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殺局鋪開,溫柔鄉中

  雲夢府,巡按使下榻的宅院裡。

  巡按使唐儀正在接見雲夢的兩大望族的家長,殷家,和王家。

  「那場立夏文會,當真教人嘆為觀止啊!不曾想世上竟還有這等才子。」唐儀感嘆道。

  「此人確實算得上才華橫溢。」王硯之道:「雲夢四大才子,比不上他。」

  「雖然此人才華橫溢,但那場文會的那篇文,卻可以大做文章,對我們而言,對唐公子而言,都是一次好機會。」房間當中,雲夢殷家家主殷向榮坐在椅子上,蒲扇盤的大掌盤著一個玲瓏的小葫蘆,似乎想起兒子殷停梨的死,他眼中折射出凶厲怨毒的光芒。

  雖然殷家四處尋找關係,他的大哥也出手了,但卻依舊沒能救下殷停梨,即便大哥寫信給離明司,請求放過殷停梨,但終究殷停梨還是死了。

  畢竟,鍾離無憂在國學府待的時間太長了,門生太多了,離明司沒有瓜蔓抄已經是給殷家長房,給當今太子的面子了。

  唐儀道:「殷老的這番話,儀倒是聽不懂了。」

  殷向榮道:「當今四皇子在朝堂當中,能與太子殿下平分秋色,最大的倚仗並非什麼文臣,而是成國公秦震。成國公兵權在手,是太子殿下最為忌憚之人,若能剷除成國公,便等於斷了四皇子最有力的臂膀……可惜成國公做事一滴不漏,那麼便只有從寧國公動手。先前也沒有機會對付寧國府,但此時機會卻送上門來了。」

  唐儀沒有說話。

  殷向榮繼續道:「若是能將寧國府抄家,還怕不能牽連成國府?若能做得了這件事,太子殿下必定更加親信公子。」

  唐儀的父親雖是個王爺,但卻是個閒散的,其母親卻是皇后的親族,關係密切。與太子相近的唐儀備受重用,年紀輕輕便有官職在身,前途也極好。

  所以殷向榮相信,如果有八九成的把握,唐儀是不介意踩寧國府一腳,將寧國府抄家的。

  作為江南十四州的巡按使,知府以下皆聽其命。

  所以只要唐儀出手,滅寧國府如滅螻蟻。

  「唐公子應該知道,天地君親師,君只排在天地之後,立夏文會上,江寒的那篇文章大有問題可找。」殷向榮繼續道。

  唐儀道:「僅僅一篇文章,又能把江寒如何?當今陛下,可不是沒有度量的君主。」

  殷向榮道:「倘若出現民憤呢?」

  唐儀神情一肅,道:「嗯?你想做什麼?」

  殷向榮陰瘮瘮的一笑,道:「我有一計,可使寧國府陷入必死之局。」

  「……」

  聽完後,唐儀道:「聽說鍾離無憂欲收江寒為弟子,且清秋堂那邊,對其亦非常看重。」

  殷向榮道:「清秋堂不足為慮,與江寒不過合作,寧國府若倒,清秋堂也沒有理由相救。至於鍾離無憂那邊……至今也沒傳出什麼鍾離無憂已收江寒為徒的消息,很大概率是,鍾離無憂看不上江寒!」

  「所以江寒除了寧國府,別無倚仗。而寧國府除了成國公,也沒有任何倚仗。成國公若是出手,那就順勢拉下手,若不出手,也有辦法牽連到他頭上。」

  「唐公子若不放心,可等著,前面的事我來做,您只需抓人便可以……」

  接著,殷向榮道:「原本這件事只需我和唐公子,但王硯之王老在此,豈有不參與之理?」

  王家雖不如殷家,但也是望族,擁有一些號召力。

  有王硯之參與,自然更容易做成這件事。

  且王家有女,嫁給唐儀,不存在背叛。

  王硯之遲疑片刻,便重重的點頭:「好。」

  這件事如果成功,說不定真能掰倒了成國府,太子大喜之下,豈無賞賜?

  說不定,王家能成為雲夢第一望族!

  唐儀道:「這件事,越早越好,必須確保成功!」

  「自然!絕不會讓唐公子失望!」殷向榮道:「但此事,不能讓府衙來做,知府賈望,和寧國公有交情。」

  唐儀道:「我南行之時,已收到旨意,日巡司會與我配合。」

  「那就再好不過!」殷向榮笑道,眼中折射出狠厲的光芒。

  那小子,這次便讓你死得比我兒更慘百倍!

  ……

  吃過午飯後,江寒帶著秦穆清去雲夢湖泛舟。

  周虎和青萍也跟著出門。

  這兩人都是護衛,周虎是七品境界,至於青萍到底是幾品,江寒還不知道,但也知道武功應該不低。

  出門時,原本該乘轎的,但秦穆清畢竟不是那種纖纖弱質的女子,雖是玉瓜初破,仍有痛楚,卻執意要騎馬。

  於是,兩人便共乘一騎。

  周虎眼巴巴看著青萍,青萍是個女孩子,所以他是不是要和青萍共騎一匹馬?

  「咦,周虎,你背後那是什麼?」

  青萍一指周虎後背。

  周虎回頭去看時,青萍已翻身上馬,縱騎而去。

  這糙漢子,誰要和你共乘?跟姑爺還差不多。

  周虎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邊追邊喊:

  「等等,我還沒上馬!我還沒上馬啊!」

  午後陽光和煦,清風吹在臉上仍然有點涼。

  江寒雙手抱著秦穆清盈盈一握的纖腰,拉著韁繩,縱馬而行。

  秦穆清一開始很不自在,她不是那種依偎在男人懷裡的弱女子,擔心讓人看到丟了穆清女俠的臉。

  但靠在江寒懷裡,嗅著他身上的氣息,漸漸的,便眯著眼睛,放鬆地享受起來。

  到了雲夢湖畔,和船夫談好價格,租了一條小船,便向雲夢湖上划去。

  雲夢湖煙波浩渺,波光蕩漾,時有白鷺起舞,魚兒騰躍,泛舟而行,如入仙境。

  江寒站在船頭,欣賞著這畫卷一般的美景,秦穆清卻沒在看風景,滿心滿眼都是江寒。

  就在兩人享受湖上的風景時,有一艘船卻靠近過來。

  船上出現一個相貌佼好的人,伸手打招呼:「江兄,秦姑娘,賢伉儷好有興致,到此泛舟。」

  兩人看了一眼,秦穆清立馬蹙眉,江寒卻神色微動。

  此人卻是許月眠。

  但見許月眠穿著男裝,戴著綸巾,然而一張臉清秀絕倫,卻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裝。

  「許兄。」江寒張口打招呼,這可是自己的上司。

  許月眠道:「我這邊有茶,兩位過來如何?」

  江寒看了秦穆清一眼,秦穆清不願別人打擾了兩人的時光,微微蹙眉,但還是道:「咱們過去吧!」

  船艙內,正在烹茶,許月眠有些奇怪的看著秦穆清,秦穆清的狀態與以前不一樣,似乎更美了,也更加嬌艷了。

  而且,她看著江寒的眼神也充滿了情意,就像盈盈秋水。

  以往,這姑娘眼裡可不會流露出這種情意。

  一下子,許雲愁就明白了,這是把人拿下了啊!還是身心一起拿下的。

  這江寒,倒也有些本事,竟能把這寧國府的女魔頭也變成嬌滴滴的。

  江寒看著許雲愁,不知為何,今日這許月眠給他的感覺有些不太一樣,越發像女人了。

  「江兄,秦姑娘,你們可趕上時候了,這一壺茶乃是上好的毛峰,一兩價值百金。」許雲愁笑吟吟的給二人倒了茶。

  江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放了下去,說實話他真喝不出這茶的好壞,主要是現在的茶都是煮的,還會加上各種配料。

  但他還是贊了一聲:「好茶!」

  你緊皺的眉頭都告訴我你不喜歡喝了……許雲愁臉上表情不變。

  秦穆清也淺呷一口,卻立馬緊蹙淡眉,放下茶盞,道:「這茶真是……真是苦口婆心,讓人苦不堪言。」

  許雲愁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傳聞寧國府的秦大小姐是個文盲,今日一見,果真如此耶!

  但你當著我的面說我的茶不好喝真的好嗎?

  許雲愁並未在此事上糾結,道:「江兄,鍾離大儒離開雲夢前,可有說要收你為徒?」

  江寒道:「說來慚愧,對於收徒之事,鍾離大儒隻字未提,他老人家似乎另有要事,急匆匆便離開了。」

  許雲愁點了點頭,道:「鍾離大儒來到雲夢,我便猜測他不單單只是閒遊,鍾離大儒回到京都時,朝廷便下令將許多官員抓拿送往京都……據我探知,是與假帳薄有關的大案!」

  看來他也猜到鍾離無憂的身份沒那麼簡單……江寒道:「許兄的意思是此案與鍾離大儒有關?」

  許雲愁道:「我也只是瞎猜……我得到消息,最近雲州知府或有變動,賈望可能要離開雲夢了。」

  江寒吃驚道:「這是為何?」

  「似乎也是與假帳薄有關,當然,賈望並不在其列,否則也不會至今仍然安然無恙。」許雲愁道。

  接下來,兩人又閒聊了一些事情。

  很多都是最近朝堂上發生的事情。

  許雲愁這是想告訴他朝堂上的現狀,江寒靜靜的聽著,秦穆清卻聽得昏昏欲睡。

  到最後,許雲愁道:「我最近作了一首詞,還請江兄斧正。」

  說著,便從懷裡拿出一張紙,遞給了江寒。

  江寒接過紙,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許月眠一個男人也用香水……真是太娘了!

  低頭一看,那是一首《重樓疊》。

  只是卻有幾處用字不當。

  作為四大才子之一,應該不會出現這種低級錯誤。

  江寒將那幾處的字連起來看,立馬就得到一個消息。

  「半月內,除掉日巡司指揮僉事張洋,暗殺,嫁禍,栽贓皆可。」

  江寒抬頭看向許雲愁,宛如收到九頭蟲命令要除掉唐僧師徒的奔波兒灞。

  日巡司指揮僉事張洋是什麼實力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是五品官!

  你讓我去搞他?

  我看你是想搞死我!

  江寒皺眉道:「有些難辦哦!」

  許雲愁呷著茶,淡淡道:「江兄拿回去慢慢看,慢慢改,一個月內給我答覆就行。」

  這是把我當打工人了嗎?

  「我也會給江兄一些幫助,這首詞,我們一起改。」許雲愁道。

  那我就放心了。

  讓自己一個人去搞日巡司的指揮僉事肯定不合理。

  許月眠也參與就合理了。

  江寒點了點頭,何況這事兒,自己不僅能用到夜巡司的力量,還能動用離明司。

  ……

  秦大小姐已經聽得快要睡著了,但和江寒回到寧國府後,卻又立馬精神起來,拉著江寒要去練劍。

  江寒盯著秦穆清的腿,道:「還能練劍嗎?」

  秦穆清臉上一紅,道:「怎麼不行?小賊!看劍!」

  「我怎麼變成小賊了?」江寒挺劍格擋。

  練了半個時辰的劍後,江寒沐浴更衣,便在書桌前沉思著許月眠交給自己的那個任務,要不要完成,如果要完成該怎麼做。

  他在紙上書寫著做這個任務的利弊,以及如何完成這個任務。

  秦穆清便坐在邊上,趴在桌上,側著臉蛋瞧著他寫字。

  燭光映著她的臉蛋紅彤彤的,嬌艷無匹!

  江寒轉頭看著她,笑道:「穆清,坐到我腿上來,教我練練字。」

  秦穆清道:「怎麼想到要我教你練字?讓青萍看見不好。」

  「門關上,青萍看不見的。」

  秦穆清終究還是拗不過他,抬起翹臀坐在他的大腿上,臉紅紅的教他練字。

  練著練著,秦穆清似乎坐著不舒服,便往後蹭了蹭,想坐得舒服點。

  然後,軟座就變成硬座了。

  「穆清,聽過一心兩用嗎?」

  「什麼?」

  「就是,一邊寫字一邊……」

  「不行!」

  「娘子。」

  「不…行…」

  「媳婦兒。」

  「哎呀不行……」

  「寶貝媳婦兒……」

  秦穆清聽得耳根子發紅,身子都軟了,這人,怎麼喊得出這麼肉麻的稱呼的,偏生聽了心裡歡喜。

  「關窗……若讓人看見,我砍了你!」

  「已經關了,沒人來的。」

  ……

  食髓知味,第一次嘗到這種滋味的兩個年輕人幾乎上了癮。

  一連兩日,兩人除了去了一次雲夢湖,其餘時間大多在房間裡度過。

  直到第三日,寧英看到走路姿勢不太對的女兒,忍不住道:「練武之人,必須節制啊……你看你,現在還能舞得動劍嗎?」

  饒是秦穆清再大膽豪爽的性子也不禁羞得想找地方鑽進去。

  ……

  到了第四日,江寒終於帶著周虎出門了。

  夜巡司交給他的任務,司劍讓他自己決定做不做。

  因為這個任務難度很高,就算江寒做不到,許月眠也不會怪罪他。

  但若是做得到,江寒的地位必定會拔高。

  江寒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探聽這個指揮僉事張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