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坊,王家。
後院中。
王奇和諸葛豐正在聊天。
諸葛丰神色輕鬆,緩緩道:「二弟,魏元禮如今,已經瘋了。張麗娘有出手,但只是一小部分。我後來調整了計劃,讓人蠱惑了魏元禮的妻子周氏。」
「因為魏元禮寵張麗娘,時常留宿青樓。周氏的內心,早就有怨氣。我讓人一蠱惑,周氏最終答應出手。」
「周氏、張麗娘無意間的配合,使得魏元禮徹底瘋了。」
「張麗娘得了好處,周氏這裡也徹底放心。即便魏元禮瘋了,周氏依舊能優渥生活。畢竟魏家的家境,並不差的。」
諸葛豐繼續道:「說起來,這兩個女人,都比較狠。一個為了錢,一個為了自己,兩人出手,半點看不出情況。」
「事情的收尾,我已經安排妥當,不會有後續問題。」
「如今考慮的,是魏元禮既然瘋了,是否再進一步,直接弄死他。一個瘋子,出現個落水之類的情況,那是再正常不過的。」
諸葛豐道:「二弟,你意下如何?」
王奇想了想,搖頭道:「魏元禮這裡,你確定他中的藥,有沒有可能恢復?」
諸葛豐道:「不可能恢復。」
王奇道:「既然不能恢復,那就不管他。魏元禮的命,留下吧。」
諸葛豐點了點頭。
他話鋒一轉,又道:「還有一件事,我認為需要注意。」
王奇開口道:「什麼事情?」
諸葛豐道:「如今魏元禮瘋了,東宮失去了心腹謀士。依我看,趙昱極可能會派人來請你,讓你替他出謀劃策。」
王奇略微思索,頷首道:「有這個可能。」
諸葛豐笑道:「畢竟曹九霄已經執掌戶部,齊王斷了一臂膀。這個時候,東宮必須做出應對。趙昱找到你,你得提前想好說辭,做好應對。」
王奇道:「這事情,其實簡單,就是促成東宮和齊王大戰。只要雙方的力量,都再進一步削弱,那就達到了目的,對我們有幫助。」
諸葛豐道:「是這個意思。」
在兩人聊天時,蘇烈進入,他躬身道:「公子,東宮傳令,請您去議事。」
王奇笑道:「真是說不得,一說就來了。」
諸葛豐說道:「看樣子,東宮有些急了。事實上,我仔細研究了東宮的人。趙昱麾下的人,也就魏元禮有能力,其餘的東宮諸人,不足為懼。尤其太子詹事李通,是迂腐之人。至於趙昱其餘的謀士,都是庸碌之輩。」
王奇說道:「如此一來,眼下是機會。蘇烈,去準備馬車。」
「是!」
蘇烈轉身去安排。
王奇換了一身衣衫,身著博領大衫,外罩一件大氅,頭戴綸巾,就往東宮去。馬車抵達東宮門口,王奇還未下馬車,就已經有人來迎接。
王奇一下了馬車,直接被接入東宮大廳內,看到了坐在主位的趙昱。今日的趙昱,濃眉緊鎖,臉上有一抹化不開的憂愁。
畢竟魏元禮瘋了。
東宮沒了智囊,對趙昱來說,近乎是致命的影響。
王奇站定後,行禮道:「卑職王奇,拜見太子殿下。」
趙昱道:「王卿,你可算來了。來,來,快請坐。」
此刻的趙昱,極為熱絡。
王奇落座後道:「太子殿下召見,不知道所為何事?」
趙昱不曾兜圈子,開門見山道:「今日把王卿請來,是為了商議對付齊王的事。以及,如何應對曹九霄執掌戶部的事。」
王奇沉聲道:「這一事情,有魏洗馬參與,那就足夠了。更何況魏洗馬睿智通達,他總攬東宮政務,自是能為太子殿下提出合適的建議,何必需要我來提建議呢?」
雖說王奇知道魏元禮已經瘋了。
卻需要標明態度。
這是為了打消趙昱的疑慮,無形中讓趙昱自己透露魏元禮的情況。
趙昱喟然嘆息一聲,道:「本宮倒是希望,魏洗馬能為我出謀劃策。問題是,魏洗馬已經瘋了,他不可能再出謀劃策。」
王奇佯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說道:「太子殿下,這不可能吧?前段時間,我還見了魏洗馬,他思路清晰,處事極好。人好端端的,不可能突然瘋了。」
頓了頓,王奇沉聲道:「莫非是太子殿下,有什麼重要的任務,交給魏洗馬,所以讓他故意裝瘋賣傻?只是即便如此,太子殿下也不必找我吧。」
趙昱道:「是真的瘋了。」
王奇沉聲道:「什麼原因呢?」
趙昱道:「暫時不知道,本宮已經安排了御醫前往替魏元禮診治。只是本宮前往拜訪時,魏元禮的妻子周氏說,她請了醫師診斷,不知道是什麼緣由。」
王奇嘆息道:「魏洗馬出了問題,事情就麻煩了。不過魏洗馬突然就出了問題,值此之際,太子殿下可曾考慮過,最可能對付魏洗馬的人是誰?」
趙昱心下一突。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都沒有去琢磨過這個問題,他僅僅認為魏元禮突然發瘋了。
肯定得了病。
亦或是出了什麼問題。
可是,趙昱卻從來沒有去考慮過,是否有人對付魏元禮。畢竟魏元禮的身份,是東宮太子洗馬,是東宮最重要的人。
趙昱眼神銳利,道:「王卿,如果你來分析,你認為會是誰?」
王奇道:「卑職不知。」
趙昱開口道:「王卿一貫足智多謀,我知道你反應機敏,素有謀略。如今發生了魏元禮的事,王卿既然提及可能對付魏先生的人,肯定有推測。」
王奇稍作停頓,才緩緩道:「太子殿下,關於誰謀害了魏洗馬,這事情,卑職沒有任何的思路,也沒有任何的方向,無從推斷。所以要分析這件事,只能換一個方向考慮。」
趙昱道:「怎麼考慮?」
王奇說道:「魏洗馬的發瘋,影響到了誰,得利的又是誰?」
趙昱說道:「本宮願聞其詳。」
王奇道:「我對魏洗馬的情況不甚了解,太子殿下應該清楚魏洗馬的家裡關係。如果魏洗馬突然瘋了,對他家族的人,有什麼影響,誰會得利呢?」
趙昱搖頭道:「不可能是魏元禮的家人出手,原因很簡單,魏元禮是獨自在長安的,有一個妻子,膝下一個幼子,沒有兄弟爭奪家產。他的家人,不可能謀害他。」
王奇沉聲道:「既然魏洗馬的家人,沒有了嫌疑。那麼,就轉移到公務上來。魏先生是東宮的太子洗馬,身份不一般,甚至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魏洗馬突然瘋了,影響最大的,自然是太子殿下。」
「畢竟東宮大小政務,都是魏洗馬負責。他一瘋了,很多事情就會停滯。很多他負責的事情,都會受到影響。」
「要說得利的人,那就只有齊王趙治。」
王奇侃侃而談,沉聲道:「如今的齊王,門下的戶部尚書穆瑾,因為穆家在會稽郡胡作非為,已經是在獄中自殺。」
「穆瑾死去,齊王大受影響,可說是被斬斷了一條臂膀也不為過。」
「齊王的實力受損,自是希望太子殿下,也折損一員心腹。」
「如此一來,大家扯平了。」
「尤其是魏洗馬的發瘋,會導致東宮出亂子。值此之際,便無法針對齊王府。失去了穆瑾的齊王,就可以在這一段時間,快速恢復過來,不至於受到影響。」
王奇繼續道:「太子殿下,這是我的分析。不過這樣的分析,也不一定準確。畢竟只是從因果論的方面分析,沒有確鑿的證據,沒有半點的立足點。」
趙昱聽得眼中異彩連連。
是這樣!
肯定是這樣!
趙昱的內心,已經相信了王奇的分析,認為對付魏元禮的人肯定是齊王。
因為得利的是齊王趙治。
趙昱一下握緊了拳頭,咬著牙,忿忿道:「趙治真是心狠手辣啊,為了對付魏元禮,竟然把魏元禮弄得發瘋。因為害怕直接殺人,容易造成大影響。所以,把魏元禮弄得發瘋,就沒有任何的破綻。趙治,真是可惡啊!」
王奇再度道:「太子殿下,未必就是趙治。」
趙昱大袖一拂,很篤定的說道:「不用說了,肯定是他。不是他,誰能有這般的手段,悄無聲息中,就把魏元禮弄瘋。」
王奇心頭笑了起來。
這是他樂見其成的結果。
趙昱認為是齊王,那就轉移了目標,所有的嫌疑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