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寧走出皇宮,入眼所見,是一個個昔日陳國的大臣,這些人全都在宮外候著,暫時都還未離開。畢竟接下來的安排,涉及到他們的未來,一個個不敢大意。
孫仲介和蔣寧關係更為親近,直接走上來,問道:「老師,齊王怎麼說?」
蔣寧道:「先回去說。」
孫仲介點頭,和眾人一道,跟著蔣寧往蔣家去。這時候也有人注意到蔣寧拿著的一摞冊子,心中雖說好奇,卻也按捺住心思,一行人開始往蔣家去。
眾人來到大廳中,賓主落座。
孫仲介再度道:「老師,齊王到底怎麼說的?」
蔣寧道:「說什麼說,先都來看看這一摞資料。涉及到你們的,都有份兒。」
他把一摞書冊擱在面前的案桌上,一個個聞言上前來,隨意拿起書冊。原本一個個都漫不經心,可看到書冊中的內容,都是面色大變。
書冊中記錄的,是世家大族違法亂紀的事情,而且言之鑿鑿,並沒有錯謬。
眾人的神情,都凝重起來。
各自看完後返回座位。
孫仲介神情肅然,緩緩道:「老師,王奇把這些書冊給您,是什麼意思?要治我們的罪嗎?要知道我們助他拿下吳縣,是立下了功勳的。莫非王奇,要過河拆橋。」
蔣寧環顧眾人一圈,收回目光後,搖頭道:「齊王說,這些資料是袁煒給他的。而且齊王還說,是要倚重我們,是藉助我們來治理地方,這是他給資料的前提。」
「然後,齊王才提及了書冊,說了這些罪行。一拉攏一敲打,很顯然,是要讓我們聽從他的調遣安排。不僅如此,還要給他一個說法。」
「只要給了合理的說法,齊王也就不再追究,就是這麼個情況。」
蔣寧捋著頜下鬍鬚,他倒是很輕鬆。
因為他早有決定。
而且蔣寧的心中,已經是打定了主意,要為王奇效力的。
孫仲介皺眉道:「我們怎麼給一個說法,如何判定是否合適呢?」
其餘人紛紛開口附和。
眼下的境況,實在不利,沒想到各大家族都有事兒犯了。
蔣寧見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話,一個個沒有一個針對性的想法,輕咳兩聲,剎那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都是不再說話。
一雙雙目光,又都是落在蔣寧的身上。
蔣寧說道:「離開王宮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齊王的意圖。要說我們立下功勳,他自是要給予嘉獎。只是眼下,因為這些罪行的事情,情況變得複雜起來。」
「老夫又想到了齊王的治下區域,縱觀齊王治理地方,都有一個很簡單的策略,那就是收攏地方上的土地,把土地收歸為官府據有,削弱世家的力量。」
「我斷定這次王奇的意圖,其實是藉機敲打我們。」
「同時,也是索取土地。」
「咱們各大家族,為表示誠意,獻上一部分土地給齊王。除此外,涉及到的各自情況,該補償的補償,這事情也就消弭。」
蔣寧說道:「老夫便是這個意見,你們意下如何?」
孫仲介心下不滿意,氣哼哼道:「老師,土地是各大家族的命根子。沒了土地,可就失去了命根子。這樣的條件,不怎麼好啊?」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附和。
「蔣公,王奇的做法,未免是欺人太甚,更是霸道無比。」
「這揚州,不是王奇的揚州,而是我揚州世家的揚州。如果咱們現在屈服,那麼後續恐怕就徹底被王奇壓榨,我不服氣。」
「蔣公是我們的領袖,請蔣公三思,切莫被王奇嚇到。」
一個個官員紛紛開口。
這些人,都來自揚州各大家族,如今所有人都是一個觀點,全都一副不甘願的樣子。因為他們立足揚州,土地是命根子。
蔣寧聽到所有人的話,倒也不意外,但他的面色漸漸陰沉下來,更多了冷色,沉聲道:「諸位要抗衡齊王,你們要如何抗衡呢?都說一說。只要你們能拿出行之有效的辦法,老夫遵從你們的意見,和齊王對抗到底。」
此話一出,一片啞然。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全都傻了眼。
要論武功,王奇是宗師境的高手,即便要刺殺很難辦到。要論實力,王奇麾下大軍戰鬥力強橫,輕易就舉滅了袁煒。即便袁煒實力不咋滴,可也證明王奇的厲害。
尤其王奇的手中,還捏著他們的罪行。誰要和王奇陽奉陰違,最終只能被剿滅,根本就沒有抵抗的能耐。
他們也就是嘴上說說,也只能嘴上說一說。
蔣寧見一群人不開口說話,繼續道:「你們的想法,老夫焉能不知道。問題是,齊王大軍抵達,不可抵擋,但凡要抵擋,只能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
「再者,齊王行事浩浩蕩蕩,是行仁道之風,是要施政給百姓,你們如何抵擋?要煽動百姓作亂嗎?可是齊王施政的消息傳出,無數人擁護,百姓怎麼可能聽從我們的意見。」
「畢竟齊王施政,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誰都知道齊王來了不納糧齊王來了有飯吃。最重要的一點,我揚州世家立足根本,不在於土地,而在於書香傳家,這才是根本。」
「齊王要治理揚州,就需要倚重我們,就需要靠我們來完成,我們就屹立不倒。至於其他的,不過是小事情罷了。」
「你們各個家族,其中的一些人,肆無忌憚,什麼當街打死人,什麼駕車撞人,什麼擄走民女,買賣女子,還有壓榨百姓之類的,這些事情,真是丟盡了我揚州世家的臉。」
「只要齊王一處理,你們能躲過去?要和齊王抗爭,也得看有沒有這個實力。眼下沒有實力,那就只能是好好配合。」
「至於屈從了齊王后,未來更會被壓制,那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讓各大家族繼續在揚州發展,繼續過得更好。」
蔣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大聲呵斥。對於這些人的短視,他很是不滿意,還要和王奇斗,那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眾人聞言,都是嘆息一聲。
一個個長吁短嘆的。
他們這些世家人,有自己的力量,相比於王奇的實力,差得太遠了。
「老師,既然王奇這般厲害,我們先認慫,配合王奇的政策。等王奇離開後,我們各自執行策略,到時候看王其如何?」
人群中,有人開口說話。
蔣寧沉聲道:「你們真當齊王是袁煒,可以隨意糊弄?齊國境內,專門有監察司,監察地方。你們要胡來,受到損失的是你們。你們要和齊王對抗,那是自找死路。」
「老夫現在,就說清楚,要和齊王對抗,自己離開。自此和老夫沒有關係,你們自己聯合起來對抗就是,老夫一概不管,也不聞不問。」
「老夫如今,便打定了主意為齊王效力。既然擋不了,那就轉變心態,好好做事。不要還以為,自己是揚州土霸王,還是土皇帝。」
「齊王不是袁煒,這是雄主,要和齊王做對,只能是自取滅亡。」
蔣寧如今說話,極為犀利。
全然不是昔日。
尤其他如今也有這個底氣和自信,畢竟他是揚州士人的領袖。
孫仲介是相信蔣寧判斷的,聽完蔣寧的話,孫仲介道:「老師,我支持您的意見,我孫家願意賠償,且拿出一半的土地,交給齊王作為賠償。」
有孫仲介開口,其餘人紛紛表態,都是以一半的土地作為條件。
這等於是割肉一樣。
原本還有人要和王奇對抗的,可蔣寧都表態,所有人就不再多言,全都尊奉命令。沒有蔣寧牽頭,也就沒有人敢站出來和王奇為敵。
蔣寧面色稍稍放緩,繼續道:「我們這一次,雖說是大出血,實際上卻能繼續做官。甚至於,這是機會,做好分內之事,接下來調入齊國中樞,那也是可能的。揚州之地,看似很大,實際上很小。這樣的區域內,遠遠不夠發展的。能走出揚州,那才是機緣。」
眾人都點頭同意。
蔣寧又說了其他需要補償的事項,讓眾人各自去拿地契、帳簿來。這些事情全部安排完,且處理妥當,都已經快接近凌晨。
蔣寧這時候也有些疲憊,才下去休息。
翌日,清晨。
蔣寧早早的起床後,洗漱一番,吃過早飯,就又徑直朝王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