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太陽照常升起。
仲秋時節，青石路上略顯潮濕。陸陸續續有車馬出城，皆是來桃源參加招商的豪商。他們雖無資格參與晚宴，但勝在也能買些特產。
秦稷就曾說過，蚊子再小那都是肉。他們的到來，讓很多手工小作坊因此受利。他們資金有限，買個萬八千的貨物就算好的。再長途跋涉運送至別的地方，就能賺取差價。
縣城內很多老百姓都自發走出，開始清掃路面。秦稷允許他們在外擺攤，只收取部分商稅，要求就是讓他們保持乾淨整潔。
倒不是秦稷有潔癖，一來是要有個好的環境，來的人瞧見了也能更高興。二是為他們的健康著想，免得生有蚊蟲鼠蟻鬧瘟疫。
他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眸中則充滿著希冀。他們並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有多兇險，只聽到聲驚天動地的爆炸。不過都沒在意，該睡覺睡覺，該打撲克打撲克，就當做是打雷了。
「老劉，這回賺了多少？」
「嘿嘿，不多，就兩千錢。」
「嚯！」
「來我家借住得相當闊綽。」中年人面露微笑，感慨道：「這幾天還讓我幫忙跑腿，每回都給不少賞錢。又讓我幫著餵馬帶路，也賺了些。」
「那比我強得多咧。」
「嘿嘿。」
「趕緊幹活。」中年人收拾著垃圾，「好多人土豆都熟了，待會正好去看看。誰家土豆畝產高，還有獎勵咧。」
「那肯定的是老黃家啊。去年他們一畝地能達到畝產四十五石，我的個乖乖，那土豆比拳頭都大，這誰能比得了？」
「老牛家也不差。」
這可都是桃源的規矩。
講究個賞罰分明。
誰家畝產高，誰就能得到獎賞。去年的老黃家土豆畝產最高，秦稷直接賞了他台曲轅犁還有頭健碩的田牛，並且免了他去年所有的賦稅，就連徭役也由他人代替。
在桃源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只要有本事，就算是靠著種地都能過得很好，各種賞賜都不帶停得。眼瞅著又是土豆收穫的時候，秦稷肯定會繼續評比。今年因為收成好，聽說獎勵也提高個檔次。農器，田牛，奴隸……應有盡有！
馬車從街道穿過。
姬舟坐在車上，閉目養神。上官雪掀開帘布，看著兩側，而後輕聲道：「昨晚我看這街道兩側都亂得很，想不到桃源百姓竟然如此自覺，起大早收拾。」
「正常。」
「昨晚十王爺問過張二河，此人倒也算是忠勇之士。就算是賠上三族，他也一字不說。將刺殺陛下的死罪，全都攬在自己身上。還好有個張豐，只要威逼利誘，不怕他不開口。」
「嗯。」
姬舟點了點頭。
金烏衛是提前動手的，將郡侯府包圍得水泄不通。莫要說是張豐，就算是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先把所有人都拿下，等後面再慢慢審問。
「過兩日，我們也可回去了。」
「太醫令淳于意還沒來呢。」
「無妨。」姬舟淡定拂袖，「關中遭逢蝗災，眼看著寒冬即將來臨，本王必須得儘早回去主持大局。至於淳于意本就認識那華空青，倒也不必擔心。」
「明白。」
上官雪點了點頭。
關中遭逢蝗災，女帝遲遲沒有出面。朝中縱然有左右丞相坐鎮，也難鎮住他們。這時候迫切地需要姬舟，再帶上桃源的土豆糧食，就能化解這場危機。
他們此次出來已有數月，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此次不僅找到了女帝，還見到秦稷這一治世能臣。就這回招商，上官雪也是相當佩服。秦稷前後的錢以數千萬計。等後續拿到分成的利潤，的錢會更驚人。
馬車慢慢駛出縣城。
沿著官道，朝農田方向而去。沿途也遇到些車駕，大部分都是招商結束回去的豪商。還能瞧見些官吏，騎著駿馬快速而行。後面還跟著諸多牛車，都是用來拉貨的板車。
姬舟也是滿臉期待。
雖然秦稷和姬丹都和他說過，他查到的情報也都證明了土豆的畝產。但他始終認為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特別是這件事關係重大，那就絕對不允許有任何閃失。他必須得親自丈量田畝，再給土豆稱重，這樣他才放心。
還沒到農田，就瞧見遠處已經是人滿為患。現在太陽剛剛升起，地面上還有著很多露水。一輛輛馬車板車就這麼停靠在後面，也是相當的壯觀。
隔著老遠，能看到諸多頭戴木冠的鄉吏。他們皆是捧著簿冊，指揮著農夫們挖掘土豆。有專門的人牽著紅布條，丈量出一畝地的範圍。旁邊還有鄉吏帶來了銅權，正在專心稱重。
一筐筐土豆就這麼隨意地放在旁邊，有的足有拳頭大，還帶著些泥土。一顆顆的無比喜人，姬舟是快步走上前來。
「呦，宗伯起得真早。」
「縣君也早。」姬舟笑了笑，左右看了眼後，不解道：「我家小姐呢？」
「阿九還在睡呢。」
秦稷打著哈欠，昨晚他是身心俱疲，本身就沒怎麼睡好，大清早的又得過來親自看著搶收。他是泡了好幾杯濃茶，奈何這哈欠根本壓不住。
「這些都是土豆？」
「對啊。」
「就這一畝地？」
「這是半畝。」
「這麼多？！」
秦稷則很淡然，看向旁邊略顯拘謹的中年人，笑著介紹道：「宗伯有所不知，老黃可是我們桃源縣的種地模範。他耕作很有一套，特別是調配的農家肥，比我搞得都好。人也老實本分，雖然有幾個蠻人奴隸，但每天基本都在田裡頭。去年他就達到畝產四十五石，摘得土豆桂冠。」
「嘿……嘿嘿……縣君謬讚。」
老黃很尷尬地撓了撓頭。
四十五石？
好好好！
姬舟雙眼都有些泛紅。
他作為大周的鎮北王，多次領兵征戰。可他很清楚，大周出兵純粹是迫於無奈。大周世居關西，國土貧瘠。但凡遇到天災，就會有無數百姓飢腸轆轆，最後流離失所。
所以，先帝是決心將風險轉嫁出去。每當遇到天災，便是大周出兵的信號。通過掠奪他國，來強大周！
現在，他們有了土豆！
「縣君，產量出來了！」
「多少？」
「足足五十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