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位數字越小,出現的概率越大,首位數字越大,出現的概率越小?」
鍾離無憂愣了一下,一時竟未反應過來。
隔了半晌才道:「你是如何發現這個……嗯,本福特定律的?」
啊這……要我怎麼解釋?這是美國工程師和物理學家弗蘭克·本福特發現的定律?
江寒沉吟了一會,說道:「我年幼時家貧,父母也死得早,每天到菜市場買吃的時候,經常佇立在攤位前,久而久之我便發現,菜市場的蔬果肉類,往往是以一開頭的。之後我就有心將各種蔬果肉類的價格記下來,結果發現有將近三分之一的數是以一開頭的,有四分之一的數以二開頭,再往後,數字越大,出現的機率就越小。」
「後來我又搜集了一些生活中的數據,發現不管是天下各地河流的長度,各村的人口,或者每年考中秀才的人數,都符合一條規律,那就是以一開頭的多,以九開頭的少。」
鍾離無憂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滿臉驚奇之色。
江寒繼續道:「若老師不信,再去找幾本真正的帳薄,將首位數字羅列出來,便會發現一這個數字出現的次數會遠遠大於八,大於九。而假帳薄上的數字卻很平均,一到九這九個數字出現的機率都一樣。那是造假者通有的心理,在直覺上認為數字該更為合理的均衡分布,然而事實上根本不是這樣的。」
「大多造假者,在篡改數字時,還會更為頻繁的用五種六開頭,便像這本帳薄,五和六開頭的數字多達九成。」江寒拿起一本假帳薄,笑道:「老師可知是什麼原因?」
鍾離無憂沉吟道:「因為造假者認為,以一,二開頭的數字越多,越容易讓人懷疑,反而中間的數字看起來更加正常,因此造假時頻繁的使用五和六這兩個數字。」
「不錯,就是如此,根據這條規律,想要徹查假帳薄,只要找幾個人列出首位數字,就能輕而易舉的查出真假帳本了。」江寒說道。
鍾離無憂驚為天人,沒想到假帳薄那麼大的問題,竟然被江寒三言兩語的解決了,雖然還沒有完全確定這條規律是真的,但鍾離無憂隨便翻起一本真帳薄,卻發現上面的數字完全對應得上這條規律。
「這本福特定律……你為何要取這個名?」鍾離無憂忽然奇怪的問道。
「這個啊……」江寒沉吟著道:「這是我瞎取的名字。」
「原來如此。」鍾離無憂點了點頭,並未多疑,畢竟他再聰明也猜不到江寒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本福特是另一個世界千年後的人。
「我會讓人速查這條定律,倘若真如你所說,那戶部的帳薄便可以徹查了。」鍾離無憂說道。
江寒道:「能幫得上老師的忙就好。」
待江寒離去後,鍾離無憂立馬喚來下人:「去找來各縣人口的卷宗,還有每年各地秋試的人數,再到市集,將各種蔬果肉類的價格記錄成薄,再讓葛柔將離明司每年抓拿犯人的數量整理成薄,我都要看。」
他必須驗證一下這條定律。
下人立即去辦。
離明司司主親自發話,只是一個時辰的時間,葛柔就將大大小小的各種帳薄都送了過來。
他奇怪的看著老師,卻見老師一手拿筆,一手翻開各種本子,飛快的記錄著。
「老師,你要記什麼?」葛柔忍不住問道。
鍾離無憂道:「你去拿筆,將這些數字的首位數字記下來。」
葛柔:「……」
直到深夜,所有數據才統計完畢,葛柔揉了揉發酸的手腕,不解的看著老師:「老師,記這些做什麼?」
鍾離無憂翻看著紙張,臉上神情逐漸變得精彩起來,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首位數字一出現的機率遠遠大於九……他沒有亂說……」
「誰沒有亂說?老師,你在說什麼?」葛柔不解的道。
鍾離無憂道:「你那師弟,當真是個天才。」
見葛柔滿臉疑惑之色,鍾離無憂笑著將江寒今天所說的本福特定律說了一遍。
聽完後,葛柔也忍不住道:「這個江寒,真是聰明!若早知道這條規律,當初我們也不用徹夜看那麼多帳薄了。」
鍾離無憂笑道:「這條規律莫要外傳,這是查貪之法。江寒,給為師送了份大禮。」
「我懂得。」葛柔點了點頭。
鍾離無憂感嘆道:「幸虧當日顧清秋看走了眼……誒,等等,替為師寫信一封,我要告訴顧清秋這個好消息。」
葛柔:「……」
老師你還沒嘚瑟夠嗎?
……
深夜,一封書信送到顧清秋府邸。
顧清秋拿著信件,冷笑一聲:「鍾離老賊又想跟老夫炫耀什麼?不看!」
他直接將書信撕掉,點燃,上床安心睡了一覺。
與此同時,鍾離無憂笑呵呵的想著,顧清秋這老頭怕是得氣得一個晚上都睡不著,想想就興奮難以入眠呢。
……
江寒可不知這兩個老頭在想什麼,他在鍾離無憂這兒得了好處,便回家睡覺了。
秦大小姐懷孕後,就意味著他只能用手裝逼了,長夜倒稍顯得有些寂寞。
畢竟賈府那裡,也不能天天去,萬一讓賈府尹抓到他們在偷……
額,那就完蛋了。
……
江寒定下開府的日子,在除夕的前十天,他開府並沒有邀請什麼人,但這一天,還是有不少客人前來道賀。
清秋堂的洪原,李仲秋都來了,寧家那邊竟然也來了兩兄弟。
鍾離無憂沒來,卻讓葛柔送來了賀禮。
冀王也帶著人來了,寧月公主那也讓人送來了駕禮。
可謂是高朋滿座,江寒忙得手忙腳亂。
冀王笑道:「你這府邸新開,尚缺少些下人婢女吧?回頭,本王挑選一些送過來。」
「這……多謝冀王殿下,但寧國府已經送來兩個,不用了。」江寒道。
冀王笑道:「兩個怎麼夠?最少也得有幾個幫你打掃這座庭院。」
「那便多謝冀王殿下了。」江寒微笑道,他看著門外,心想,不知道清虛道長動手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