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吻

  船離碼頭,順風順水,眨眼便將淮浦城拋在了身後。

  文晚晚坐在窗下,柔聲向手足無措的小燕說道:「別怕,我們跟南舟去淮南,到了那邊,沒人敢欺負你。」

  小燕抱著貓兒,用力點了點頭。

  文晚晚心裡卻有些茫然,兜兜轉轉一大圈,她終於還是,要去淮路州,去鎮南王府,今後要如何跟葉淮相處?

  而且,皇后說的遺詔,大伯和舅舅他們,如今怎麼樣?

  門帘一動,葉淮一彎腰走了進來,瞥了眼小燕:「出去。」

  小燕一向怕他,連忙抱著貓兒,手腳並用地鑽出了船艙。

  文晚晚看著葉淮,淺淺一笑:「她本來就膽小,你嚇她做什麼?」

  「她自己膽小,難道怨得了我?」葉淮緊挨著她坐下,撩開了兩條長腿,「那個鐘琦,為什麼要殺你?」

  原來他,當時就看出來了。文晚晚想了想,搖了搖頭:「當初去別院的路上,就是他帶人想要殺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有哪些仇家?」葉淮說著話,拿過她的手,在手中把玩著。

  文晚晚連忙抽回來,臉上就有些熱:「我不知道。」

  葉淮立刻又拿過去,修長的手指握住了,輕輕揉捏著她的手指,道:「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

  「我不知道!」文晚晚有些急了,用力抽回手,起身想要離開。

  葉淮看著她,神色冷下來,抓住她的手向懷裡一扯。

  文晚晚跌跌撞撞倒在他懷裡。

  葉淮展臂攬住她的腿彎,慢慢將她橫放在自己膝上,神色冷淡:「怎麼,還想替誰遮掩?」

  文晚晚想坐起來,卻被他一隻手壓住,怎麼也掙不起來,臉上火燒火燎起來,只得轉過臉去,低聲道:「沒有,我沒替誰遮掩,我真不知道是誰想殺我。」

  葉淮捏住她的下巴,扳過了她的臉:「能使動禁衛軍的,只有皇帝……」

  「不是他!」文晚晚脫口說道。

  葉淮盯著她,薄薄的唇抿起了一角:「命都差點沒了,你還在想著那個廢物?」

  「我沒有,」文晚晚有些語塞,半晌才搖了搖頭,「他不會殺我,他若是想殺我,就不會來找我。」

  「呵。」葉淮滿心的酸意再也壓不住,忽地放開了他,「文晚晚,你別忘了,你已經被他賜給了我,你現在,是我的女人!」

  身上的禁錮一旦消失,文晚晚立刻起身逃走,剛走出一步,葉淮一伸手,又拉住了她。

  他力氣那麼大,她半點也掙脫不開,在他手中如同無助的嬰孩,葉淮輕易將她又拽回膝上,胳膊圈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低頭看她。

  她目光躲閃著,不肯與他對視,可她在縣衙時,對著那個廢物皇帝,倒是四目相對,含情脈脈的很。

  葉淮看著她,酸意越來越濃。

  她掙扎著,小聲央求:「南舟,你別這樣。」

  「別哪樣?」葉淮的臉越壓越低,聲音冷淡,「文晚晚,別忘了,你是小皇帝賜給我的女人。」

  文晚晚知道他是故意,一遍遍提起皇帝,既是他自己心裡生氣,也是想刺激她,提醒她記起,皇帝拋棄了她。哪怕他知道事實不是這樣,可他偏要這麼說。

  他為什麼總是這麼彆扭,總是不肯好好說話?

  若是平時,她自然有無數個法子對付他,畢竟他的脾氣,她如今也摸得七七八八了,可是此時,文晚晚覺得很累,不想再哄他,便只淡淡一笑,嗯了一聲。

  她這副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葉淮。他想他得做點什麼,讓她從此記清楚,她到底是誰的。

  他忽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迎向自己,跟著吻上了她的唇。

  葉淮感覺到異樣的柔軟,看見她毛絨絨的眼睛驚訝地瞪大了,有害怕,有抗拒,還有幾分不可置信,她極力掙紮起來,兩隻手推著他,拼命想要把他推開,葉淮焦躁起來,一把將她的兩隻手都握在一處,擰在了背後。

  她掙脫不開,便拼命擰著身子,四處躲閃,葉淮在快意與憤怒的交纏中只是牢牢抓住,逼得她擺脫不了,躲閃不開。

  最終她敗下陣來,喘微微地倒在他臂彎里,身子被迫彎成一個迎向他的弧度,兩片嬌紅的唇被他含住,在他生澀的唇舌撩撥下,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葉淮立刻停住,低聲道:「睜開眼睛,看著我。」

  他要讓她看清楚他是誰,讓她看清楚,記牢固,他才是她的男人。

  文晚晚不肯睜開,她被他制住了動彈不得,唯一能自己掌握的,大約也只有一雙眼睛,她不想看他,這樣羞人又氣人的事,她才不要記住。

  葉淮得不到她的回應,聲音又冷了些:「看著我,文晚晚,看著我!」

  他很是氣惱,那個該死的小皇帝叫她阿晚,他便不能再這麼叫她,就連那個晚字,他也不想再提,結果害得他如今,竟不知道該怎麼叫她,也只能連名帶姓的都說出來。

  這樣子一點兒也不顯得親近,還有些兇狠,就好像他們是敵人似的,可事實上,他格外想和她親近。

  文晚晚把眼睛閉得更緊了些。

  下一息,葉淮微涼的唇移上來,吻著她的眼睛,文晚晚一個激靈,連忙睜開眼,離得太近太近,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見他的下巴懸在她嘴唇上方,冷白的皮膚,可惡的很。

  文晚晚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他一隻手牢牢地捏著她的下巴,所以這一口,她能活動的範圍實在有限,其實並不疼的,但葉淮無端地便嘶了一聲,嘴唇迅速移下來,趁著她沒來得及合上嘴巴,立刻攻城略地。

  文晚晚唔了一聲,在陷入迷糊之前,只遲鈍地想到,失策了。

  葉淮漸漸地,也閉上了眼睛。方才他吻著她的時候,她似乎是覺察到了他的意圖,死死咬著牙關,決不讓他進去,此時她來咬他,卻讓他得了手。

  鼻端交換著彼此氣息,嘴唇交換著彼此的滋味,葉淮模模糊糊地想,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她方才要閉上眼睛,這般的體驗,一定要心無旁騖地沉浸進去,才最是美妙。

  他在沉醉中,不知不覺放鬆了對她的桎梏,文晚晚一把推開了他。

  跟著從他膝上跳下,捂著臉飛快地向艙門跑去。

  葉淮追過來,在艙門口捉住了她,正要再吻時,卻聽見裴勉在外面說道:「王爺,胡縣令夫婦有些情況想向你回稟一下。」

  「走開!」葉淮此時哪兒還有心思分給別人,立刻駁道。

  文晚晚卻趁著他分神,掙扎著推開了艙門。

  艙中的一切猝不及防的,暴露在裴勉眼前。

  裴勉詫異地看著他們,一個身子往前撲著,眼睛帶水,嘴唇微腫,臉頰上泛著可疑的緋紅,一個站在後面,扯著她的衣帶,冷著臉微張著嘴,上翹的眼梢帶著一抹紅,喉結不自然地滑了一下,似是在饞嘴邊的美味。

  不知道怎麼的,裴勉總覺得自家王爺這模樣,好似有點,急色?

  裴勉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再次意識到自己的出現依舊那麼不合時宜。

  果然緊跟著就聽見葉淮幾乎是帶著怒氣叱道:「出去!」

  「裴長史,」文晚晚幾乎與他同時開了口,「我正要出去,你有要緊的事,快去跟王爺說吧!」

  裴勉猶豫了一下,葉淮已經含怒向他說道:「你敢!」

  裴勉自然不敢,連忙要走,文晚晚卻突然回身,向葉淮腋下一撓。

  葉淮吃癢,連忙躲閃時,她又在他腳上狠狠一踩,掙脫他的束縛,飛快地跑開了。

  葉淮追出來,站在甲板上,咬牙叫她:「文晚晚,回來!」

  可她根本不理他,一股腦跑去前面船頭,扶著欄杆,扭著臉去看急急向後的流水。

  「文晚晚,」葉淮又叫了一聲,聲音里已經帶出了威脅的意味,「回來!」

  裴勉木著臉硬著頭皮,不動聲色地向邊上挪去,只恨不能時光倒流,那他一定要對那時的自己說,千萬不要來。

  可是已經遲了,葉淮一回頭看見了他,鳳眸一眯,心緒惡劣地問道:「你來做什麼!」

  裴勉知道,若是他說不出個所以然,絕對討不了好,可即便能說出個所以然,依舊是要被記一筆,也只能低著頭假裝沒看見他的怪異,沉聲說道:「胡縣令從皇帝那裡聽說了一些事情,尤其是他夫人,從文局正的堂姐那裡打聽了不少事,想著向王爺稟報一下。」

  葉淮冷哼一聲。

  裴勉心中一緊,連忙補了一句:「都是有關文局正的。」

  她的事?葉淮壓著火氣,道:「讓他們過來。」

  他起身往船艙里走,又回頭看了裴勉一眼,道:「你現在換艘快船,先行上岸稟報太妃,就說我不回王府,去住別院。」

  這等棘手的事交給他,豈不是讓他送上門去挨訓嗎?裴勉急了,忙道:「王爺……」

  葉淮橫他一眼,冷冷說道:「去!」

  裴勉只得折身往船頭走,心裡苦悶到了極點,必定是報復,他敢打一萬個賭,王爺方才肯定沒幹好事,被他無意中打斷了,才會這麼折騰他!

  少頃,胡銓夫婦兩個推門進艙,向葉淮行禮道:「卑職參見王爺!」

  「說吧,」葉淮淡淡道,「什麼事?」

  胡銓道:「拙荊與皇帝帶來的那個姓文的婦人攀談過,那婦人含糊透漏了一個消息,她說送文局到淮南是皇后的主意,還說文局正的家人被皇后軟禁,以此要挾文局正到王爺身邊,似乎有什麼圖謀。」

  葉淮忽地起身,走去了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