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老朱諄諄教導,自己這些兒子是什麼樣的品性,他最清楚。
可也正因為如此,老朱並不想讓自己的這些兒子們成為混吃等死的廢柴。
他也希望自己的這些兒子們能夠建功立業,能夠依靠自己的雙手去打拼,而不是只靠他這個老爹去賞賜。
老朱最明白,這世上,甭管是誰,都是靠不住的。
真正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就算是依靠父母,那也不可能依靠一輩子,總有這麼一天,父母會老去,而那時,又該依靠誰呢?
老朱負手而立,眼中淚花消失不見,臉上滿是威嚴之色,道:「咱原先吶,是打算在你們封王之後,就讓你們回鳳陽老家讀書……」
一聽這話,朱樉、朱棡、朱棣、朱橚幾人如喪考妣,這要回鳳陽了,幾時才能再回京城?
又哪有機會再和大哥相見?
咳咳,連去蹭飯,都不可能了!
可此刻老朱卻是一笑,話語一轉道:「可是在太子再三懇請之下,咱決意,還是讓你們留在京城讀書。」
「今後,你們就不要去學府讀書了,學府的課程,咱也看了,你們幾個都還學得不錯,再學的話,也沒多大意義了,從今以後,你們就改去軍校讀書。」
「在那裡,你們要把那些將帥們的本領統統學回來,這些老將,不論是戰爭經驗,還是戰術攻殺等等,俱是有一套,你們只有將他們的絕活都學會了,將來,你們才能駕馭的了那幫將帥,才能成為比他們更為出色的將領。」
朱樉臉色一苦,他早就聽說軍校比較苦,這一切規矩,都是照著軍中來的,這要進去了,自己不得瘦兩圈?
看看自己這身膘,朱樉就覺得肉痛,這得多久才能補回來啊!
朱標一看就知道朱樉這小子想什麼,不過這回倒是朱樉想差了,軍校的伙食,其實還是非常好的。
別人養不起,這軍校裡面,不是軍中的精英,就是將帥一級的人物,這伙食怎麼能差的了?
各類肉食供應,軍校,都是屬於最靠前的級別。
而朱棡則是已經盤算著,這學府的生意該交給誰打理了!
這人走了,買賣可是不能落下的,得和自己在的時候一個樣。
朱棣則是興奮不已,對於軍事,他素來熱衷,各類兵書,這些年,他早已背的爛熟於心。
而朱橚則是陷入思索,猶豫良久,還是道:「父皇,兒臣一直跟隨戴先生學習藥理,這軍校,兒臣不想去,兒臣想繼續追隨戴先生學習醫藥典籍……」
老朱聽著這話,眉頭微微一皺。
這事兒他也是知道的,自己這幾個兒子秉性各異,老五呢,平日裡不愛別的,對於醫書藥理之事,格外鍾愛。
按道理來說,去軍校的確不大合適。
可讓自己兒子去軍校,這是他早就想好的。
而就在此時,朱標站了出來,道:「五弟,誰說去軍校就不能繼續修習醫藥了?」
「這軍中,何人不缺?」
「大軍出征在外,這軍醫大夫最為重要,姑且不提戰時所產生的傷員病員,就算是平日裡,軍中也需要軍醫,及時了解士卒的身體狀況,同時還要避免軍中爆發出一些時疫和疾病等等問題。」
「五弟,你此次若是去了軍校,這收穫必定不菲。」
「且大哥還要提醒你,這跟隨戴先生學習藥理是好事,可是,五弟你更應該博採眾長,大哥可還記得你曾經發下宏願,要編纂一部醫藥巨典,若只是知曉一部分,這可不夠……」
聽著朱標的話語,朱橚眼中漸漸放光。
原先他還未想到這些,可是,當聽到朱標說完這些的時候,他才明白,這軍中,其實在醫藥方面,也是不可或缺的。
只有深入其中,才能切實的了解問題,並且設想出可靠的解決方案。
「五弟,這打完仗之後,對於傷員的救治也是一環,最好便是讓這些傷員在戰場上便能得到一定的治療,而如何展開急救,讓士卒依舊不同的情形,懂得及時阻止傷勢的惡化,這也分外的重要。」
「簡單而言,就是讓士卒明白,如何救治自己以及同伴,將這些簡明扼要的總結出來,對我大明軍隊而言,意義亦是非同一般。」
而此時,朱標則是轉頭看向了老朱,拱手道:「父皇,兒臣請求,在軍校之中開設軍醫課程,一方面是教導學員如何救治傷員,另外一方面,則是形成一個小組,帶頭鑽研如何簡明扼要的教導士卒處置傷口,形成有效的戰場救治……」
老朱聽著,亦是點點頭,對於這方面,他最有體會。
在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卒和新兵是完全不一樣的,若是能讓一個老卒活下來,哪怕這個老卒是傷了,殘了,這都不要緊,因為,這名老卒能夠帶出新兵,讓新兵們明白,如何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
「此事,咱准了!」
朱橚則是更感到肩上的擔子沉重,同時,亦是覺得大哥是真好,居然為了他,向爹進言,在軍校特地設立一個科目,這分明就是有意照顧他。
「去了軍校,都要好好給咱學,不要丟了爹的臉,明白了麼?」
「兒臣明白。」
老朱嘴角露出笑容,看了看自己這幾個兒子,還是非常滿意的。尤其是朱樉他們,對於朱標這個大哥都很服氣,這就讓老朱老懷大慰。
他最怕就是手足相爭,和歷朝歷代皇室上演的一樣,最終演變成刀兵相見。
手心手背都是肉,儘管朱標是他的長子,可是,別的也是他的兒子啊!
這一幕,老朱並不希望發生。
當然,這也是老朱為什麼將他們送進軍校的原因,軍校的管控很嚴,一般朝臣想要滲透其中,沒多大的可能。
至於軍隊本身,只要自己還活著,老朱自信能夠掌控的了。
就算自己百年以後,朱標對於軍隊的掌控,也絕不會弱,這樣一來,也算是讓自己的這些兒子們能夠習得本領的同時,也不至於變成禍害。
而就在此時,一名宦官急急忙忙走了進來,躬身道:「皇上,宮外剛剛傳來消息,鄂國公薨逝了!」
老朱滿臉不可置信之色,「遇春他……」
朱標也是一臉震驚到:「你再說一遍。」
宦官也是被嚇得立即跪下,道:「奴婢方才正是得到鄂國公家傳來的消息,才來向皇上稟報,鄂國公,的確是薨逝了!」
「這……這……」朱標此刻亦是有些六神無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坦白來說,朱標是未曾想到會是這樣的,常遇春,在歷史上的確是突發急病,在軍中暴斃早亡。
也正因為如此,朱標在北伐期間,特地派遣太醫,跟隨常遇春,為其療養,保證他的身體狀況。
等常遇春回京之後,老實來說,朱標認為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了。
畢竟,在京城療養,理當來說,身體應該越來越好才對。
怎麼就突然間傳來消息,說他薨逝了呢?
老朱相比較而言,就鎮定許多,當即就道:「標兒,你先去遇春家裡,去察看一番究竟是怎麼回事。」
朱標也不敢耽擱,當即就來到鄂國公府。
果然,剛到門口,就見全府的人一臉悲痛之色,見到常遇春靜靜的躺在床榻之上,沒有了半絲氣息,朱標這才確定,這個消息是真的。
到了此時,朱標仍是有些恍如隔世,總覺得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玄幻了一些。
而在一旁站著的,正式給常遇春療養的兩名太醫,朱標將二人喚到一旁,立刻就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昨日你二人不是還告訴我,鄂國公身體大為好轉,今日怎麼就暴斃在府中?」
「你二人必須要給本宮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一刻,朱標眼中,亦是充滿了冷意和殺機。
兩名太醫嚇得當即跪下,回稟道:「啟稟……啟稟殿下,是鄂國公他……他自己,貪杯多飲了幾杯,且臣為鄂國公療養身體期間,就曾叮囑過他不可飲酒,這飲食也要以清淡為主,對於大油大膩以及辛辣等物,要慎之。」
「因為臣為其開出的藥方,皆與其相衝。」
「可這些,鄂國公全然不聽,私自飲酒,有時還暗自去買燒雞,燒鵝等物偷偷食用,今日逢大喜之日,鄂國公不免貪杯多飲了幾杯,且這葷腥等物也是吃的多了一些,再加上大喜過度,這才……這才……」
朱標緩緩閉上了雙目,聽著太醫這些話,他著實有些無奈。
只能說時也命也。
而此時,常茂怒氣沖沖走了進來,口中大呼:「庸醫,就是你們這兩個庸醫,害死我父,給我拿命來……」
見著兩人,常茂此刻就打算殺之而後快。
朱標當即就將常茂攔住,命人將其帶出去,回頭看著嚇得面如土色的兩名太醫,朱標輕嘆一口氣,道;「你二人所言,本宮自會找人核實,此事若為真,則你二人領一筆銀子,離開京城,走的越遠越好,京城這塊地方,以後不要再來了!」
「若是有半句虛言,什麼後果,你們自己清楚。」
常遇春薨逝,儘管在這兩名太醫口中,他們應該來說不承擔什麼責任,可是,終歸是死了人的。
是故,朱標只能說保下他們一條性命,讓他們拿著一筆錢歸隱,算是對此事有個交待。
當然,這兩個太醫口中,若是假話,那這二人,自然是必死無疑。
朱標來到一間房中,此刻常茂還被人控制著,朱標揮了揮手,頓時,兩人鬆開了常茂。
看著常茂,朱標當即就問道:「岳父前些時候療養之時,是不是每日偷偷飲酒,不遵醫囑?」
常茂也不吭聲,朱標見狀,當即就知道,兩名太醫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此刻,朱標也是氣的一腳將常茂踹倒在地,「你早就知道,怎麼不早說?」
「是……是爹……爹他不讓我說的……」
「他不讓你說,你就不說啊!」
聽著這話,朱標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常茂,就是這一點,讓他覺得不好,遠沒有徐允恭這小子機靈善變。
遇到事情,有時候就分不清輕重。
此刻常茂攤倒在地,眼中無神,見著常茂這幅樣子,朱標更是有些氣急,想了想,語氣也是稍稍緩和了一些,道:「你給我起來。」
朱標鄭重的盯著常茂的雙眼,認真道:「常茂,岳父大人走了,你是常家的長子,就該給我擔起常家的擔子出來,不要讓常家被人小瞧了,墮了岳父一直以來的赫赫威名。」
「從現在起,你就要給我振作起來。」
常茂看著朱標的灼灼目光,漸漸恢復了些許神采。
而朱標見常茂提振了些許精神,也是稍稍鬆了一口氣,這常茂,終歸不算是爛泥扶不上牆。
還算有的救,就憑著他是自己的小舅子,自己也得拉上他一把。
看著常茂,朱標鄭重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將岳父風光大葬,岳父生前戰功赫赫,彪炳千秋,這身後的哀榮,也絕不能被人小視了!」
朱標和常茂交談了一陣,將種種事情吩咐下去,旋即命人磨墨,寫了一份簡報,命人送到宮中。
朱標知道,按照道理來說,這會兒宮門應該已經封閉了,可是,老朱一定也在等著這裡的消息。
是故,只要朱標派人去送信,就一定能夠見到老朱。
做完這些,朱標長嘆一聲,這才只是剛剛開始,深深吸了一口氣,朱標來到一座庭院之中。
庭院之中,一花樣年華的女子正在低聲哭泣。
「阿寶……」朱標輕輕呼喚一聲。
女子抬頭,正好與朱標四目相對。
「殿下。」
「無妨,一切有我。不會有事。」
輕輕安撫了阿寶一陣,朱標柔聲道:「先去睡一會兒吧,後面的事情還多著呢!」
在朱標輕聲細語的安慰之下,阿寶的情緒漸漸平復,不知不覺之中,竟是在朱標懷中睡著了,而朱標則是目光深沉,他在思考,常家今後該何處何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