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舊案

  第262章 舊案

  「.哈哈。」裴液乾乾一笑,「明姑娘,這個,呃.這本《崩雪》你瞧瞧,我有些地方沒看懂。」

  明綺天伸手接過翻了一翻:「與我在西隴見的一樣。這門劍幾乎完全倚仗天賦,沒有什麼可解的,以你而言,只要認認真真地多體悟幾遍,便在心裡了。」

  她明淨的眸子看著少年:「你讀幾遍了?」

  「.粗,粗讀了一遍。」

  明綺天安靜了一下:「若沒有先自己認真讀,就拿來問,是心浮氣躁、練劍之忌。」

  裴液心中一緊:「.對,對不起。」

  「伱《概論》是不是沒有讀完,才拿這個來搪塞。」

  「快、快讀完了。」

  「從我離開到現在,約莫一月了。」女子沉默一下,「你拿書來,我問你。」

  裴液下床蹬進靴子,到桌邊把《概論》抽出,有些猶豫地遞給了女子:「明姑娘,我這一個月比較忙。」

  明綺天翻了兩頁:「是祝高陽給你做的批註嗎?」

  「嗯。」

  明綺天翻了翻:「大體都很好,一些關於雲琅劍的部分,過後我再幫你修補一番.『四辟之劍,先涅後清』,何解?」

  裴液一怔:「《四辟》.是白鹿宮的技擊之術,『涅』是黑土在水中,污滓的意思.」

  「不是要你解釋字詞。」

  「.」

  「說說其中劍理,《概論》中還有兩處提到了相似的劍,記得嗎?」

  「還有.清微道教的《滌身劍》,還有,還有.還有」

  裴液窘迫地低下了頭:「對不住,明姑娘,我還沒有好好讀完。」

  明綺天沉默了一下,她自然不生氣,但確實認真:「裴液,我沒有教過別人練劍,你是我教的第一個人,如果我要求的東西你不認真去做.」

  女子一時頓住,自小課業她都最快最好地完成,並沒有積累下如何對待壞學生的經驗。

  裴液倒先緊張了起來,有些頭昏道:「我我要叫你師父嗎?」

  「.那倒不用。」明綺天微怔,「若你拜入雲琅,也不是我的門下.我還,不收徒的。」

  「.哦。」

  「總之,後面我布置的任務,你得好好完成才行,不然劍道進境難免拖沓。」明綺天輕聲道,「在雲琅山上,長輩們常常說,每一份劍賦都彌足珍貴,得之而揮霍之人,最受不齒.」

  「沒沒!」裴液連忙解釋,羞愧道,「明姑娘,我這一個月真的很忙沒來得及讀!」

  「好,那後面多用用功就好了。」明綺天頷首,「是你托我詢問天山的那件事嗎?」

  「.一部分是,這件事現在還沒有結束。」裴液想起昨夜閣中之事,心情又一時低下去,「對了明姑娘,我過會兒還要去州衙參加一個集議,回來咱們再聊吧.我還有件事,想要求你。」

  「我與你一起。」

  「.啊?」

  ————————————

  巳時末。

  州衙,內廳。

  除去李蔚如外,當日四位宗師都已在坐,程霖、石簪雪依然分坐在無洞與安藏身邊。

  無洞另一側又多了一位男子,他一身灰色長衫,清瘦安靜,手腕纏著一條淺黑底淡銀紋的細綬,低頭捧著一個小冊計算著什麼。

  而今日除了這兩位外,還有一人身邊帶了隨坐。

  裴液依然是挑角落坐下,但現在他再也不是毫不起眼了。一柄清透如冰的神劍被他平放膝上,以手按住,柔嫩的紅和瑰麗的藍生長其中,瞧來如妖如仙。

  每個人都是第一次見過,但每個人心中都早有它的名字。

  【斬心琉璃】

  而那位聞名天下的劍主就坐在一旁,一身簡單的白衣,一頭單束的黑髮,正持筆在一本小冊上做著批註。

  大約是雪和天的比對,石簪雪也在這高雲淡天一樣的神美面前失了顏色,她早知少年與這位劍主相識,但剛剛一同進來的一幕還是令她微微張眸——當日少年說了,只是和明劍主幾面之緣的交情。

  如今卻把琉璃按在手裡。

  除隋再華外,其他幾人亦根本未料到這一幕。

  作為道啟會的牽頭人,雲琅山和仙人台一直保持著緊密信任的關係,女子游劍天下,但見厄難,也從不吝嗇出手。

  無洞當然不會阻攔這樣一位人物的與會,實際上明綺天跟在少年旁邊走進來時,在驚愕的寂靜中,每個人心中都驟然一陣輕鬆。

  局勢似乎一下就安穩明朗下來,女子固然不受驅馳,但只要她在這座城,自己這邊就已立於不敗之地。

  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布下的圈套似乎,從自己這邊瓦解了。

  「明劍主入城的時候.有掩去身形嗎?」無洞嘶啞道。

  「沒有。」明綺天未答話,隋再華倒是先一笑,「雲痕割天,明羽灑雪,昨日深夜往天上看的,往後都該認得《姑射心經》了。」

  「那我想,這套子可以收起來了。」無洞道。

  隋再華也輕嘆一笑:「我也可以回府城了。」

  「在那之前,有些事情要先向隋少卿問過,不過還是下面再談吧。」無洞道,「當下,要請諸君不要忘記,我們還有另一個套子。」

  安藏挑眉:「這個套子不收回來嗎?」

  其實這問題不必回答,只要瞧李蔚如那空空如也的位置,就已有答案了。

  無洞面上皺紋牽了一下:「明劍主到來,隋大人真的離去,我們順理成章地放棄這個圈套於是,另一邊的餌就變得更加隱秘可信。」

  他緩緩道:「如果之前我對歡死樓踩鉤的把握只有四成,如今已有七成了。」

  安藏蹙眉:「昨日竊閣之人若是歡死樓的,恐怕許多消息已在此人耳目之中了。」

  「那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安藏道,「我是說他若現在,就在這裡呢?」

  屋中一時安靜。

  「那他也什麼都聽不到。」無洞旁邊的清瘦男子忽然開口,說完這句話才想起來拱手一禮,「那個,我是少隴黑綬,蒲懷夢。」

  「懷夢是台中很有天賦的術士,昨夜我把事情交給了他。」無洞一伸手,「你說。」

  蒲懷夢低頭看著手中小冊,念道:「隱匿、穿梭之術,百家皆有,但施術之後,離開當前空間的深度不同,則表現不同。總的來說,離開所處空間越淺,越容易被查知,也更容易反過來對空間施加影響;離開得越深,則越隱秘,卻也更難對當前空間反施手段——當足夠深時,所見所聞都會變形。一般來說,刺殺之術多是前者;藏匿之術則多偏後者。」

  「如今明劍主就在這裡,她是劍心通明,斬心琉璃又能見心,此處若真的有人,無論離開多深,都應可以被查知才對。」

  安藏沉默了一下:「若深到極致呢?」

  蒲懷夢一怔:「那就徹底離開了當前空間,沒有任何聯繫,進入所謂之『虛』中里,不過那樣,他所見所感也會徹底變形,同樣也不會知道我們在說什麼。」

  安藏緩緩點頭。

  蒲懷夢翻了一頁:「就無鶴檢所言,我想昨夜那人不能突破三重閣的關鍵正在於『密封』上,因為三重閣實際已將內外分割為兩處空間,他若不能穿梭,正證明其手段是基於『空間』展開的。」

  「不過,能夠徹底避過三位宗師耳目,還能使其他東西一同消失,這種術法我確實沒有頭緒。」

  他合上冊子:「那個.這就是我的匯報。」

  屋中諸人各自安靜思考。

  親歷昨夜之事的裴液早就在認真傾聽努力理解,此時眉頭一皺,偏頭向旁邊女子小聲道:「明姑娘,能使其他東西一同消失很稀奇嗎,如果不能的話,那衣物武器怎麼辦?難道那些刺客,都是脫光了赤手空拳。」

  明綺天停了下筆,輕聲道:「『虛』可以『徹底避過三位宗師耳目』,而其他大部分的隱匿之術『能使其他東西一同消失』,這都是可以做到的。蒲黑綬是說兩樣加起來,就沒有這個道理了,因為『聯繫』是相互的。」

  「哦!」裴液點了點頭。

  屋中安靜了兩息,隋再華道:「我也為無鶴檢補充一句——昨夜之人,應當不屬歡死樓。」

  安藏看向他:「為何?」

  「歡死樓八成沒有這種法門。」隋再華道,「他們倒是有一門叫做『彼岸寶筏』的傳送之陣,但布置需要很長時間,用過後也會留下痕跡。」

  安藏一皺眉:「所以隋大人是說」

  「吞日會。」隋再華輕輕一閉眼,「歡死樓到了這裡,吞日會沒道理不跟過來,而吞日會的動機是可以預測的——他們和歡死樓纏鬥,顯然是為了爭奪那件古物,此時到了博望,正是人地兩生,亟需拿到足夠可信的消息。」

  「也正是他們,才不怕暴露在朝廷眼中。」隋再華睜開眼道,「這一回,吞日會的矛頭也是對準歡死樓的,對付我們並沒有收益,所以我們對歡死樓的埋伏可以進行下去。」

  安藏點點頭:「好。」

  無洞繼續道:「那麼,隋大人須得真的離開,你我二人就要往那邊盯緊些——明劍主。」

  明綺天剛剛將《概論》中的筆記修補完畢,合上小冊,抬頭看去。

  「能否請你夜時往城之東南靠一靠,歡死樓知你在裴液身旁,必不對他下手了,我們正可以暗度陳倉,放掉裴液這邊,去那邊張開口袋。」

  明綺天沉吟了一下:「裴液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是嗎?」

  「.是。」

  女子輕輕點頭:「那麼我不會離開裴液身邊。」

  「.」

  「.」

  「也好,那劍主可以攜裴公子離東南遠些,如此,歡死樓更放心下手。」

  明綺天點頭:「我會儘快支援。」

  無洞一拱手,倒了杯茶道:「那麼,『奇』的事情就如此了,大家等李掌門的哨聲就是。關於『正』那邊的事情,這兩天推進的結果,就請程台主一敘。」

  程霖四下一禮:「當日所言《崩雪》與『心珀』二線,兩日來都有推進與阻礙,我便先談《崩雪》。」

  「這門劍法的記錄,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五年前的武庫清點中,彼時已庫中錄有此劍。但更早的入庫記錄卻尋不到了。」程霖道,「我們不知道是誰把這門劍放進去,十年間一切入庫記錄我們都清查了一遍,正在往更早的時候推進,但想必希望不大。」

  「就以當下情況而言。武經入庫主要分三種情況,上府撥放、自行購入、繳賊所得。而十年間這三種情況的入庫都記於州歷上,一一對照後並沒有發現缺失,因此我想,這是一條單獨的入庫記錄,才方便被銷毀。」

  「單獨?」安藏挑眉。

  程霖尚未答話,隋再華已輕聲道:「二十年前有一條陳規,州衙在職官員,可在府庫以物易物。」

  「不錯!」程霖鏗鏘道,「隋大人果然是前輩,我翻找到了這條舊規,這本劍經多半是以這條路逕入庫的。」

  「他換取了什麼?」

  「.不知道,記錄不見了。」

  廳中一時沉默,無洞道:「還是可以往下查,掌庫的官員、銷毀的時間等等,而且既然是官員,那就可以排查名單,名單排查完了,還可以繼續往官員家屬友人身上排查,不要吝惜人力。」

  「是。」

  「談『心珀』吧。」

  「心珀不是博望的東西,我們只暫時梳理了它在少隴府的流向。」程霖道,「心珀產於崀山靈台湖底,每年約二百斤,其中一百斤用於修劍院,二十斤供於神京,二十斤用於仙人台,剩下六十斤,則由商會分售拍賣,去向千差萬別。」

  「隋大人和蒲黑綬給的結論都是那珠子成於六到十年前,這四年間那二百四十斤心珀的去向,需要台里居中來做盤查。」

  無洞淡聲道:「剩下那五百六十斤,也不一定就乾乾淨淨。」

  這話程霖就沒再接了,他拿出來另一冊卷宗:「隋大人,趁您還在,二十年前俞朝采遇刺的這件舊案剛好請教您。」

  隋再華端茶的手停了一下,裴液第一次見到這位老人眉目一低。

  感謝元旦當日的兩位盟主老闆,沒有更新都忙忘了,非常不好意思!!

  感謝星辰依然在上鐵甲老闆的支持!愛您!

  感謝藍黑颶風老闆的又一個盟主!太破費了!

  那麼還欠32更!

  PS:今天從龍套樓取了一個名字。之前群里忽然說我們還有龍套樓呢,我才想起來,然後瞅了一瞅,大家設定都比較詳細,然後我取來填空的話就難免圓方不協,很多設定其實和書暫未揭露的設定相衝突了。而且第一卷總結也提了一下,每個小角色我都會儘量給它加些要素,可能揭露一些設定,可能體現一些世界形勢,也可能伏筆後面的事情,同時什麼勢力的人會出現在什麼地方一般也是有考慮的,應該是不存在那種可以隨意更換都不影響劇情的無面人龍套。

  所以我會儘量記得用,但多半就是只用名字,望多海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