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彈珠很快打到了對面的拖鞋，負責充當裁判的女孩確定她打到了，舉手給了她通過。
「小梅好厲害啊，要是我肯定是打不到的，你以前也玩過嗎？動作很靈活的樣子？」林茜在旁邊拍著馬屁。
春梅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蒼白的臉上划過兩朵紅暈。
不過程明也的確覺得，春梅的動作不像是新手，雖然她的手臂也沒多少肉，但手指彈出來的力氣也還是不小的，甚至她的那一枚彈珠，和盒子裡其他的彈珠的顏色都不太一樣。
「你以前也玩過這個嘛？」程明突然問道。
春梅還真點了點頭，「對，我和她們被關在密室里的時候，就經常玩彈珠遊戲，這枚彈珠是我哥哥送給我的，以前在家，也經常玩。」
春梅說起這些話時，眼神當中是帶著惋惜和嚮往的。
這小小的珠子居然是她從家裡帶過來的，那的確對她來說，是意義非凡的。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還想回到你所在的那個老家嗎？」程明順勢問了一句，雖然他覺得這女孩不一定會回答，如此敏感的問題。
旁邊的幾個小姑娘聽了他的話，好像也被引發了情緒。她們也露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其實，我們都是想家的。只是……我們當中有一些人，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我家裡很窮，除了我和哥哥之外，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爸媽在山裡種田抓魚，他們賺來的錢，沒辦法養活我們所有人。
那天我媽找到我，說遠方親戚家裡有一個大叔，他可以帶我去鎮上打工，我稀里糊塗就跟著去了，後來就被抓上了車。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把我賣了，我寧願相信他們也是被騙的。」
春梅一直低著頭，也許是稍微熟悉了一點，她開始願意跟對方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
程明之前已經從林沐和小玲身上了解到她們各自的家庭背景，知道有很多孩子，是被自己家人賣掉的。
不管是因為什麼理由，這種方式的捨棄，對她們來說就是一種巨大的傷害。
而心靈的傷害其實是無法挽回的，它不像是肉體的傷害，一段時間之後就可以恢復。
心靈的傷害帶來的陰影，甚至需要一生的時間去治癒。
更何況，她們都沒有錯，純粹就是被捲入到這個污濁的現實當中。
如果不改變整個生存的外環境，就算她們回去了家裡，也還是會重演過去的悲劇。
「大家不要愁眉苦臉，等明後天，我們會聯繫警方，帶你們到鎮上的福利院，那裡有專門的老師教你們學習，還有其他的小夥伴。如果你們待得開心，可以一直留在那個地方，會有很多好心人關心幫助你們的。」程明儘量給孩子們描述一個美好的願景。
就算她們回不去，國家也會無償保護這些孩子，給她們提供她們應有的學習教育的權利。
將來也會成長為了不起的棟樑之才，為創造更美好的社會而努力。
大家聽到這些安慰的話，原本臉上的愁雲都消失了不少。
有時候家庭無法帶來溫暖和支持，反倒會給人帶來傷害。
每個人的世界都是不同的，不能用一個道理去解釋所有的人。
彈珠遊戲還在繼續，春梅這個老手，很快用彈珠擊中了四隻拖鞋，排在她後面的幾個女孩也躍躍欲試。
她們的技術相對而言，就要差很多了，如果彈珠打不中拖鞋，那就只能留在賽場上不了拿走。
終於等到了林茜，她都在旁邊忐忑好長一段時間了。
「哎呀，大姐姐加油啊！」
「姐姐，你能行的！」
「不要輸哦！輸了就不美了！」
旁邊林茜的幾個「小迷妹」還在給她加油打氣。
林茜挑了一顆紅色的彈珠，她的個子蠻高的，壓低著身子趴在草蓆上的動作還特麼有些尷尬。
幸好她今天穿的是小月的褲子，不然穿著小裙子，那就要走光啦。
她真是第一次玩這個遊戲，對她這種讀書時光從來就沒有課餘時間玩耍的人來說，這種小孩子的兒童遊戲，實在是太陌生了。
她的指甲很長，想要使勁就會傷到指甲，調整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不錯的角度。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之下，彈珠輕飄飄地彈射出去，滾到了半路，慢悠悠地在草蓆上停頓了下來，距離終點還差一半的距離。
林茜臉上的那個尷尬啊，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整個現場鴉雀無聲，安靜地能聽到屋外蟋蟀鳴叫的聲音。
「咳咳，你畢竟是新手，其實我覺得，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大家說是不是啊？」程明在旁邊稍微一起鬨，女孩們很快應和了。
「對啊，我們再給大姐姐一次機會吧，她第一次玩這個，也不懂怎麼控制。」
「我也覺得可以，反正就是遊戲，也不用在意輸贏。」
「大姐姐玩得開心就好了，不講究的！」
孩子們都在起鬨，短短半個多小時的接觸，讓他們之間的距離縮小了不少。
能見到這一幕，程明感到很高興，其實這也是在治癒這些孩子的過程。
林茜很不好意思地撿回了她的彈珠，重新開始從起點彈射出去。
這一次她有準備了，稍微多用了一點力氣，整個珠子彈射出去花費的時間縮短了不少，迅速地打擊到拖鞋上面，裁判員很快舉手示意。
「哈哈，真的中了！這個遊戲也沒有那麼難嘛。」
她臉上竊喜，雖說是個很幼稚的小遊戲，卻讓她找到了孩子般珍貴的童年氣息，這種純真的味道，是很多大人們的娛樂，所無法替代的快樂。
天色漸晚，玩了一晚上，孩子們都開始感到疲倦了，程明也覺得有點晚了，是時候得打退堂鼓了。
包括春梅在內的七個女孩她們都走到走廊外面，跟他們兩個人道別。
「大哥哥，大姐姐，你們明天還會過來看我們嗎？」
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問道，眼神中帶著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