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見到劉祈,我就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為什麼要抓他?」
劉祈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裡,我注意到他的打火機換成了Zippo,點燃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才道:「你忘記我的身份了嗎?配合調查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那也是與案情相關的人員吧?」我皺眉看著劉祈,想要表現出我的不悅,「我的老師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有什麼可調查的?」
聽到這話,劉祈不經意的笑了一下:「你又搞錯了,楊教授和我的調查有沒有關係,不是你決定的,也不是我決定的,是證據決定的。」
「可是……」
「別可是了。」劉祈吐著白煙打斷了我:「我現在很忙,找我有什麼事直接說。」
「我就是想問你為什麼要抓我的老師。」我看著劉祈,換上和他一樣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是現在不用了。」
「這不是瞎耽誤工夫麼!」劉祈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叼著煙快步離開了。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疑惑。
我本以為劉祈去找楊教授,是發現他與四十年前那場神秘的會議有關,可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
在我一開始問為什麼要抓他的時候,劉祈甚至都不知道我說的「他」是誰,所以才會用那麼多小動作拖延時間,最後給了我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從這一點反推回去,就能看出劉祈並不知道楊教授曾「參與」過那次會議,或者他知道,但他認為楊教授在這件事中不重要。
這解答了我的一個疑惑。
之前我一直想不通,劉祈是如何得知那次會議的,甚至還懷疑過是秦玉林給了他提示,但如今看來,他應該也是從各種蛛絲馬跡中找到楊教授的。
從某種角度來看,劉祈掌握的信息並不比我多,甚至我可能比他更接近真相。
心裡想著,我上樓回家,拿出馬克筆在陽台門的玻璃上寫了幾個字——我、秦玉林、楊教授、沈衛平、劉祈。
目前已知的信息,是秦玉林在利用我進行調查。
於是我畫了一個「秦玉林」指向「我」的箭頭,接著又從「我」分出兩個箭頭,分別指向「楊教授」和「沈衛平」。
簡單思考後,我在兩條線的中間寫上了「張全」,然後從「張全」畫出一個小箭頭,寫上了「六幅畫」。
之後,我從「劉祈」畫出一個箭頭指向「沈衛平」,然後在這條線上打了個叉。
在江南理工大學的時候,沈衛平提過前幾天有一群怪人來找他,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劉祈等人,但他當時的相關記憶都被封鎖,劉祈應該沒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七個信息點,兩條行為邏輯線,這就是我目前已知的全部。
最後看了一遍理清頭緒,我擦掉了「張全」和「六幅畫」,然後在那兩個位置分別寫上了「莊湘」和「梅清」。
寫字的時候,我無意中看到陽台上的恆溫箱,這幾天一直忙著四處調查,也沒時間照顧它們,不過它們的狀態看上去還不錯。
我拿來一罐凍干螞蚱——是之前讓莊湘幫我買的,給每個恆溫箱裡放了幾隻之後,又從變色龍的箱子下面,拿出裝在密封袋裡的六幅畫。
確定沒有破損之後,我將朱老師的筆記本一同放進密封袋揣進懷裡,然後披上一件黑色的外套出了門。
臨關門的時候,我突發奇想的拔了一根頭髮,對摺後夾在了門縫不起眼的角落裡,隨後下樓打車,前往一個叫做「書香名苑」的小區。
書香名苑6號樓3單元202,住著一個名叫梅清的老太太,她退休前是本市最大的一家醫院的院長,也是除了沈衛平之外,名單上唯一和我在同一座城市的人。
我來到書香名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高檔小區的安保很嚴格,除了崗亭的保安之外,隱約還能看到裡面有人巡邏。
好在有剛下班的居民陸續回家,我靈機一動想跟著他們混進去,結果剛到門口就被保安攔住了。
「抱歉,我們小區不允許外人隨意進出。」保安的語氣還算客氣,但是態度十分堅定,「請聯繫您要拜訪的業主,我們需要得到允許才能放行。」
「好的。」
我微笑答應,可是心裡卻開始犯難。
梅清是個很注重隱私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私人號碼,就連她住在這,都是我託了很多人才查到的,怎麼可能再聯繫到她?
正當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看到遠處走來一個老太太,素雅的長裙讓她看上去很有氣質,雖然不時向周圍人點頭致意,可她的眼神里卻透著寡淡。
「梅院長!」
我連忙招手跑了過去,伸手想接她手裡的菜籃,卻被她側身躲過了。
「你是誰?」梅清微微皺眉看著我,眼神里明顯帶著防備:「我們認識嗎?」
「我認識您,但您不認識我。」我拿出名片遞過去:「我是一名心理醫生,最近遇到了一些問題,我的老師楊佩寧教授推薦我來請教您。」
研究心理學的不一定都會成為心理醫生,但或多或少都會和醫學界有些接觸,尤其是到了楊教授這種地位的人。
事實證明我賭對了。
聽到楊教授的名字,梅清的表情柔和了許多,指了指小區門口微笑道:「那就去家裡說吧。」
「好,我幫您拿!」我伸手去拿菜籃,這次梅清沒有拒絕。
來到梅清家裡,這裡的布置和她的服裝風格一樣素雅,沒有太多的裝飾,只有十幾張她和一個女生的合照,應該是她孫女之類的。
我在沙發上坐了幾分鐘,梅清端著兩杯水走了過來:「忘記買茶葉了,委屈你喝點白水吧。」
「不委屈,我聽說白水是對身體最好的。」我說著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您還要做飯,我就開門見山了——您知道器質性精神障礙嗎?」
「腦部疾病或軀體疾病引起的精神障礙。」梅清不假思索的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但我不是腦科方面的專家,只能說是略有耳聞。」
「這就夠了。」
我不著痕跡的把聲音壓低,同時用指甲以某種頻率敲擊著玻璃杯:「我最近遇到一個病人,他的症狀很奇怪……」
「等一下。」
梅清忽然開口,眼神帶著不悅的看向我的手指:「低頻聲線和規律聲響……你是在催眠我嗎?」
我心裡「咯噔」一聲,碰到行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