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慶進了夜巡司的監獄,一開始,他還一句話也不說,但在遭到各種酷刑,被折磨得渾身沒一塊好肉後,終於還是張口了。
吳衡之拿著供詞,興奮得渾身顫抖,立即坐上轎子,前往冀王府。
他並不是什麼文人,但平素卻喜歡乘轎。
轎子雖然不快,但四平八穩的行著。
透過車窗,能看到街上的光景。
天還未亮,但街上已經有了一些生意人,很平靜的氣氛。
但很快,內城就將變得不平靜了。
冀王是個很自律的人,他喜歡早起,在庭院裡練一套拳法,再去洗個澡,然後處理一天的事務。
吳衡之來到冀王府時,他正好練完了拳,從侍從手裡接過一條汗巾,擦去臉上的汗水,又隨手丟到侍從手上的托盤上,抬起頭看著吳衡之:「怎麼說?」
吳衡之道:「殿下,我發現了一些東西,請殿下過目。」
而後,他遞上了江寒搜來的書信以及屈慶的供詞。
冀王漫不經心的看著,但很快臉上淡定的神情便被激動取代。
掠奪人口,買賣人口,屈氏的弟弟……刑部尚書竟然與這件事有關?!
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好,吳衡之,你做得好!」冀王目光炯炯,心情大悅。
他已經想好了明日在朝堂上該怎麼做了,彈劾刑部尚書竇建眀,徹底打掉這個人!
……
於是第二日早朝,正常奏對之後,冀王當即向皇帝稟奏臨安黑賭坊之事有了新的線索,夜巡司抓到了一個人,屈慶!
當冀王說出這個人時,護國公竇建明頓時眯起了眼睛,預感不妙。
緊接著,冀王義憤填膺的說出屈慶幹過的掠奪人口,買賣人口的惡事,皇帝龍顏大怒。
而就在這時,給事中楊卿出列:「臣彈劾護國公竇建明與此案有關,屈慶乃竇建明妻弟,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給事中雖然品階不高,但卻有監察六部,糾彈官吏的職責,權力極大。
緊接著,又有兩名給事中出列,也是彈劾竇建明。
竇建明臉色一沉,果然是針對自己。
但此刻他只能踏上前,跪在地上,高呼:「臣冤枉!」
便在這時,大理寺少卿姜承出列:「陛下,竇大人是否冤枉,當審訊清楚,請由臣來審訊,必定查個水落石出!」
都察院左督御史隨即出列:「臣附議,都察院也願徹查此案!」
皇帝環顧眾臣,緩緩開口:「此案關係重大,責令夜巡司、大理寺、都察院一起處理此案!」
很快,竇建明便被剝去官服,帶進監獄,屈氏全家也都被帶進獄中。
審訊開始,第一站就是夜巡司,吳衡之親審。
吳衡之咧嘴一笑,直接讓人對屈氏嚴刑拷打。
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屈氏便招了。
於是吳衡之直接下了定論:竇建明主使了這起大案。
緊接著,案件移交大理寺,大理寺少卿看完屈氏和屈慶的供詞,當即認同夜巡司的審訊結果,卷宗移交都察院。
都察院左都御史看了供詞,認定證據確鑿,直接認可了這個判決。
三個部門下出同樣的判決,幾乎就是給竇建明判了死刑。
很快,判決就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看過供詞,龍顏大怒,當即下令,奪去竇建明國公爵位,秋後問斬。屈氏包容其弟,罪無可赦,奪國公夫人之尊,秋後問斬,屈慶罪大惡極,判腰斬,其餘女眷,充入教坊司。
東宮。
「砰!」
太子拔劍將一張桌子砍成兩半,憤怒得渾身顫抖,俊美的臉龐都扭曲了。
「混帳!冀王,夜巡司,你們都該死!」
這件事發生得太快,他根本還沒來得及出手,竇府便被抄家了。
這對他而言,無異於失去一條臂膀。
「殿下息怒!」殷天陸上前道:「現在殿下不僅不能做什麼,還要讓人彈劾竇建明,否則此事將牽涉殿下身上。」
太子惡狠狠咬著牙,將手中長劍猛地擲在地上。
……
鍾離府,茶室中。
茶室外是個院子,栽著四季常青的竹子。
此刻鐘離無憂正與一位少女對坐飲茶。
鍾離府外是一排披堅執銳的甲士。
「國公倒台,太子勢力固然被削減,但冀王也將一朝獨大,這真是大儒想要的嗎?」
鍾離大儒身前,是身穿一襲月白色長裙的寧月公主。
寧月公主發上插著簡單的髮飾,容貌清麗脫俗,秀美絕倫,卻透著一股威嚴和高貴。
大虞女人成親的都比較快,寧月公主今年二十四歲,在這個世界已經算得上大齡剩女了。
她身段姣好,曲線誘人,相貌絕美,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多看。
唯有對面的鐘離大儒未曾多看一眼。
大儒笑呵呵的飲茶:「殿下怎麼有閒心到此?」
寧月公主道:「許久未曾與大儒飲茶,便過來了。」
說著,纖細的玉指拈起茶盞,在唇邊輕輕吹著。
未飲下,寧月公主道:「大儒名滿天下,父皇曾多次邀大儒出仕,但大儒卻再三拒絕……離明司悄然創立,司主卻始終無人知道是誰,大儒能否為本宮解釋?」
她知道我是離明司司主……鍾離無憂微微一道:「滿朝朱紫貴,一心爭權奪利,老夫本願做閒雲野鶴,不願一腳踏進黨爭的旋渦中,但天將傾覆,總要有人去撐,老夫這把老骨頭雖然不中用,卻也願意撐上一撐。」
寧月輕輕一嘆,道:「朝堂上太子,冀王相爭,朝野外,聽說南方連年澇災,百姓流離失所,北方常犯旱災,糧食難收……各種邪教如雨後春筍,內憂外患,天災連連,大虞看似穩定,實則已經爛了……這個國家需要一位裱糊匠,大儒便是那位裱糊匠。但……」
寧月放下茶盞,說道:「冀王便比太子好嗎?」
鍾離無憂嘆息:「太子心胸狹窄,不能容人,一意爭權,絕非明主。冀王外表溫良,溫潤如玉,但也一心權力,所作所為,無一為國為民之舉,他們,皆非明主。」
「既然如此,為何?」
「無可選擇。」
鍾離無憂搖了搖頭,望向窗外的青竹:「但殿下有一句話說錯了,這個國家確實需要一位裱糊匠,但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