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峰原,是鮮卑慕容部的部落所在。
如今鮮卑皇族是拓跋氏,慕容氏也是鮮卑王族之一,是極有權勢的一部。鮮卑境內,有拓跋、慕容、宇文等各部,這些各部族形成了如今的鮮卑國。
各部的人,都有在鮮卑王庭做官。各部族也有自己的聚集點,這是各部的根基所在。赤峰原位於鮮卑王庭的最南邊,距離幽州最近。
如今的鮮卑慕容部族長,名為慕容真,此人曾經在鮮卑王庭任職,上了年紀後便回到部族擔任族長,如今已經是七十歲開外的年紀。
慕容真本身也是一流高手,且保養得體,所以他的身體狀況很是不錯。即便七十開外,依舊精神矍鑠。
慕容真的氈帳內,他正在飲酒。
慕容真喝的酒,赫然是五糧液。昔年的鮮卑酒水,都是普通酒水,只是稍稍烈一點。自打從商人的手中,購買到五糧液,慕容真喝過一次後,就再也放不下,一直喝五糧液,甚至一頓不喝就渾身難受。
如今的天氣,已經進入十一月,天氣漸漸寒冷,在鮮卑境內,不喝酒就更是難受。
慕容真喝酒時,營帳門帘撩起,他的親衛進入,稟報導:「族長,離鹿孤求見。」
離鹿孤,是慕容真麾下的大將。
其人實力很強。
在慕容部落中,離鹿孤是主戰派,一直想南下侵入大周,甚至從大周瓜分疆土,擴充鮮卑的疆域。昔日鮮卑南下攻伐大周,離鹿孤也曾數次帶兵南下。
離鹿孤最喜歡的事情,就是他斬殺的周人,屍體盡數焚毀,腦袋卻要全部砍下來,帶回慕容部落來,全部剝皮曬乾,只剩下頭蓋骨飲酒,極為暴虐。
慕容真喝了一杯酒下肚,吩咐道:「讓他進來。」
親衛轉身去傳令。
不多時,一個魁梧壯漢,身著獸皮衣袍,髮髻一左一右扎著兩個辮子,虎目圓睜,滿臉絡腮鬍,一臉粗獷神情,大步進入。
他便是離鹿孤。
他一進入氈帳中站定,行禮道:「離鹿孤,拜見族長。」
慕容真端起了一杯酒,說道:「天氣寒冷,來,飲一杯熱酒,暖暖身子。」
離鹿孤道謝後,接過來一飲而盡。然後說道:「族長,拓跋弘帶著三萬士兵南下攻打漁陽郡的王宗熙,又有拓跋龍城協助,問題不大。」
「最近有傳回的消息,說是朱槐已經被拓跋弘策動,發兵奪取了漁陽郡後方的各縣。王宗熙雖說是漁陽郡太守,卻是孤軍,只剩下漁陽縣一地。」
「這般的情況下,拓跋弘勝算更大。甚至因為拓跋龍城這個大宗師的相助,可以說有十成把握取勝。我們現在不出兵,什麼好處都得不到。」
「所有的好處,都會被他們拓跋氏占領。所以值此之際,末將請求發兵南下,攻入幽州漁陽郡。我們不管拓跋弘如何攻打王宗熙,直接去攻打朱槐,搶奪女人和錢財,以及搶奪糧食。」
離鹿孤一直想著南下。
他最早就提出建議,只是慕容真否定了,畢竟拓跋弘不曾邀請,他們不能擅自進兵。如果沒有拓跋龍城,那也就罷了。有拓跋龍城在,慕容部不能輕舉妄動。
慕容真捋著頜下花白的鬍鬚,緩緩道:「我們一旦出兵,就等於得罪拓跋弘。離鹿孤,你的建議雖好,卻不適合採納。」
離鹿孤道:「得罪了拓跋弘,又能如何?難不成,他真的要和我們開戰嗎?如果拓跋部要滅咱們慕容部,其餘的部落,也不會同意的。」
「更何況我們出兵南下,也不去搶奪他的獵物,不會攻打漁陽縣,我們去搶朱槐。族長,咱們部落中,兒郎們一個個都求戰,您就答應吧。」
「今年的糧食存糧不多,雖說能度過今年寒冬,可沒有足夠的糧食,就沒有底氣。加上一個個部落中的青壯,都缺少女人,這大冬天的沒事兒做,正好生孩子。」
「所以,必須要南下。」
「如果慕容部沒了充足的女人,就不可能有更多男兒,就無法延續慕容部的輝煌。所以不管如何,都要南下開戰,搶奪女子和糧食。」
這是鮮卑慕容部落,一直興盛不衰的緣由,不斷擄掠女子,充實到部落中,為慕容氏生下更多的男丁。只要有足夠的男丁,就可以不斷擴充軍隊。
慕容真聽到後,擱下酒樽,捋著頜下花白的鬍鬚思考著。
離鹿孤道:「族長,您還猶豫什麼呢?」
慕容真思慮一番,看了離鹿孤一眼,那幽深的眼神,一下使得離鹿孤打了個寒顫。慕容真的武藝不是最強的,卻是足夠老謀深算,而且手段極為強勢狠辣。
在慕容部落中,慕容真是一言九鼎的存在。
慕容真手敲打著面前的案桌,不急不緩道:「即便是要南下出兵攻打朱槐,也不能隨意出兵,需要有十足的理由。」
「王庭方面,讓慕容鐵上書大王,告訴我們慕容部出兵了。其原因,是我們慕容部如今沒了糧食,無法過冬。」
「有了這個前置條件,即便拓跋弘心下不滿意,可大王也不會追究我們,拓跋弘也就只能是乾瞪眼,畢竟我們不曾攻打漁陽縣,不曾去搶奪他的獵物。」
「如果是什麼都不說,那就是授人把柄。」
「離鹿孤,你去調集軍隊,明天上午就南下出兵。老夫立刻撰寫書信,安排人送出,告知大王關於慕容部的出兵事情。」
慕容鐵其人,在鮮卑王庭任職,是慕容真的兒子。
實際上就是專門負責聯絡的人。
「族長英明!」
離鹿孤一聽,頓時激動了起來。
他心道薑還是老的辣,族長慕容真的考慮,自是更全面更合適的。也恰恰是這樣的安排,才能使得一切更加的妥當。
「報!」
就在此時,卻是有士兵急匆匆進入。
士兵行了一禮,道:「族長,有最新關於拓跋弘的消息,請族長閱覽。」
離鹿孤接過來就遞到慕容真面前。
慕容真拆開來看,當他看到書信中內容的瞬間,頓時臉色大變,擺手讓士兵退下。
離鹿孤問道:「族長,是什麼消息?莫非拓跋弘已經滅了王宗熙,且奪取了整個漁陽郡,我們沒有南下的機會了嗎?」
慕容真老臉上儘是凝重神情,說道:「拓跋龍城、拓跋弘、拓跋余死了,整個南下的拓跋部三萬精兵,盡數覆滅。」
「嘶!」
離鹿孤倒吸一口涼氣。
臉上滿是震驚神情,更是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拓跋龍城是大宗師,天下之大,大可去得。可是這樣的人,卻是死在了戰場上,連拓跋弘都死了,實在是難以置信。
離鹿孤道:「族長,怎麼回事?」
慕容真說道:「具體的情況,暫時不得而知。如今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拓跋弘帶兵去攻打漁陽縣時,王宗熙的兒子王奇介入,拓跋龍城帶兵攻城被殺。然後,漁陽郡大軍出擊,擊敗了拓跋弘的大軍,更是斬殺拓跋弘,楊嚴宗也死在了戰場上。」
離鹿孤道:「這麼一來,咱們要南下就不可能。」
慕容真說道:「自然是不可能再出兵,而且因為拓跋弘死了,拓跋龍城死了,甚至拓跋余也死了,一下就會掀起巨大的風暴。咱們鮮卑國,風波將起,拓跋氏的地位也會受到影響了。我們如今,靜觀其變。另外,你隨時調集軍隊集合,準備出兵。」
「是」
離鹿孤立刻就應下。
他想了想,問道:「族長,我們是要準備發兵去王庭嗎?」
慕容真說道:「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早作準備。一旦王庭方面,有什麼變化,我們的確是要發兵,你準備著就是。」
「是!」
離鹿孤再度回答。
慕容真擺手道:「下去吧。」
離鹿孤躬身行禮,就準備轉身退下。
「轟隆隆!!」
就在此時,此起彼伏的馬蹄聲響起。
這聲音無比的急促,連綿不斷,由遠及近的傳來。馬蹄聲的聲勢浩蕩,如山呼海嘯一樣。不多時後,又能聽到急促的馬蹄聲踐踏地面,以至於坐在營帳中,也能清晰感受到地面的震動。
慕容真看向離鹿孤,問道:「你麾下的士兵,在操練騎兵嗎?」
離鹿孤也是一臉懵了的樣子,忙不迭搖頭道:「沒有,我自始至終都不曾安排士兵集合。所有的將士,都在部落中,怎麼可能一下調集所有人。」
「不好,是敵襲。」
離鹿孤一下就緊張起來。
慕容真更是皺眉,說道:「怎麼回事,怎麼可能有敵襲,誰敢殺到我們慕容部來。」
「報!」
就在此時,有士兵衝進來。
士兵一副急吼吼的神情,高呼道:「族長,大事不好。有大周的軍隊襲來,已經殺到了我們部落中。這些人見人就殺,我們的人正在前往抵抗。」
刷!
慕容真面色陡變。
大周的軍隊,竟然敢殺到鮮卑境內來,真是活膩了?如今大周的軍隊,主要是王宗熙的軍隊,可即便王宗熙擊敗了拓跋弘,怎麼敢殺到鮮卑腹地來?
慕容真心念急轉,一時間琢磨不清楚,所以下令道:「離鹿孤,傳令下去,立刻調集所有的力量,全力反擊。我鮮卑慕容部,不容侵犯。」
「是!」
離鹿孤轉身就退下。
同時,開始傳達了命令下去。
「嗚!嗚!!!」
雄渾且綿長低沉的號角聲,開始響徹在整個營地中。
這是迎戰的命令。
鮮卑慕容部的成年壯丁,都是士兵,這是全民皆兵。所有人得了命令,各自手持武器,便快速的殺出來。所有人快速匯聚,漸漸匯聚在離鹿孤的身邊,開始往敵人殺來的方向去。
在慕容部的部落南方區域,一支騎兵已經在營地中肆虐,斬殺一個個鮮卑人。
為首的人,赫然是王奇。
他帶著一千三百多騎兵趕路,短短時間就進入鮮卑境內。一路上,碰到了幾個鮮卑小部落,王奇直接滅掉,到如今已經殺到慕容部。
王奇提著太阿劍,看著營地內漸漸殺出來的鮮卑慕容部士兵,他眼神凶厲,高呼道:「殺敵就在今日,隨我殺!」
「殺!」
一個個士兵高呼起來。
在鮮卑境內殺戮,這是所有士兵最為嚮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