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不到,紫微殿中已經聚集了百官,氣氛嚴肅。
隨著虞帝來到龍椅上,百官行完禮後,便是正常的奏對。
處理完正常的事務後,一名刑部侍郎率先走出:
「啟稟陛下!臣要參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江寒一本!江寒喪心病狂,昨日於洪州調兵三萬,包圍江淮府,抓拿江淮官員,屠殺江淮米商!在此盛世年間,發生這種慘無人道之事,真乃前所未有之事!」
「若此事不能處理,恐怕會引起天下商人恐慌,招惹出大禍!臣請陛下抓拿江寒入獄,斬首示眾,以儆效尤!洪州布政使安求仁,將人馬借給江寒,簡直唯恐天下不亂,請陛下下旨責罰此人!」
江淮府之事如今滿朝文武都已知道。
糧商漲價,也是情理之中,就算要責罰,也只能用溫和的手段,豈能直接將糧商趕盡殺絕?
隨著刑部侍郎開口,又有一位位官員走出:
「江寒此子自恃才華出眾,肆意妄為,蔑視律法,若不能處置此子,恐我大虞律失去公允!」
「殺商這種事也做得出來,當真喪心病狂!請陛下速斬此僚!」
「此子做出這種天怒人怨之事,如不殺之,唯恐天下大亂!」
虞帝看著一個個官員站出來彈劾江寒,目光掃視群臣,微微皺眉,並未說話。
這時,成國公踏出一步,沉聲道:「你們可知江淮一石糧價漲到多少?一百零八兩銀子!若江寒沒有殺商,這些人恐怕還要繼續往上漲價!哼!這些商人囤積居奇,大肆斂財,本就該殺。」
成國公一開口便是為江寒站台,這令許多大臣微微側目,據說江寒拒絕了皇上的賜婚,拒娶成國公府的嫡女,沒想到成國公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能為江寒說話。
夜巡司司主緊隨其後,道:「江淮洪災導致難民無數,江淮米商卻趁機大肆斂財,膽大包天,臣懷疑這些人與當地官員有勾結,請陛下啟動京察!」
夜巡司司主本就是因為江寒而官復原職,承了江寒一個人情,倘若成國公沒有站出來,他還要猶豫幫不幫,但既然成國公站出來了,那自然要順勢幫一下江寒。
「這些商人固然囤糧高賣,但江寒調兵殺商,視律法為何物?若不殺此子,恐我大虞律今後將被人踐踏!」開口的是刑部侍郎。
「縱使米商有錯,也罪不至死,請陛下嚴懲江寒!」
「江寒如此肆無忌憚,若不嚴懲,只會更加跋扈,請陛下嚴懲江寒!」左督御史徐華也是開口道。
「哦,你們的意思是要把江寒怎麼樣?」虞帝終於開口,看向了以徐華為首的一群官員,這些官員大多都是出身門閥,顯然是門閥在發力了。
「請陛下速派人抓拿江寒,秋後問斬,以正大虞律!查抄江家,江家所有女眷充進教坊司,以此慰天下商人之心!」刑部侍郎緩緩開口。
「呵呵呵……」虞帝忽地低聲笑了起來,笑聲低沉,卻令人不寒而慄。
「不錯,不錯。」他仿佛喃喃自語,但低沉的聲音,恐怖的氣壓卻壓得百官大氣不敢喘。
百官都察覺到虞帝生氣了。
「陛下,如不殺江寒,天下商人恐怕從今以後再也不敢做生意了……」刑部侍郎硬著頭皮開口。
然而下一刻,便被虞帝厲聲打斷:「閉嘴!」
「江淮米商,囤糧高賣,逼得民怨沸騰,不知多少百姓被其逼死!每日米商傾倒的發霉糧米多達百石,每日餓死的難民多達百人!」
「你們倒好,每日大魚大肉,山珍海味!高居廟堂,卻見不到民間疾苦,身居高位,卻不知為民做事。朕看你們,就是尸位素餐的衣冠禽獸!」
「恐商人不敢做生意……呵呵呵……百姓饑寒交迫,只能以觀音土充飢之時,你在哪裡?你可曾為百姓發過聲?」
「江寒殺了這群禍害百姓的蛆蟲,你倒是跳出來為他們討公道!」
「若江寒沒殺米商,任那米商肆意漲價,待到江淮成為人間煉獄時,你們是不是才舒心?」
「朕已經查到,江淮洪災並非天災,而是人為!朕問你們,是誰人做的?」
「來人!將這個尸位素餐的混帳東西拖下去,送入離明司,給朕徹查到底!看看他與江淮洪災有沒有關係!」
虞帝從未有過的發怒,天子之威有如雷霆,滿朝文武紛紛色變,不敢說話。
而那刑部侍郎更是如遭雷擊,趴在地上渾身發抖。
他與江淮洪災沒什麼關係,不怕離明司查這個,但明顯陛下這是要對江淮門閥開刀啊!
因為他就是江淮門閥的人。
進入離明司能有什麼好下場?
隨著刑部侍郎被拖下去,虞帝目光冷冷地掃視文武眾臣,道:「江淮洪災明顯就是有人策劃,江淮那群奸商逃不了干係!朕必徹查到底!若發現是誰在背後搞事,必誅之!」
眾臣陷入沉默當中,原來淮河爆發是有人策劃的,看來陛下是要借著這件事,直接對江淮道門閥開刀了!
「退朝!」
隨著虞帝退朝離開,百官也是沉默的離開。
江寒殺商一點事也沒有,但刑部侍郎只是彈劾了江寒,就被抓進離明司嚴查,這不禁讓那些彈劾江寒的官員心生危機之感。
他們多多少少與江淮道門閥有關,若陛下要江淮道門閥開刀,接下來恐怕就是他們了。
……
「陛下今日舉措,出乎意料……」院子裡,鍾離憂與顧清秋對坐,搖了搖頭,道:「原本以為陛下借江寒殺米商,而後再將其關押,以息百官之怨,過一段時間再放出來,誰想……」
顧清秋沉聲道:「皇帝這麼做,就代表他真的要對江淮道門閥動手了……至於江淮洪災究竟是不是人為?」
鍾離憂道:「是不是人為對皇上而言不重要……不過,此事的確是別有用心之人做的。陛下做事凌厲,殺意很重,此番授意江寒殺商,也只是開始而已。」
顧清秋抬杯飲了一口茶,沉思片刻,道:「聽說,江寒要應孔家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