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衫似乎低估了這裡的詭異。
他乃是七階高手,在如今九階不存的世界,七柱樑便是大陸戰力頂峰。
而他便是巔峰之下第一流。
自信柱樑不出,天下無有恐怖。
而這片神識空間,顛覆了以往的認知。
這裡是空,絕對的空,無有時間,亦無有空間。
他分辨不出自己在上升還是下降。
他分辨不出自己是倒立還是豎直。
沒有聲,沒有光,沒有氣,一切都是虛無,甚至虛無本身亦是虛無的。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誰,來自哪裡,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須臾之間,似乎蒼老了幾十萬載。
無間地獄,想來也不過如此。
這還只是不知何人創作出的,黑淵的翻版。
若是真正封印邪佛的黑淵在前,怕是八階高手來了,都要被煉化了去!
越深入,他越是膽戰心驚。
能做出翻版黑淵這種恐怖事物的,究竟是什麼存在,莫非真的是那被封印的邪佛,在蠢蠢欲動?
如果真是如此,那此事宗門必須十二萬分重視,必須宗主親自出手解決;自己這個七階大佬,恐怕只能在一旁打下手了。
他正在思索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頌經之聲:「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尋常頌佛之音,聽著博大而光明。
此聲頌佛,卻悽厲而恐怖,似百鬼夜哭。
廖青衫的元嬰猛然顫抖,他的本體冷汗直流。
一旁的洛鐵心見狀不敢怠慢,趕緊雙手拈訣,打入廖青衫體內,為他護持正法,穩固道身。
黑淵中的廖青衫,腳下一股滅絕三千世界、十萬佛國的大恐怖正在覺醒。
仿佛億萬條無形的觸手正在向他延展。
不好!
他心中一緊,速退!
他二話不說,返身向上飛去。
不知幾萬億里的黑淵深處,一隻彎曲的牛角正在頂撞著九彩法陣。
這隻角長不可計數,寬不可限量,周圍不可丈量,其上琉璃異彩,掛滿了道法俱全,神魔縱橫的世界。
「軒轅!」
一聲嘶吼!
三十三層天皆被撕裂!
「汝怎敢欺我!」
如九霄雲外閃驚雷,照透十八層地獄,十萬重佛國;無量大千世界,無量芸芸眾生,都拜倒在這擊穿十萬年過去、現在、未來的嘶吼聲中!
廖青衫頭皮發麻,險些被震暈過去。
這還只是黑淵的翻版,還只是隔著軒轅人皇重重法陣的壓制!
若是被這廝脫困,豈止這方大陸,十方宇宙的生滅,也不過在他彈指之間!
生死之時,他跑出了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
不到百分之一個呼吸時間,他已閃現到神識的出口。
眼見就要逃出生天,他輕舒一口氣,還好,那傢伙並沒有針對我。
回頭望去,他看到一雙碩大的眼睛,上下四維,不可度量,含藏萬物,卻滅度生機,無盡怨恨與怒火在瞳孔中燃燒,似要將十萬淨土,燒成個斷壁殘垣。
而在眼睛的一側,一個小小的身影,卻讓他瞳孔瞬間緊縮!
那是……
七柱樑之一,九層山主,吳赦!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看到吳赦正半跪在地上,用手中的法器,觸碰封印邪佛的陣法!
混蛋!你……你在做什麼?
你要釋放邪佛?!
廖青衫張大的嘴似乎能塞下雞蛋。
宗主竟然……
正此時,兩顆碩大的眼球似乎注意到了他。
億萬道無形卻如實質的目光向他激射而來。
不好!
廖青衫毫不猶豫閃身而去……
「噗……」
一口鮮血噴出,廖青衫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師父,師父!你怎麼了?」洛鐵心慌忙上前攙扶。
廖青衫臉色慘白,擺擺手道:「為師……沒有大礙,只是受了點兒小傷。」
「他體內的東西,比我想像的更加可怕!」
洛鐵心一凜:「難道真是那位邪佛?」
廖青衫緊皺眉頭,沒有回答。
片刻,他忽然開口道:「把他叫醒,我有話對你們兩個說!」
……
林逸飛睜眼,張嘴打了個哈欠。
他好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了。
眼前是師父與師爺,他迅速起身,向兩位行禮:「師父,師爺!」
「嗯。」廖青衫點點頭,道:「你坐下吧,我有話對你們說。」
師徒二人端坐,廖青衫開口道:「林逸飛,你神識中的存在,比我想像的更加恐怖。」
「即便如我,在祂面前亦如螻蟻一般。」
「現在的你還太弱小,千萬不要去打探它的消息。」
「否則招來的災禍,九層山加在一起都難以招架!」
啊?
林逸飛心中一驚!
世間還有這樣恐怖的人物,連七聖地之一的九層山都奈何不了?
可祂怎麼會跟我扯上關係?
廖青衫沒有解答他的疑惑,又開口道:「這件事已經不是你們,不是為師,甚至不是九層山能解決的。」
「我只告訴你們一句話,以後在九層山,除了我,什麼人的話都不可聽,不可信!包括……山主,太上長老!」
「嗯?」洛鐵心腦海嗡得一聲炸裂,山主、太上長老都不可信?
難道他們……
他咽了口唾沫,低聲問道:「師……師父,為什麼呀?」
廖青衫沒有回答,低頭不語,不知在想什麼。
洛鐵心二人不敢打擾。
片刻,他忽然抬頭:「不行,今日之事,事關重大,一個字都不能泄露!」
「現在為師連你們兩個都不能信!」
「啊?」洛鐵心與林逸飛面面相覷。
我們可是來尋求幫助的,怎麼反倒成了不可信的人?
廖青衫解釋道:「不是不相信你們的為人,而是林逸飛,你已經被盯上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中,萬一你不小心露出破綻,我們所有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林逸飛慘然,我不過是個廢材而已,為什麼會有恐怖存在關注我?
「為師有一個不得已的辦法!」廖青衫低聲道。
「什麼辦法?」洛鐵心問道。
「我要封印你們今日,關於此事的記憶!」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為此事做出終審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