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後的第二天,梁昭昭就坐著飛機飛回了北城。

  距離演唱會開始還有一個月，她戲剛剛殺青，公司里除了給她新接了兩個代言暫時沒有其他的行程安排。梁昭昭有和裴念寒溝通過，接下來這個月少接點活動,她更想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演唱會中。

  一次演唱會,兩個多小時，她們要表演近二十首歌的數量。

  雖然這些天她有經常聽自己的團歌,看視頻,但很多歌都沒有實際表演過。

  公司給她找了專業的舞蹈老師，教她舞蹈動作,她先自己把動作記熟了,再來和團內其他人聯排。

  梁昭昭回來後的幾天都是呆在舞蹈教室里,天天早上八點去晚上八點回,江落全程陪著她。

  女團舞蹈講究整體統一性，動作難度並不算大。

  梁昭昭底子打得好，做這些動作沒問題，但這次表演太多了,她只有幾天時間單獨排。並且P.M的舞蹈又在女團里算是比較複雜的，她要記住每個動作不出錯有已經算是很不容易。

  最主要的問題是,她現在自己的風格和原來的差太多，當初她一個人上綜藝表演的時候，是將曲子給改了，現在團隊表演，她必須符合整體風格才行。

  「落落,你看我這樣的眼神有沒有殺氣。」梁昭昭天天對著鏡子練習，時不時會問問旁邊的江落。

  江落：「凶是挺凶的，但比你以前好像少了點什麼？就只能凶到表面，看不到眼底的狠，奶凶奶凶的。」

  她實話實說。

  梁昭昭頹了。

  「我不要奶凶，我要真颯，老娘就是queen的那種。」

  她一邊說一邊看P.M以前周年演唱會的視頻，每次看一次她都要自卑一次。

  嗚嗚嗚她什麼時候才能像視頻里的自己一樣優秀呢！這氣場太絕了。

  舞蹈老師不知道她失憶的事情，以為她只是很久每跳生疏了，於是安慰道：「你不要急，多練練就能找到感覺了。現在最關鍵的是把動作先記熟，咱們再來一遍吧。」

  「好。」

  音樂重新播放，梁昭昭跟著節奏開始跳舞。

  「動作幅度再大點。」

  舞蹈老師一邊看一邊幫她調整動作。

  「還是不行啊，你整個人的情緒和感情與這首歌不太貼。昭昭你怎麼回事呢，以前我也教過你，這些你已經能做的很好了。」

  「表情再性感一點。」

  「你停一下，這裡這個動作有點問題。」

  舞蹈老師走過來，站在她旁邊給她演示剛才那段舞蹈。

  梁昭昭本來在看老師跳的，突然頭有些疼，腦子裡一閃而過一些畫面。

  她揉了揉太陽穴，安靜了好一會。

  老師見她沒有再看自己，轉頭喊她：「昭昭，你有在看嗎？

  「老師，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出聲道。

  舞蹈老師：「好，咱們就再練習一遍。」

  這次的表演，從音樂響起到她最後一個動作收尾，舞蹈老師都沒說一句話。

  直到最後音樂停了，老師拍了拍手掌。

  「酷！」

  梁昭昭收了動作放鬆下來，江落連忙走上去給她遞了一瓶水。

  老師笑著表揚道：「這遍的感覺就對了，昭昭，恭喜你找回原來的狀態。」

  「老師辛苦了。」梁昭昭說道。

  這間舞蹈工作室，是北城最出名的，很多明星愛豆都在這裡學習過舞蹈。

  梁昭昭結束上午排練後，準備帶著江落去附近的餐廳吃點東西。

  她從排練室出來之後，遠遠好像看到了熟人。

  是她的前經紀人李雪。

  「那不是雪姐嗎？」

  「誰啊？」江落問。

  梁昭昭：「你那個時候應該還沒在，雪姐是我們團以前的經紀人。」

  李雪身後還跟了兩個女生，梁昭昭不認識，看上去年紀不大，應該是剛剛出道的新人，李雪估計是來帶她們訓練的。

  江落聽了瞭然點點頭。

  「哦~那就是念寒姐的前輩了，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啊。」

  梁昭昭沒有說話，她想到了很多從前的事。

  幾年前她們出道的時候，公司覺得她們四個各方麵條件都很不錯，讓當時公司能力比較強的經紀人帶她們。

  那便是李雪，只是除了她們，李雪手裡還有另外一個藝人張惜如，張惜如比她們火多了，李雪事事都優先她，對她們這個團不算上心。

  有一件事，哪怕過去再久，也會被她們四個銘記在心裡。更別提她因為失憶，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發生。

  那是五年前的一天晚上，是國內某個知名手機品牌舉辦的拼盤歌會，當時邀請了很多明星，甚至不乏一二線大咖，她們只是上去唱一首歌而已，僅僅是一首歌，都已經是她們出道一年後，能夠接到的最好資源。

  為了那天，她們沒日沒夜練習了大半個月，寒冬臘月穿著單薄的裙子在後台候場。

  等了很久，等到的卻是主辦方工作人員一句：「抱歉，我們這次活動快要超過預期時長了，為了控制時間，只能砍掉一些節目，相關的費用我們還是會支付的。」

  辛苦準備的節目被砍掉，眼睜睜看著這一年裡唯一一次能被大家看到的機會從手中流走，她們當時已經很難過了。

  當時站在館場外，李雪是這樣對他們說的。

  「知道為什麼節目砍的是你們嗎？因為你們糊。」

  「知道你們為什麼糊嗎？」李雪問。

  「因為沒有好資源。」當時林靈姐說。

  出道大半年裡，李雪對她們從未上心過，給她們接的也都是些不入流的活動。

  李雪：「錯，因為你們只有夢想，卻不肯為夢想做出犧牲。」

  「想在這個圈子裡出淤泥而不染，又想快點火起來，哪有那麼好的事兒？天真和單純是留給那些有保護傘的人的，你們什麼都沒有，拿什麼去維持夢想。」

  「夢想沒實現之前狗屁都不是，如果你們依舊過分保持自我。相信我，就算再過十年，你們也火不了。」

  「況且我也沒耐心陪你們耗上十年，這個圈子裡，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現在公司沒放棄你們也是因為你們年輕，再過幾年，你們老了，遲早要被淘汰。」

  那晚，天寒地凍，她們站在館場外四人沉默不語。

  沒有比這更難受的時刻。

  剛經歷完打擊，又被經紀人全盤否定，落下一個「你們十年也火不了」的結論。

  這是她們最絕望的一次，累到趴下唱到沙啞又怎樣，誰知道？誰又看得見？

  沒有人，除了她們自己，沒人知道她們此刻有多疲憊多沮喪。

  ……

  之後的事她忘了，等她醒來後，身邊的經紀人就換成了念寒姐。

  現在看到她，梁昭昭還有些感慨。

  還好她們真的沒如李雪所說「十年也火不了。」

  雖然李雪對她們不咋樣，但好歹也是第一個帶過她們的人，梁昭昭也在想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

  「天啊，那個是梁昭昭嗎？」

  「好像是吧，好漂亮啊。」

  跟在李雪身後的那兩位藝人看到了她，兩人停住腳步，一邊朝她看過來，一邊小聲和對方議論。

  「你倆幹嘛？」李雪見她倆沒跟上來，轉頭問了句。

  兩人飛快跟上去，李雪注意到這二人神色有異，順著她們剛才看的方向看過去，她看到了梁昭昭。

  既然被看到了，那也不好不打招呼了。

  梁昭昭走過去，對李雪道。

  「李姐，好久不見了。」

  李雪看到她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好久不見，你也在這啊。」

  梁昭昭：「嗯，這不是快開演唱會了麼，我來這學習舞蹈。」

  李雪身後的兩名女孩看過來，梁昭昭看到她們後，笑了笑：「你們是李姐新帶的藝人吧？」

  「是，前輩好。」

  兩名女生乖乖朝她鞠躬問好，看她的眼睛裡藏不住的艷羨。

  在她們眼中梁昭昭好像整個人都發著光，是她們最夢想成為的樣子。

  兩位女生和她問好之後，看了看自己的經紀人，其中一名女生問道：「二位認識嗎？」

  梁昭昭也不避諱。

  「嗯，李姐是我以前的經紀人。」

  兩位女生神情驚訝，顯然是沒有想到她們的經紀人居然還帶過這麼紅的明星。

  李雪臉色越來越難看，對梁昭昭說了句。

  「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都沒等她應聲飛快往前走。

  「前輩，那我們也過去了。」兩位女生顯然看到梁昭昭很驚喜，有點兒捨不得走，被李雪呵斥了兩聲才拖拖拉拉跟上去。

  她們走了以後，江落看著三人背影，對梁昭昭道：「昭昭，你這個前經紀人怎麼怪怪的，我感覺她好像有點怕見到你。」

  梁昭昭：「別說你，我都覺得很奇怪，她好像在躲我似的。以前明明都是我怕她。」

  江落笑道：「不會她從前對你做過什麼虧心事吧。」

  梁昭昭搖頭：「誰知道呢，我也忘了。」

  「不過我剛剛跳舞的時候，想到了一些我以前練習的記憶，好像能對舞台找到一點感覺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江落興奮道。

  「看來情景重現確實會刺激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只不過太短暫了，有時候我剛想起，過會兒又忘了。」梁昭昭垂眸，「如果能都想起來那就好了。」

  江落手搭在她肩膀上。

  「別想那麼多，現在這樣也很好啊，你看今天舞蹈還受老師肯定了呢。」

  「嗯。」梁昭昭回頭對她笑了笑。

  吃飯的時候，梁昭昭忍不住在群里分享她剛剛看到的事。

  她在她們四人群里發信息道。

  【你們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顧子意：【誰？】

  楚煙：【別賣關子，有話快說。】

  梁昭昭：【我看到李雪了，就我們以前那個經紀人。你們還記得吧？】

  顧子意：【呵，還真是冤家路窄。】

  楚煙：【她現在怎麼樣啊，她不在新銳幹了以後，我都快感覺這個人不存在了。】

  梁昭昭：【應該還是在這行混吧，我今天還看到她帶了兩個新人呢，好嫩哦。】

  楚煙:【嘖，當初說我們火不了，現在自己還不是在帶小透明，她見到你估計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吧。】

  梁昭昭：【……還真是，不過她為什麼會從新銳辭職啊。】

  顧子意：【什麼辭職，她是被辭退的好嗎？】

  【我們開始走紅之後，公司怕我們跑掉，提議將五年的經紀約改成十五年。我們加了很多條件，首先第一個，就是給我們換經紀人，並且讓李雪從新銳滾蛋。】

  梁昭昭震驚了。

  【？？？公司能同意？】

  【當然能，那一年娛樂行業不景氣，很多中小娛樂公司都倒閉了，如果新銳再不抓住我們，很難在行業里生存。】顧子意道。

  【為什麼呀？她雖然對我們不怎麼好，也沒啥仇吧？我們這麼做會不會太毒了，換了就行了唄，還辭退幹嘛，我們圖啥？】梁昭昭覺得把這個作為和公司談判的條件有點不值。

  她也終於懂李雪今天看到她那複雜又恐懼的眼神是為什麼而來了。

  為了你。

  顧子意打出這句話又刪掉。

  隨後她發了條：【圖一個字，爽。】

  -

  練了好幾天，今天總算能找到感覺了，甚至還在練習室里想到了從前的事。

  梁昭昭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她決定今天多練習一會兒，平常八點回去，她一下子就跳到快十點了。

  江落在等她的時候不知不覺坐在練習室地板上歪頭睡了過去，梁昭昭幫她蓋了件衣服，其實她剛剛是有想過讓江落先回去不必陪她這麼晚。

  但是她失憶後就不會開車了，這裡打車也有點麻煩。

  只能辛苦她一下。

  這是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梁昭昭一看，是秦舟打過來的。

  戲殺青之後，他們回歸到了各自的生活之中，交集比以前少了很多。

  之前天天見面，現在也都快一個禮拜沒見了。

  但聯繫沒斷過，幾乎隔一兩天，秦舟都會給她打電話。

  「餵？」

  「在幹嘛呢。」

  「排練室練舞呀。」

  「十點了，你還在練？」

  「嗯，今天狀態比較好，多練練。」

  秦舟笑了聲。

  「真拼啊。」

  他接著又問：「累不累。」

  「還好吧，跳舞費的是體力。其實時間精力上，比拍戲那會松多了，拍戲才是真累。」她現在回憶起來，都感慨自己當時是真的能熬。

  秦舟那邊安靜了一小會，低低的聲音傳過來。

  「但是我想拍戲了。」

  梁昭昭笑道：「你想拍戲還怕沒戲拍嗎？圈內的知名製作人和導演都快把你家門給踩破了吧。」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說道。

  梁昭昭沒再接話了，秦舟暗示到這個地步，她再不懂就是傻子。

  想拍戲並不是真的想拍戲，是因為拍戲的時候，能夠天天見到。

  「要不要見一面？」他在電話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