制,三公分別為統領百官的左右丞相,負責監察的御史大夫,還有掌管軍事的太尉。而大周以右為尊,右丞相是真正的百官之首,就連左丞相也只是他的副手而已。
姬舟走後,咸陽便由上官驚鴻坐鎮。只是朝局複雜,還有宗室蠢蠢欲動。就算是上官驚鴻,也逐漸無法壓制他們。特別是關中蝗災後,越來越多的人要求面見女帝。
還好,姬舟回來了!
「鎮北王到!」
「逍遙王到!」
謁者嘹亮的嗓音響起。
姬丹和姬舟分左右,同時走進殿內。他們現在是穿著官服,冠帶齊全。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他們。
姬舟頭戴玉冠,腰間佩劍。作為先帝臨終前指名道姓的攝政王,他有著極高的職權,能夠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先帝更是賜他寶劍,令他上斬皇子,下斬不臣。
宣武門政變時,就是姬舟手握寶劍沖在最前面,並且親手斬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作為大周柱石,他的地位可以說是僅次於皇帝。
「見過攝政王。」
「見過十王爺。」
「諸公無需多禮。」
姬舟拂袖揮手,環視群臣道:「本王雖然出巡數月,但關中的事也都有耳聞。關中蝗災,餓殍千里。諸公不想著如何賑災,反而是進宮逼迫陛下。」
「王爺此言謬矣!」
有朝臣踱步走出,冷然道:「此次蝗災導致關中出無數災民,事關重大。是謂關中危,則天下危。攝政王不在關中,自然需要陛下出來主持大局。然陛下久居宮中,不諳朝政。老夫身為御史大夫,自當上諫以策天子!」
他就是御史大夫,名為呂征,為大周三朝元老,爵至國公。他是出了名的硬骨頭,當初能指著先帝的鼻子痛罵。就算先帝拔劍,他也絲毫不退縮。
呂征是直臣,也是諫臣。按理來說,他是很有希望能往上爬擔任丞相的。只是因為他的性格太過剛直不阿,容易被人利用,所以這些年都沒提拔。
他倒不是和大皇子一夥的,純粹只是比較正直。他不支持任何一方,愛的也不是大周,而是這片江山社稷。不論誰當皇帝,他照樣不會改變。想當初先帝還沒登基,便是他手把手教的。先帝但凡偷懶,都會被他打手心。
如今已年過七旬,卻依舊是精神抖擻。女帝自巡狩歸來便久居深宮,至今都沒現身。朝中大小事務都由攝政王姬舟負責,再傳遞消息給女帝。
呂征對此事相當不滿,隔三岔五就寫諫書。逼宮這事也是由他帶頭的,為此是長跪在宮門外。三天三夜啊,最後還是左右丞相強行把他抗走的。
姬舟嘴角抽了抽,就算是他面對這老匹夫也是一頭的包。當初呂征也曾教過他,甚至還責罰過他。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哪怕是他私底下見了都要以師禮尊之。
「呂大夫言重了。」
「關中蝗災,民不聊生。百姓飢苦,而陛下不理朝政,居於宮中不出。面對災情,置之不理。如此昏庸,有何資格擔任天下之主!」
「放肆!」
「你放肆!」呂征手握玉圭,寸步不讓怒斥道:「爾身為攝政王,卻不勸阻天子。反而是任由陛下久居深宮,而你則是趁機統攬大權。姬昌武,你是何居心?!」
昌武就是姬舟的字。
此刻他是漲紅著臉,也是上頭了。
被人如此抨擊,任誰受得了?
上官驚鴻無奈走了出來,抬手勸阻道:「呂大夫勿要著急,不如先聽王爺解釋。此次就連逍遙王都難得回咸陽,想必是另有隱情。」
「汝無需在這當和事佬。」呂征也是脾氣上來了,冷笑著道:「身為右丞相,你也是結黨營私。是否這姬昌武許下什麼好處,讓你如此幫他說話?老夫若是沒記錯,你昔日自乾國來大周,就是為了名利而來。今日如此,是否也為了名利?」
你tm……
上官驚鴻牙齒都快咬碎了。
恨不得是一巴掌拍死他。
怎麼逮誰咬誰呢?
他又看向姬舟。
看看,老夫說的沒錯吧?
都讓你實話實說了,非要瞞著!
姬舟嘴角抽了抽。
這能怪他嗎?
他瞞著呂征,就是因為知道呂征的性格。這傢伙如果知道女帝遭逢不測,必然會當機立斷嚷嚷著要另立新君。因為呂征不在乎自身權力地位,他考慮問題是從天下蒼生去想。
女帝能通過政變上位,別人也行。既然她現在遭逢刺殺不知所蹤,而國又不可一日無君,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另立新君!
「呂先生,可否聽學生解釋?」
姬舟也是沒轍了。
只得抬手作揖。
聽到這稱呼,呂征頓時愣了下。
但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好,老夫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