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知道,魚懷柔想說什麼,於是自己說道:「前兩天,二師父的四道課堂,琴棋書畫,畫之道,丹青之術,是徒兒在代課。」
公孫綺夢在魚懷柔旁邊,聽見後也有些好奇,問道:「所以,天各一方是你教她的咯?」
「徒兒哪有這樣的本事。」以安聳聳肩膀,繼續說:「都是沈師妹自己的功勞,她努力刻苦,勤奮好學,早已觸摸到了天各一方的門檻。」
魚懷柔點點頭。
「從霜的天賦,有目共睹,也每日勤勉,她的毅力在宮裡的這些弟子中,也是佼佼者。」
「呂師妹輸的不冤,她為人灑脫不羈,行為做事,也一直莽莽撞撞,殊不知,自己一開始就落入了圈套。」
以安看了一眼失落的呂玥,然後繼續說道:「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問題,在接下來的比試中,能夠醒悟,奮起直追,如此,才有希望角逐十二花神。」
「玥兒是一個極好的劍道苗子。」
魚懷柔面露期許地看向呂玥,心中充滿著信心和期待。
「呂師妹雖然莽撞,但也不是無知之人,想必她這次,也吸取了教訓,要想成為十二花神,單靠武力,是不夠的。」
畫境之中,呂玥盤腿坐在地上,重劍橫在一旁。
她仰頭看著漂浮的隕石,上面是漫天的威壓。
「原來,從一葉障目開始,我就落入了套路之中。」呂玥低聲地自言自語。
「呂師妹!」
畫境裡,在空中響起一道柔軟的聲音。
「顧師姐。」呂玥聽見聲音,急忙站起來看向天空。
「屏息凝神,我接你出來。」
顧夏說完,便掐指施法,光柱扭曲,一會兒,便從光里跳出一個人影。
「我輸了。」站在顧夏面前,呂玥低著頭,有些羞澀,不好意思地應道。
「沈師妹技高一籌,我甘拜下風。」
心境灑脫的呂玥,將失敗的頹意拋到一旁,對著沈從霜,爽朗的笑道。
沈從霜也面帶微笑,走上前來說道:「多謝師姐手下留情,讓著師妹,不然以師姐的法力,從霜斷無取勝的機會。」
「這是你自己的本事,我並無相讓。」呂玥搖搖頭,笑著說道,內心深處早已把那一瞬間的失落,拋之腦後。
「好了,兩位師妹,暫且下去再敘,呂師妹,大師兄有請。」顧夏說道。
聽說大師兄有請,爽朗的呂玥,笑容僵在了臉上,突然感覺自己有些走不動道了,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儘是膽怯。
「呵呵!」沈從霜嘴角上揚,輕輕地笑著:「我可是贏了,不用去見大師兄,師姐你自求多福吧。呵呵呵!」
這時的沈從霜,有些俏皮,幸災樂禍的樣子。
看著走下擂台的背影,呂玥銀牙細咬,也沒有了之前的灑脫不在乎,此刻好想把沈從霜抓回來打一頓。
「大師兄,在花神殿,你自己過去吧。」
「嗯!」
呂玥無奈地點點頭,邁著沉重地腳步,一點一點地向著花神殿挪動。
觀禮台上,藍蘭真人瞥了一眼,以安空著的座位,對魚懷柔說:「你家大徒弟,怎麼不見了?」
魚懷柔無奈地回道:「說教去了。」
「說教?」藍蘭真人有些不解。
「作為百花大師兄,以安經常代師授課,門下的弟子,皆受過點撥,亦有半師之恩。此番,是為捉漏補缺。」
公孫綺夢替魚懷柔,向藍蘭真人解釋。
「是這樣啊。」
藍蘭真人若有所思地看著退下擂台的呂玥。
呂玥從來不知雙腿,竟然有一天,會如此地沉重。
沒有任何一刻,能夠跟現在相比。
站在花神殿前,呂玥深吸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歸要來,大師兄,是怎麼也躲不過去的,那還不如鼓起勇氣,直接面對。
沒錯,就是這樣,大師兄又不會吃了你。
呂玥給自己打氣,一把推開了殿門,壯著膽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嗯?」
聽見清脆的開門聲,以安抬起頭,犀利的眼神射向門口。
「大師兄,你累不累?冷不冷?困不困?餓不餓啊?呵呵呵呵呵!」
昂首挺胸,一臉威武不屈的呂玥,渾身的氣勢在遇到大師兄的目光時,直接崩潰,佝僂著肩膀,乾笑著地問道。
「來!」以安就坐在魚懷柔的宮主寶座上,衝著呂玥招招手。
對大師兄坐在首座上,呂玥也是習以為常,並沒有因為大師兄坐在宮主的位置上而感到驚訝,屁顛屁顛地就跑上前去。
「師兄請喝茶。」
呂玥甚至隨手,就將給宮主備下的茶水,直接端給大師兄解渴。
「嘖!」
以安自然地接過,說道:「從霜學會了天各一方,你也曾學來了萬劍歸宗。」
呂玥站直了身子,來了來了,師兄的說教開始了。
怎麼辦?實話實說嗎?說自己沒有想到這一層?
不行,這樣師兄會覺得我朽木不可雕也?
要不,說自己是讓著師妹的?
哎呀,這更不行,狹路相逢勇者勝,如此弄虛作假,這麼說,會被體罰的。
不然,就一口咬定自己已經竭盡全力去比試了,但是技不如人,沒辦法?
貌似也只能這樣了,這樣說,師兄沒準還能給我開個小灶,再點我幾招法術。
呂玥腦海里,短暫的時間,早已天人交戰,思緒飛快地旋轉,嘴角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你不會想說,自己已經竭盡全力,但是技不如人吧?」
以安喝了一口茶,隨意地問道。
被師兄搶了,呂玥臉上支起尷尬的笑容,哈哈一聲:「哈哈,師兄,你還真是神機妙算。」
糟糕!忘記師兄能掐會算了。
呂玥有些沮喪。
說完話便低下頭,眼睛盯著腳尖,手指沒來由的交纏著衣角,嘟著嘴唇,展露出一絲楚楚可憐的模樣,原本大大咧咧的少女,性子竟一下子變得扭捏起來。
「行啦,別裝可憐了!」以安抬起頭,對著呂玥說道:「師兄又沒有教訓你,不至於。」
聽完,呂玥爽朗的笑容,又浮在了臉上,委屈的表情來的快,去的也快。
她咧著嘴,露出兩排潔白的銀牙,身子跳到以安面前:「嚇死師妹了,還以為師兄要訓斥我。」
以安看著變臉神速的呂玥,無奈地搖頭,宮中的師妹們,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來吧!向我說一下自己的失誤在哪裡?」
以安看著呂玥說道。
嗯。
呂玥清了一下嗓子,人也正經起來,每一次的戰鬥結束,師兄都會來幫她復盤細節,找出問題,最後總結經驗,破解問題,告訴她以後遇到這些情況,該怎麼做。
他總是細心尋找,耐心的琢磨,如果發現了缺點,就會嚴厲的批評,發現優點,也會毫不吝嗇地致以溫柔的誇讚。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只不過,這次是她輸了。
「是我太拖沓了,沒有速戰速決。一心想著近身,阻止沈師妹布置畫境。」呂玥輕聲地說。
「嗯!記得在大宮主的四道課堂上,師兄說過什麼嗎?」
以安繼續問。
「記得,師兄說過,能遠戰,絕不近身。生命,是修道的本錢。」
「以後遇到這種,該怎麼解決?」以安追問。
呂玥思考了一下,說:「拉開距離,用御劍術追擊騷擾,不給對手施法的機會。」
「我們百花宮重建只十年,雖然正道各大宗門表面上對我們客客氣氣的,但是從心底里講,他們是不希望我們崛起的。修道之路,艱難困頓,資源匱乏,多一座宗門,便少一分資源。更何況,還有魔門在側,虎視眈眈。」以安突然感慨地說道。
「師兄!」呂玥關切地呼喚。
以安繼續說道:「所以,師妹,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百花宮的基石,是我們的棟樑,是我們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你們的安全,一直是師兄重視的要點。你能醒悟,我很高興。以後,切記不可以身犯險。」
以安的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言語,濕潤了呂玥的眼眶,不禁讓她想起了,在人間受到的苦難,那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候,直到有一天,有一道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穿著一件青衣的大師兄,提著一盞燈籠,站在她的身前,對她伸出一隻手。
從此,在以安的照耀下,陰霾從她的身上褪去,她再也沒有見過那層籠罩著了前半生的黑暗。
她爽朗的笑容,無時無刻,不掛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