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來到書房中,想崔東山揖了一禮,道:「老師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崔東山擺手道:「坐下說。」
王奇撩起衣袍坐下,便看向崔東山。如今的崔東山,神情頗有些嚴肅,甚至眉宇間還多了一抹憂慮,一副擔心的樣子。
一看是發生了大事。
崔東山沒有兜圈子,直接道:「朝廷方面,安排了人擔任范陽縣的縣令。除此外,幽州長史的空缺也已經補上。」
王奇問道:「莫非新任范陽縣令,仍是趙治的人。」
崔東山頷首道:「真讓你說對了,新任范陽縣令名叫董承,是趙治府上的書佐。如今董承外放為官,擔任范陽縣令,已經抵達范陽縣赴任。」
王奇道:「其實也不意外,柳辛、付延慶雖死,但傳到朝廷的消息,是死在賊匪手中,不曾影響到趙治。所以,趙治可以再安排人到范陽來。」
崔東山點了點頭,繼續道:「新任幽州長史,名叫朱槐,在朝中擔任禮部侍郎一職,曾經和我共事過。他是趙治一系的人,如今外放為官,擔任幽州長史,成了封疆大吏。」
王奇又點了點頭。
這也不奇怪。
崔東山繼續道:「付延慶死了,趙治很憤怒。尤其燕九被殺,趙治更是遷怒於你。據老夫一些故友傳來的消息,朱槐和董承到幽州來,不僅要掌握幽州,更要對付我們。」
「敵人去了又來,情況不妙!」
「你小子武藝高強,能隨意殺人。問題是,你此前殺了付延慶栽贓給張元等人,倒也說得過去,朝廷也不曾追究。可這一次,情況卻不同。」
「再度發生刺殺官員的事情,朝廷肯定會介入。一旦朝廷介入,後果不堪設想,消息也未必能瞞得住。這一次,我們的處境不怎麼好。」
崔東山嘆息道:「徒兒,老夫的打算,是關閉東山書院。如此一來,你回漁陽,老夫直接隱居。朱槐想對付我們很難,董承更沒有理由出手。」
「不!」
王奇直接拒絕。
崔東山問道:「你想怎麼辦?」
這一刻,崔東山也是注視著王奇,等著王奇的答覆。
他心頭有些擔心。
擔心王奇殺性太大,原因很簡單,此前付延慶、柳辛要對付東山書院,王奇選擇了殺人,一勞永逸殺死這兩人。
王奇笑了笑,自信道:「老師,憑什麼他們來了,我們要退讓。區區一個朱槐、董承,有什麼懼怕的?上一次殺了付延慶和柳辛,不曾對付到趙治。這次借力打力,把趙治也一併算計進來,讓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崔東山皺眉道:「我們是民,對方是官,民不與官斗啊。」
王奇說道:「官也是人,與人斗,其樂無窮。趙治讓朱槐和董承來,他們要斗,咱們奉陪到底,讓他後悔莫及。當然,他們想出手,也未必能成。」
崔東山道:「怎麼說?」
王奇神情肅然,說道:「皇帝趙禛,年邁多病,所以沉溺於煉丹修道,希望求得長生。然而天下各地,卻已經是有賊匪出沒作亂。」
「大周,已經亂象橫生。」
「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幽州,各郡各縣都有賊匪。朱槐這個幽州長史新官上任,面臨一大攤子的事情,未必有閒工夫對付咱們。」
「至於董承來了范陽,他一個空降的縣令,要對付我們也不輕鬆。所以咱們如今,且看著辦,對方不招惹我們,也就不管他。」
王奇說道:「如果董承和朱槐都出手,那就把他們都掀翻。」
崔東山打量著王奇,見王奇神情自信,也就頷首道:「行,就按照你說的辦。我們如今,且觀望一番,再做決定。」
他對自己沒什麼擔心的。
他一個清流名士,孑然一身,一個人在東山書院,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擔心王奇受影響。
王奇起身告辭,剛出書房,就見蘇烈急匆匆來了,稟報導:「公子,范庸安排人送來書信,約您晚上在天香閣一敘,您是否答應?」
王奇說道:「準時赴約。」
蘇烈得令,轉身去回復。
王奇回到自己的書房,思考朱槐、董承的事情。上次付延慶到范陽,還比較講究,是打著西山書院的幌子登門挑釁。
新來的朱槐、董承,到底是什麼路子,王奇還不知道。王奇所考慮的,不是朱槐、董承的問題,正如他對崔東山說的,要把趙治也算計進來。
這才是關鍵。
不動搖趙治的根基,就會有趙治的人持續到幽州來。所以如今破局的關鍵,是通過朱槐、董承兩人,使得趙治根基受損,讓趙治再無法擔任幽州牧。亦或者,即便趙治在帝都繼續遙領幽州牧,但幽州長史的人選,不能再是由趙治的人擔任。
王奇內心仔細的思索著,想著破解之策。
琢磨了小半個時辰,已經有了大方向的思路。不過具體的計劃步驟,暫時不過清楚,只有一個大方向的考慮。
王奇今天還得入城,所以他有了大方向的思路,就不再耽擱,帶著蘇烈離開書院,徑直往縣城去。抵達縣城,已經抵近傍晚。
他直接往天香閣去。
王奇是天香閣的貴客,尤其范庸早就已經抵達。所以王奇一進入,就被天香閣的侍從領著來到二樓單獨的雅室內。
侍從關上門,房間中只有范庸和王奇。
王奇落座後道:「范縣丞請我來,有什麼事情呢?」
范庸呷了一口茶,鄭重道:「王公子,新任縣令董承已經履新赴任。」
王奇說道:「原以為斬殺張元的事情,交由范縣丞上報朝廷。這功勞下來,范縣丞肯定能接任縣令。沒想到,朝廷空降了一個縣令。據說董承,是趙治王府中的書佐,所以他在范陽可能呆不久。范縣丞請寬心,只要你踏實做事,總有轉正擔任縣令的時候。」
范庸是個有些想法的人。
此前王奇和范庸接觸,他知道柳辛死後,范庸意在范陽縣令一職。
只是趙治安排了董承擔任,使得范庸的算盤落空。
范庸顯得很平靜,不疾不徐道:「王公子,董承一抵達范陽,就召見一眾佐吏訓話,說了些治理范陽的打算。在最後,董承還著重談了王公子。」
王奇道:「談我做什麼?」
范庸回答道:「董承說,崔東山是一介狂生,沽名釣譽。王公子是崔東山的弟子,也是狂徒。董承號召我范陽上下,和東山書院劃清界限。」
頓了頓,范庸繼續道:「董承如今的盤算,是孤立東山書院。當然我看董承的架勢,他的孤立策略僅是第一步,肯定還有更多的計劃。」
王奇拱手道:「范縣丞明知董承是縣令,是趙治的人,卻甘願冒著得罪董承的風險,把消息告訴我,這份情誼,我王奇收下了。」
范庸繼續道:「不瞞王公子,我今天約見你,還有一事要談。」
王奇道:「說來聽聽。」
他知道關鍵來了。
先前范庸說董承的計劃,只是開胃菜,如今才是范庸要提及的事情。
王奇要對付董承,范庸是關鍵。
更是切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