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站在燈火通明的客廳內,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站在樓梯上看他。
「哥,你怎麼又回來這麼晚了?不知道咱爸今天回來嗎?」少年臉上帶著擔憂,但眼底卻閃爍著惡意。
方黎脫下身上的重金屬外套,燈光打在他水藍色的頭髮上,散發出蔚藍的色澤,臉上的神色冰冷,褪去在朋友面前的歡笑嘻哈,整個人看起來疏離冷漠。
方黎歪頭嫌惡的說,「別叫我哥,我媽可沒給我生有弟弟。」
啪——
從屋外進來的男人聽到這話,瞬間衝過來給方黎甩了個耳光,「怎麼和你弟弟說話的!」
方黎被打的偏了頭,嘴角溢出了絲絲鮮血,男人沒收力,他的半張臉都在發麻。
嘲弄的看著面前這個已經長皺紋的男人,方黎閉了閉眼,斂去了眼底的嘲意,沒說話,抬腳往樓上走去。
「你站住——」
方黎沒理會大喊大叫的男人,上樓看著面前快和他一樣高的少年,朝樓下的男人嘲諷一笑,而後甩了少年一巴掌。
少年被打懵了,一臉不可置信。
「他打我,我打你,倒也算合理。」方黎冷漠的說著,隨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便抬腳走了。
巨大的關門落鎖聲隔絕了外面的吵鬧,方黎疲憊的把自己砸進沙發內。
才分開一會,他又想躍寶他們了。
……
林躍摁開指紋鎖,輕輕推開,沒想到裡面竟然還是燈火通明的。
行李箱划過地板,發出軲轆的聲音,客廳看書的人聽到開門聲,沒回頭。
林躍把行李箱放在玄關處,換了鞋,懶散的朝客廳走去,整個人砸進沙發上。
「回來了。」林業慢悠悠的翻過一頁書。
林躍彎腰倒了杯水,嗯了一聲。
「喝完水,上去和你媽媽說一聲。」林業放下手裡的書,摘下眼鏡說道。
林躍仰頭一口灌完一杯水,「老媽還沒睡啊。」
「叫她早點睡不睡,硬要等你這個臭小子回來才肯睡!」林業眉毛豎起,瞪他。
要不是為了等這臭小子,他的親親老婆早就去睡美容覺了。
林躍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起身就溜,「我去看看媽咪。」
林業看著林躍溜的飛快的身影,哼了一聲。
他又不會打他,跑那麼快幹什麼!
林躍敲了敲門,裡面傳來東西砸落地的聲音,一陣腳步聲匆匆傳來。
啪嗒——
門開了。
開門的女人看起來才三十多,保養的年輕漂亮,一張臉和林躍足有七分像。
林躍抬手抱住了面前的女人,「老媽,我回來了。」
蔣月抱住兒子,拍了拍他的後背,「回來就好。」
兩人鬆開,蔣月摸著兒子的小臉,笑眯眯的問,「兒砸,餓不餓?餓的話,老媽給你做點吃的?」
林躍推擁著蔣月進屋,笑嘻嘻的說,「不用的老媽,我一下飛機就和單書他們一起去吃飯了。」
「難怪呢,我說他們怎麼接到人,那麼晚才回來。」蔣月點了點他的小臉,輕笑著說道。
林躍給蔣月捏著肩膀,不輕不重的力度,剛剛好。
「好啦好啦,你回來了,我這心就安下了,回屋洗漱休息去吧。」蔣月把他捏著自己肩膀的手拿下來。
林躍從後面抱著蔣月的脖子,金毛猛猛蹭她的脖子,「歐克歐克,這就去!」
蔣月滿面笑容,拍了拍他的腦袋,「都多大了還撒嬌。」
一上樓就看見糟心玩意貼貼自個老婆的林業:「!!!」
呔!你個狗兒子!我都沒這麼體貼我老婆呢!你倒貼上了!!
在林業的怒目圓瞪之下,林躍沖他做了個鬼臉,趕在林業暴脾氣發作前一秒溜出去。
林躍回到房間,把耳朵貼在門上,隱約還能聽見他爸媽屋裡的動靜。
「你這什麼表情!不歡迎兒子回家?!給我滾出去睡書房!!」
「沒,沒不歡迎他,哎呀老婆~老婆我都睡書房兩天了~」
「仔細著點,要是讓我看見你欺負兒子,哼麻溜著去睡書房吧!」
「不欺負不欺負,他欺負我這老骨頭才對,你是我老婆,咋不心疼心疼我呢——」
林躍挑眉,樂的一批,被制裁了吧,臭老爸嘻嘻嘻。
洗白白,睡大覺嘿嘿。
嘶好像忘記什麼了……
林躍一個鯉魚打挺,他說忘記啥了,忘記把買的禮物給方黎他們了。
「明個見完小叔叔小嬸嬸,一定要記得把禮物給他們。」
林躍貼心的給林七七蓋上被子,正準備睡覺,床頭柜上的手機叮咚一聲。
有消息進來了。
林躍摸了摸床頭櫃,把手機拿在手裡,眯著眼看,看見是誰發的後,林躍瞬間瞪大眼睛,趕緊點開。
【七月:小躍,到家了嗎?】
【躍寶:到家啦到家啦!】
林躍覺得哪裡怪怪的,點開自己的頭像,沉默了,他什麼時候改的這網名?!太羞恥了!
手指戳戳立馬把網名改了。
【魚躍世界第一牛:葉哥你到家沒?】
【七月:到家了。】
【七月:很晚了,小躍你該睡覺了。】
【魚躍世界第一牛:啊~這才幾點,這麼早睡的嗎】
【七月:馬上就凌晨了,快去睡覺。】
【魚躍世界第一牛:好吧,那葉哥晚安!】
【七月:嗯,晚安。】
林躍扣下手機,摸了把林七七的小臉蛋,「七七晚安。」
棉娃大大的眼睛望著他,似乎也在說晚安。
啪——
燈滅。
世界進入寂靜之中。
桌上的鬧鐘,指針在滴答滴答的轉動著,窗戶外沒拉緊的窗簾泄出了幾分月光。
瑩白的月光照到了床上青年的臉上,金色的髮絲散發著光暈。
他面色蒼白,眉梢緊蹙,搭在被子上的手死死抓著被單,手背的青筋都暴起。
冷汗從額角滑落,唇瓣翕張,無聲的說著什麼。
「救……救……救救我……我……我不會……游……泳……」
林躍跌落湖裡,天空在他的視野中翻倒旋轉,他的五指朝空中抓去,卻只能抓到一把空氣。
湖水從四面八方湧來,林躍感覺四肢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束縛著,任他拼命掙扎,卻都只是在做無用功,力氣在水中被迅速消耗。
接踵而來的是呼吸變得異常困難,湖水不斷湧入鼻腔和口腔,帶來強烈的刺痛和燒灼感。
林躍感覺自己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都在進水,水流進身體的恐懼感很快就瀰漫至全身。
「不——誰來——救——救——我——」
「救——救——」
意識逐漸消散,林躍掙扎的動作逐漸消失,身體下沉。
這一刻,時間仿佛變得無比漫長,周圍的世界變得模糊而寂靜。
林躍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水流聲在耳邊迴響,一聲接一聲仿佛在宣告著他的生命在逐漸消逝。
「撲通——」
有什麼東西破水而入。
在林躍的意識徹底渙散之前,他的腰間纏上了一雙有力的手,托舉著他往上游。
「啪嗒——」
臥室的門開了。
身上壓下一個人,林躍睜開模糊的雙眼,整個人渾身濕透,面色蒼白的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