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山繼續道:「屈丞相,這就是你所說的井底之蛙?我要告訴你的是,齊國的實力,不可估量,不可抵擋。你如今和熊槐一起,直接投降,我可以保證,我王不殺你們,依舊給你們高官厚祿榮華富貴。」
屈平心中亂糟糟的,他慌亂之下,沉聲道:「周子山,你為了打擊我楚國將士的士氣,竟是編造出這樣的謊話,真是良苦用心啊。」
他一下拔高了聲音,高呼道:「所有人聽著,周子山是虛張聲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提前布置好的,是為了恐嚇我們。這種欺騙人的手段,實在不值一提。這樣的行徑,更讓人鄙夷。」
熊槐也是高聲下令,勒令將士不得再議論。
有屈平的話,許多人也仔細的琢磨一番,都認為蠻神教的兩尊大宗師,不可能隨意被殺,所以許多人的內心,還是趨向於相信是周子山撒謊。
周子山自信道:「屈丞相,恐怕你要失望了。你難道沒有聽清楚我剛才說的話,我說的是我主齊王,即將抵達營地。換言之,已經在來的路上,即將抵達長門山這裡。」
王奇之所以送來書信,是他擔心長門山的廝殺出現問題,所以返迴路上,安排了哨探打探消息。在他即將靠近時,得知熊槐率軍殺來,便提前安排士兵回來送信,說即將抵達。
這是讓周子山先做出安排。
對一場戰事來說,一分一毫的時間,都是極為關鍵的。
所以,王奇要抓時間。
周子山繼續道:「屈平,換做我是你,如今直接選擇投降,不會繼續抵抗。憑藉你們區區楚國,想和我齊國抗衡,不可能的。」
屈平一顆心沉了下去。
周子山信誓旦旦,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不像是撒謊,如果王奇真的在來的路上,就意味著,他雖說是安撫士兵,問題是他的安撫馬上要被戳破。
反倒是,更會引發動盪。
熊槐也知道事情成真,否則,周子山不會這麼說。
熊槐眼神銳利,冷冰冰道:「事到如今,唯有一戰。周子山,即便沒有五溪蠻的兵力,我楚國也不懼。我楚國,奉陪到底。本王就在這裡,倒要看看,王奇如何厲害。」
他和王奇交鋒數次,只是從未見過王奇,如今聽到王奇來了,直接就要準備一戰。
對他來說,王奇是心結。
更有無盡仇恨。
屈平聽到熊槐的話,漸漸鎮定下來,他也清楚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可供選擇的餘地,只能是一戰。否則楚國現在撤退,那就真的敗了。
屈平策馬立在熊槐的身旁,靜靜等待著。
時間一點點流逝,戰場上的氛圍,卻是有些凝重。只不過壓抑一方,僅僅是針對楚國,齊國的將士都歡呼雀躍,激動不已。
轟隆隆!!!
忽然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回。
官道上,煙塵四起。
一支軍隊自長門山齊國軍營的後方,奔馳而來。
王奇率領的士兵,以急行軍的速度趕路,在短短時間內追了上來。自打知道前方楚王帶兵來開戰的消息,王奇就下令全速趕路。
所以能在短短時間內,便追了上來。
王奇帶著的大軍,直接在營地外面列陣駐紮,王奇策馬來到營地門口,詢問道:「軍師,如今是什麼情況?」
周子山微微一笑,說道:「殿下,倒也沒有發生什麼,就是熊槐和屈平帶著軍隊來搦戰。只可惜,楚國的蔡橫,中看不中用,被夏侯將軍打得自己退了回去。」
「然後,屈平就開始說,我們如何不敵,我們如何處劣勢,卑職反擊了一番,令對方啞口無言。關鍵時候,殿下又率軍趕回來,更證實了巫咸、百里長甲身死,楚國人心惶惶罷了。」
周子山道:「楚國,仍是死鴨子嘴硬,還想要一戰。」
王奇點了點頭,他目光一轉,看向遠處百步外的楚王熊槐等人,道:「熊槐何在?」
熊槐盯著王奇,眼中有著濃濃的殺意,說道:「王奇,你就算殺了巫咸等人,那也沒用。這一戰,楚國大軍抵達,勢必要擊敗你。」
王奇道:「說到巫咸、百里長甲,這兩個人的腦袋,我給你們帶來了。這兩個人,還是物歸原主最好。」
「來人,把腦袋帶上來。」
士兵拎著兩個腦袋上前,王奇接過來,抓起就扔了出去。
巫咸、百里長甲的腦袋飛過空中,砰砰兩聲,兩顆碩大的腦袋落在地上,骨碌碌往前滾動幾下就停了下來。
屈平低頭看了眼,還真是巫咸和百里長甲的腦袋。
兩人是真死了。
當屈平真正看到這一幕,內心是真的有濃濃的挫敗感。要知道楚國這一次,可是耗費了極大人力和物力,費盡心機謀劃,事到如今,他們卻是慘遭失敗。
沙荼那不曾到前線來,還在軍營中。一旦沙荼那得到巫咸、百里長甲被殺的消息,還不知道要發什麼瘋。
熊槐深吸一口氣,他接過話道:「王奇,雖說你解決了大別山一線的突襲。我楚國方面,並非只有這一處的戰場,我們足足開闢了三處戰場。」
「從蘄春縣南下的長江河道上,楚國有大軍乘船東進的。你只看到我們如今,是留在長門山這裡的,可本王的水軍已經東進。」
「說不定現在,他們已經殺入揚州腹地。」
「這一戰,你王奇即便解決了五溪蠻的威脅,也救援不了他處的威脅。」
熊槐的眼中,還有這濃濃的希冀,沉聲道:「這一戰,你必敗無疑。即便是殺了巫咸等人,也扭轉不了落敗的結果。」
他不斷重複著,似是給自己鼓勁兒。
楚國一方局勢不利。
事到如今,熊槐內心也擔心,可到了這一步,不可能再有任何的退步,所以熊槐只有一個選擇,只能堅持下來,繼續堅持到底。
「報!」
就在此時,在長門山後方,一名哨探飛馬奔來。
哨探趕路急切,不多時,就已經到了營地門口,眼見王奇在,便翻身下馬,跪在地上道:「回稟齊王,徐南風將軍捷報。」
「我齊國大軍,在長江水道上,全殲楚國兩萬水軍。所有的楚國士兵,除了被斬殺的人,其餘盡數被俘虜。」
「此役,活捉楚國水軍大將莫蒼,俘虜的楚國水軍士兵人數,足足一萬六千餘人。如今,徐將軍正押解著所有俘虜,往尋陽縣渡口來,即將登陸返回尋陽縣。」
哨探高聲回答,聲音也傳到了附近。
「轟!!」
熊槐的臉上,面如土色。
他腦子更是嗡嗡作響,仿佛被鑿子狠狠敲擊了一下似的。
蒼天不助楚國啊!
楚國三路大軍,一路走大別山,一路走水路,都是全滅。要知道不論是大別山的五溪蠻,亦或是水路的士兵,都是極為精銳的。
可是,都是落敗。
熊槐也不懷疑消息的真假,因為楚國的水軍大將,的確是莫蒼。莫蒼的身份並不顯赫,所以齊國能知道莫蒼,且知道楚國兵力,這不可能造假。
屈平也是內心慌亂。
楚國士兵更是議論紛紛。
楚國還能擋住嗎?
齊國的實力,實在是太強。
王奇看到楚國的一幕,他知道這一戰沒有太大的懸念,不管楚王如何掙扎,這一戰最終的結果,他都是必勝的。
王奇再度道:「熊槐,事到如今,你沒有一戰之力,立刻投降,本王許你一世的榮華富貴。你,認為如何?」
熊槐眼睛一下紅了,鏗鏘一聲拔劍出鞘,高呼道:「王奇,你休想。」
「將士們,給我殺。」
「只要我們擊敗對方,就可以一戰而勝。」
「殺過去!」
熊槐直接下令。
這時候的熊槐,宛如輸紅了眼的賭徒,徹底孤注一擲。他是絕不會承認自己輸掉的,他更不會認為自己落敗,他還有翻盤的機會。
「殺!」
熊槐再度下令。
伴隨著熊槐的命令,軍中大將李景隆也高聲下令。
楚國一方的士兵,雖說士氣有些低落,但楚王熊槐的命令下達,一個個只能開始往前沖。如果誰不願意前往,楚王必然要殺人的。
喊殺聲響起,楚國士兵往前沖,只是這樣的衝刺,卻是沒了鬥志。
王奇把這一切看在眼中,他清楚熊槐這時候是困獸猶鬥,不願意服輸,不願意認輸,所以熊槐才會孤注一擲。
這樣的安排,恰好有利於齊國能一鼓作氣,直接擊潰楚國大軍。
王奇手中太阿劍出鞘,指著衝來的楚國大軍,下令道:「齊國的將士們,殺敵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一戰擊潰楚國大軍,所有人,殺!」
王奇沒有多餘的語言,直接下令進攻。
麾下的大軍,直接發起進攻。
不管是營地外面王奇率領的三萬精銳,還是營地內早就已經列陣的數萬精銳,甚至是長門山上坐鎮的聶封,全都是響應命令,發起進攻。
這是大規模的兵團對戰廝殺。
大兵團的廝殺,即便有虎將衝鋒,一般情況下,廝殺短時間難以分出勝負。畢竟十數萬人的廝殺,從高空看下去,就是密密麻麻的螞蟻在打架一樣。
只不過這一戰的情況,卻是不一樣。
楚國將士,士氣低落。
齊國一方因為王奇的凱旋歸來,以及水軍的取勝,使得齊國一方的士兵一個個鬥志昂揚,所有人激動萬分,迅猛出擊。
戰場上的廝殺,從廝殺的開局,就是有利於齊國一方的。即便是楚國兵多將廣,即便楚國人數不少,可是在戰場上,缺少了鬥志的楚國將士,顯然缺乏衝擊力和戰鬥力。
兩軍廝殺在一起,夏侯虎、項朋等所有的宗師,都是參戰的。
王奇卻沒有去廝殺,他從容走到營地門口,看向了周子山,說道:「軍師,此前熊槐可曾帶兵來搦戰呢?」
「不曾!」
周子山搖頭道:「此前一直不曾搦戰,說起來熊槐也是夠倒霉的。他偏偏選擇在今天來搦戰進攻,然後正巧,遇到了殿下率軍凱旋。」
「甚至,又有徐南風取得勝利的消息傳回。他如果換做其餘的時間,不至於如此士氣低落。尤其最後,他又是孤注一擲的下令進攻,這是自找死路。」
「這一戰,我們必勝。」
周子山道:「覆滅楚國,就是這一戰。」
王奇點了點頭,他往戰場上看去。
戰場上廝殺的雙方,雖說殺得天昏地暗的。問題是楚國一方士兵缺少了戰鬥力,所以整個戰場上看過去,齊國一方的士兵,正在不斷的往前方推進,不斷碾壓楚國士兵生存的空間。
王奇的目光一轉,落在代表著楚王大纛的旗幟上。
楚王大纛在,楚王在。
一旦這杆大纛落陷,那麼就代表楚王敗了。
王奇卻是不急,因為夏侯虎、項朋等人都參戰,足以去斬將奪旗。王奇靜靜看著,而戰場上夏侯虎、項朋兩人不斷的往前沖。
兩人的實力,都已經突破到半步大宗師。雖說兩人還不是大宗師境的高手,可兩人的實力,不比一般的大宗師差。
兩人的目標,便是一直往前沖,要殺穿楚國的軍隊士兵。
夏侯虎一人雙錘,策馬衝刺,烏騅馬神駿,不斷往前沖。即便是在人海中,夏侯虎手中的鐵錘,也不曾停下。伴隨著擂鼓瓮金錘的揮舞,砰砰撞擊聲,接連不斷的響起。
一個個楚國的士兵,不斷倒下,或是重傷,或是被錘殺。
夏侯虎的身旁,還有項朋一起。兩人帶著士兵往前沖,相互策應衝刺,竟使得周遭出現了空檔,短時間內,竟沒有人敢來掠其鋒芒,一個個楚國士兵紛紛躲避。
夏侯虎周圍楚國士兵躲避時,他衝刺了一陣,抬頭打量前方時,一下看到了後方遠處的楚王大纛。這是代表楚王的大纛,立在後方,表示楚王還在。
夏侯虎咧嘴一笑,說道:「項朋,咱們兩人往楚王大纛的方向去。誰先有機會,誰就拿下楚王的大纛。」
「可以!」
項朋高呼一聲應下。
兩人一左一右,帶著一股士兵迅速往前沖。
即便這兩股力量的士兵不算多,可是楚國士兵普遍開始潰敗,整個楚國軍隊大盤出現崩潰趨勢的前提下,楚國一方的勢力,漸漸趨近於扛不住。
熊槐如今在後方一處斜坡上,因為站得高看得遠,才能看到山下廝殺的情況。除此外,楚王的大纛也在此地插著,給所有的將士鼓勁兒。
熊槐居高臨下的看去,他看到戰場上廝殺的一幕,心下有些失落。
楚國局勢很是不利。
這一戰,必敗無疑。
熊槐正打量著時,忽然間,他眼中瞳孔一縮,看到在廝殺的隊伍中,竟然有著兩支隊伍,不,看起來又像是一支隊伍,正迅速往前突擊,朝著他的方向殺來。
因為距離遠,暫時看不清廝殺的具體情況,但卻能看到往前沖的隊伍。
熊槐眼神銳利,下令道:「李景隆!」
「在!」
李景隆作為大軍主帥,親自坐鎮指揮的。
熊槐伸手指著夏侯虎的方向,他開口道:「你仔細看,我們正對著的方向有一支隊伍,正在快速突進,這一支隊伍,朝我們的方向殺來。我們的士兵,紛紛退避,不敢阻攔,實在丟人現眼。你立刻調集士兵合圍,給我堵住,一定要堵住這一支軍隊。」
「是!」
李景隆迅速安排了下去,調集軍中廝殺的將領,往夏侯虎的方向去。
命令是安排了下去,也有將領帶兵前往阻擊,只是前往抵擋的人,都紛紛被殺,根本沒有能抵擋的,短短時間,前往抵擋的人又退開,再也沒有人敢去抵擋。
夏侯虎、項朋不斷往前突進,距離熊槐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熊槐見狀,面色微變。
大兵團的廝殺,能殺穿軍隊,甚至殺到他後方來,實施斬將奪旗,那是極為恐怖的。這般的情況,熊槐一直不怎麼相信。
可是如今,他的軍隊已經面臨這情況。
屈平看到這一幕,他連忙道:「大王,看清楚了,殺來的是夏侯虎一行人。這個夏侯虎,連蔡橫都不敢正面交鋒。他氣勢洶洶殺來,又沒有士兵阻攔。一旦殺到這裡,大王危矣。撤軍,立刻撤軍,不能再耽擱了。」
熊槐咬著牙,歇斯底里道:「一旦現在撤軍,那就徹底敗了。」
他不甘心。
他想要報仇。
他更想要伸張抱負。
眼前的現實,使得熊槐五內俱焚,內心無比的難受。
屈平道:「大王,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不撤退,等夏侯虎殺過來,我們不得不躲避時,大軍更會崩潰,更難以抵擋抗衡。」
「撤退吧。」
屈平苦口婆心的勸說。
李景隆附和道:「大王,我們的軍隊還在抵抗,雖說還在廝殺。可從整體上看過去,已經開始出現崩潰的情況。這一戰,擋不住的。再不撤退,損失會更大」
其餘的將領,紛紛開口。
局勢不利,已經完全擋不住。
熊槐握緊的拳頭鬆開,眼中流露出濃濃的不甘心。他不想撤退,問題是到如今這一步,即便是他不撤退,那也沒有辦法。
「撤吧!」
熊槐忽然下令。
他整個人猶如被戳破的氣球一樣,一下蔫了。在熊槐下令的瞬間,他人身體一軟,眼睛一閉,直接從戰馬上到下,竟是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