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一月,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
相比於北方率先進入寒冬,南方楚國如今還好。雖說有些冷,卻不至於像北方一樣,偏遠地方都開始下雪。
楚國,襄陽城。
皇城內,大殿中。
楚王熊槐又蒼老了一些,看起來很是疲憊和憔悴。不過熊槐依舊撐著身體,他不看到楚國殺入大周,不看到楚國殺入齊國報仇,是不會罷休的,更不會閉眼的。
楚王熊槐此刻內心有些焦急,以至於無心翻看呈遞上來的奏摺。他枯坐一會兒,乾脆站起身,百無聊賴的來回踱步,然後再時不時的看一眼敞開的大殿門口。
熊槐如今,正等屈平的消息。
因為楚國眼下,最有希望突破到大宗師的供奉,已經服用了魏國送來的丹藥,正在進行突破。一旦跨入大宗師境的門檻,就能穩穩成為大宗師。
如果突破失敗,不進是不能進階,反倒可能反噬自身,再想突破到大宗師,也就沒了機會。
熊槐等待著,對他來說,這時候的時間一分一毫都煎熬,等得內心焦急。
半個時辰,匆匆流走。
熊槐等了半個時辰,都沒有等到,一顆心漸漸涼下來。他畢竟蒼老了,久站後身體撐不住,就回到坐席上坐著,臉上神情漸漸冷肅。
到現在都還沒有突破,在熊槐看來,恐怕是難了。
「蒼天啊,一定要庇佑楚國!我楚國的希望,在此一舉。」
熊槐深吸一口氣,只能是無奈等著。
驀地,大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熊槐聽到腳步聲,頓時抬頭看去。他眼見屈平進入,連忙站起身,詢問道:「丞相,情況如何?」
屈平進入後站定,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拱手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好,好!」
熊槐聽到後,忍不住大聲叫好,一臉激動的神情。
時至今日,他楚國又有了一尊大宗師。對楚國來說,多一尊大宗師境的高手,那就又有了和王奇交戰的底氣。雖說楚國大宗師境高手方面,即便是有了人突破,也比不得齊國,可有大宗師,和沒有大宗師,這是兩碼事。
楚國和魏國聯盟,魏國本身有大禪寺支持,有魏國的大宗師在,那麼魏國、楚國聯合,已經具備了和齊國開戰的實力。
熊槐感慨道:「得虧從魏國討要了突破到大宗師的丹藥,否則我們楚國的供奉,窮極一生,也未必能突破到大宗師。」
屈平道:「大王,其實臣有一個發現。」
熊槐說道:「什麼發現?」
屈平說道:「大王,昔日幾十年,甚至上溯一百餘年,期間大宗師根本不出現。要突破到大宗師,近乎是難如登天。」
「譬如,已經死去的老祖宗熊元象,他歷經無數的殺戮,才突破到大宗師。也就是這些隱世的宗門,才有一兩個大宗師。」
「近幾年,大宗師境的高手,接連出現。譬如我們楚國這裡,剛突破的大宗師蔡橫;譬如幽州方面,有突破的王宗熙,還是此前鮮卑的大宗師拓跋龍城。」
「這些人,都是這些年接二連三突破的。我讀史書了解,只有在大周建立初年,大宗師境的高手如雨後春筍,不斷冒出來。」
「再往前,也是朝代更迭時,才會出現許多大宗師境的高手。如今也是這樣。這便是天地反覆龍蛇起陸,無數人崛起。」
屈平沉聲道:「如今,是大爭之世,無數人競相爭雄。」
熊槐眼中掠過一道精光,附和道:「但凡大爭之世,英雄逐鹿,的確會湧現出無數的豪傑。要突破到大宗師,應該更為容易。或許,這是天地大道理吧。只不過對楚國這樣的國家來說,大亂不是好事情,對武人來說,卻是難得的機會。」
屈平點頭道:「是這個意思。」
熊槐道:「雖說有蔡橫這一個宗師,實際上還是略有不足。論及高端戰鬥力,一旦在戰場上廝殺,單是蔡橫一個,有些乏力。唉,只能說,有比沒有更好。」
屈平道:「大王,這次曹玄方面,說服大禪寺給了我們四枚九轉紫金丹。此前有兩個人服用後突破失敗,如今蔡橫服用了一枚,還剩下一枚九轉紫金丹。」
「剩下的一枚,如果是機緣合適,能再造一個大宗師出來。如果能有兩個人大宗師境的高手,我們楚國,也就好辦了。」
「當然,這肯定不容易。」
屈平感慨道:「說起來,大禪寺真的是厲害。明明九轉紫金丹,是紫霞山的丹藥,可是大禪寺卻能煉製,真是厲害。」
熊槐笑道:「這有什麼,名字雖說一樣,可大禪寺應該有自己的煉製手法。否則,不至於能煉製出九轉紫金丹來。」
屈平點頭道:「大王所言甚是,不過這九轉紫金丹,道門紫霞山是獨一份兒。大禪寺的九轉紫金丹,肯定有細微差距。但對我們來說,也足夠了。」
熊槐道:「的確是這樣。」
「報!」
就在此時,有侍從進入,躬身行禮道:「大王,皇宮外來了一人,自稱蠻神教的祭祀,說是要見大王。」
熊槐吩咐道:「請!」
內侍下去傳令,熊槐略微皺眉,看向屈平道:「丞相,蠻神教本王有些印象,只是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了,你可知道?」
屈平道:「略之一二。」
熊槐道:「蠻神教,是一個什麼教派?」
屈平說道:「大王,這蠻神教,其實是楚國南方五溪蠻信奉的宗教,如大禪寺、三清觀、紫霞山這些一樣,實力很不弱的。只不過,蠻神教一向在大山深處,找不到人影。而且史書上的記載也很少。如今來覲見大王,著實有些怪異。」
熊槐眼中精光一閃,道:「不管如何,如果蠻神教方面,能媲美三清觀、大禪寺等,有大宗師境的高手。對我們,有極大的幫助,可以試一試。」
屈平頷首道:「大王英明,總之我們如今,可以試一試,以不變應萬變,多做了解。」
熊槐道:「是這個意思。」
兩人相知幾十年,簡單交談,便知道了接下來的安排和布局。
時間不長,就見大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身著綢緞衣袍,卻是肌膚黝黑,甚至臉上還塗抹著各種顏色,頭髮上插著鳥羽,脖子上帶著各種獸牙項鍊的老者,緩緩邁步進入。
老者的手中,拄著一根鵝蛋粗的木質拐杖。他進入大殿中央站定,躬身道:「蠻神教祭祀沙荼那,拜見楚王。」
熊槐道:「你來見本王,所為何事?」
沙荼那背脊略顯佝僂,他聲音更是沙啞,緩緩道:「回稟楚王,我蠻神教願意襄助楚王,助楚王攻伐天下。我蠻神教方面,有兩尊大宗師,而且是煉體大宗師,實力無雙。」
「有了蠻神教的幫助,楚王在戰場上,必然無往而不利。」
「除此外,甚至五溪部落,也是受我蠻神教影響,聽從蠻神教安排的。我蠻神教,可以傳令給五溪部落,讓他們不得在襲擊楚國後方。甚至讓五溪部落的健兒,為楚王效力。」
沙荼那道:「楚王意下如何?」
熊槐一下眼眸眯了起來。
從沙荼那的話語中,可見蠻神教是給予了極大的支持。甚至,可以說這條件極為優渥。
楚國一旦有了蠻神教的相助,楚國在高端戰力上,一下就不遜於大禪寺支持的曹玄,也不懼王奇方面。只是熊槐很清楚一件事,你得了這麼多的好處,不可能沒有付出的。
有所得,就會有相應的付出。
熊槐道:「沙荼那,蠻神教如此相助本王,本王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沙荼那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大黃牙,尤其他的牙齒掉了一些,稀缺的牙齒,使得他一張臉更是有些滲人,讓熊槐都有些皺眉。
蠻神教不是什麼好教派。
只不過眼下,熊槐暫時虛與委蛇,畢竟兩尊大宗師境的高手,尤其是煉體的大宗師,這樣的人實力很是強橫。
熊槐耐著心思,等著沙荼那解釋。
沙荼那微微一笑,解釋道:「我們蠻神教的要求,其實很簡單。蠻神教,成為楚國的國教。整個楚國境內,不允許佛門、道門存在,只餘下蠻神教。地方上的武林勢力,由蠻神教說了算。地方政務,治理各地,朝廷說了算。但地方上武林實力,以及蠻神教傳道,楚王不能干涉。」
熊槐聽到後眼中掠過一道冷色。
這等於說,蠻神教算是國中之國,是特權階層了。
熊槐心中思忖著,他看向屈平,就見屈平微微點頭,熊槐心中就有了底,他沉聲道:「沙荼那,你蠻神教的要求,本王答應。你們大宗師境的高手,以及宗師境的武人,還有五溪蠻的健兒,何時送來?」
沙荼那道:「一個月之內,所有人抵達。」
熊槐道:「既如此,本王允了,允許你蠻神教在境內傳教。」
沙荼那呵呵笑了起來,道:「楚王不會後悔的,因為這一傳教,是有利於楚王的。我們只是信奉蠻神,希望更多人成為蠻神的子民。楚王所求和我們不一樣,所以,楚王不會後悔的。」
熊槐道:「但願如此。」
沙荼那躬身揖了一禮,便搖搖晃晃的離開。
熊槐沉聲道:「丞相,這一事情你怎麼看?」
屈平說道:「大王,臣想到了。在楚國史書中,有關於蠻神教的記載。只是記載的史書比較偏,時間也久遠,所以沒有多少人知道。」
「蠻神教方面,信奉的的確是蠻神。據說,蠻神在山林中降生,因為山中有熊、虎、狼、獅等猛獸肆虐,蠻神降服山中猛獸,被尊為蠻神。」
「這倒是其次,蠻神教很牴觸佛門、道門等,而且他們一向好勇鬥狠,崇尚強者為尊,認可的是相互爭鬥。」
「這樣的一個教派,天然容易廝殺,且容易造成爭鬥。」
「在楚國太祖年間,楚國一統地方後,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滅了蠻神教。因為蠻神教不滅掉,一個個楚人競相廝殺,你殺我,我殺你,百姓無法好好生活。」
「這樣的殺戮,使得地方混亂。」
屈平眼中掠過一道精光,道:「對當下的楚國來說,蠻神教沒有太大的影響,反倒可以藉助他們的力量。這一點,是沒什麼的。」
熊槐的臉上,頓時也露出笑容,道:「如此就好,只要是這樣,蠻神教就可以放心大膽的使用。他們的危害,等平定了天下再考慮。尤其蠻神教不是好勇鬥狠嗎?都到戰場上去,都去廝殺。總之,這是一支不弱的力量。對咱們楚國來說,這是機會!」
屈平頷首道:「大王所言甚是,不過我們要用蠻神教,也需要防備。至少,要為以後做好準備。一旦以後出了什麼差池,才能有所應對。」
熊槐道:「這事情,丞相安排了就是。」
屈平話鋒一轉,道:「大王,如今多了蠻神教的存在。我們整體上,便有三個大宗師境的高手,這實力,已經是得到了極大的加強。」
「接下來,我認為,可以提前準備和王奇開戰事宜。明年開春後,就適合開戰。畢竟開春後,春耕已經進行,打仗就可以安排了。」
「早一些開戰,王奇的實力不會太強。」
「一旦給了王奇充足的時間消化底蘊,發展實力,等王奇實力更強,到時候,就難以鉗制王奇的力量了。」
屈平道:「所以,適合開戰了。」
熊槐想了想道:「不過要和齊國開戰,要通知曹玄方面。有曹玄方面的同意,楚國、魏國同時發兵,才有助於我們進攻。單是靠我們自己,雖說我們有大宗師境的高手,在戰場上,大宗師境的高手有用,但還是需要更多的兵力。」
屈平道:「臣明白,臣這就去安排人通知。再者,蠻神教的人也還需要一個月左右。所以差不多準備好,也是明年開春了。」
熊槐點頭道:「你安排就是。」
這一刻的熊槐,臉上多了笑容,更是多了期待。
屈平起身離開後,熊槐站起身,往楚國的宗廟去。他到了宗廟中,先祭拜楚國的列祖列宗,然後才到熊元象、熊泰的牌位位置,絮絮叨叨的說話,其大意便是要為兩人報仇,一定要讓王奇付出代價,一定會殺了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