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愛蓮說

  中年文士名叫葉余,是林元崇的門徒,此番隨林元崇一道入長安。

  葉余開口阻止,又繼續道:「老師,這枚白蓮章,是師祖馬穎公傳下來的。白蓮章意義非凡,代表了儒家傳承。」

  「自白蓮章有了象徵意義,傳到至今,已有三百餘年。」

  「代代相傳,代代為士林領袖。白蓮章在您的手中,名正言順,可交給王奇,等於是儒家傳承到他的手中。他年不過二十,如此年紀,哪裡擔得起儒家。」

  「故而,弟子認為不妥。」

  葉余眼中,閃爍著一抹熾熱的光芒,那是對白蓮章的眼饞。

  擁有了白蓮章,便等於成為儒家新一代的領袖人物。雖說沒有明確的規定說,擁有白蓮章就是儒家的領袖,然而白蓮章傳承幾百年的下來,都代表了儒家的領袖。

  唯有領袖,才有白蓮章。

  這是人人都認可的。

  如今是林元崇掌握白蓮章,此前是馬穎執掌,再上一代則是馬穎的老師大儒李鈞執掌。

  林元崇看了葉餘一眼,問道:「你反對?」

  葉余心頭有些畏懼,卻還是梗著脖子,咬著牙道:「是,弟子反對。」

  林元崇捋著鬍鬚,淡淡道:「你如果能做出《蜀道難》、《明月幾時有》等這樣的傳世文章,老夫把白蓮章給你,如何?」

  葉余心頭一顫。

  這話很重了,是敲他大。

  葉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老師,弟子反對,絕無私心,都是為了老師的名聲著想。白蓮章給了王奇,消息傳出,如何服眾呢?屆時,老師必然淪為笑柄啊!」

  林元崇道:「老夫的決定,用不著你來置喙。老夫的聲譽如何,也不需要你擔心。」

  葉余道:「請老師三思。」

  王奇把這一切看在眼中,心頭冷笑,葉余無非是想要這印章。

  否則,不至於出來阻攔。

  他暫時不曾開口。

  林元崇可不是什麼柔和性子,他性如烈火,剛烈無比,見葉余如此冥頑不靈,直接道:「葉余,自今日起,你不必追隨老夫,自己離開吧。」

  刷!

  葉余陡然面色大變。

  他心下震驚,抬頭盯著林元崇,歇斯底里道:「老師,弟子服侍您近二十年。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今天因為一個外人,不僅給他白蓮章,還要把弟子逐出師門,弟子不服。」

  他內心無比的憤怒。

  更是不甘心。

  他付出這麼多,到頭來,竟是落得個這般下場。

  林元崇盯著葉余,冷冰冰道:「這些年來,你跟在老夫身邊,賺的錢少了嗎?你打著老夫的名號,掙了多少昧良心的錢,可有數?老夫想著,你一來不曾作奸犯科,二來不曾違法亂紀,只是打著老夫的名號賺錢,所以不曾管。」

  「老匹夫!」

  葉余直接站起身,徹底豁出去了,撕破臉道:「林元崇,你會後悔的。」

  「我們走著瞧。」

  葉余轉身往外走。

  臨走之時,葉余看了王奇一眼,眼中儘是怨忿,說道:「小子,白蓮章你握不住的。」

  他一定會報復。

  要讓林元崇付出代價,讓林元崇知道自己瞎了眼。而且,他也一定會讓王奇付出代價的。

  王奇看到葉余的眼神,一步邁出,一拳打在葉余的後背。

  「砰!」

  沉悶撞擊聲傳出,葉余的身體,直接倒飛出去,轟然跌倒在大門口。

  噗!

  葉余張口便吐出一口鮮血。

  整個人,渾身難受。

  王奇淡淡道:「葉余,這是給你的教訓,敢對師伯不敬,肆意挑釁,這是後果。如果再有下一次,殺無赦。」

  葉余咬著牙道:「我們走著瞧。」

  說完,他徑直就離去。

  林元崇把手中的白蓮章,遞給王奇,又看了眼葉余離去的背影,嘆息一聲,說道:「守正啊,老夫給你添麻煩了。葉余這個人,能力也是不錯的,只是功利心極強,心胸也很狹窄。你和他有了矛盾,他肯定想盡辦法要報復。」

  王奇笑說道:「無妨,一介小人,不足掛齒。」

  他心頭卻是冷笑。

  葉余今天離開後,最多活不過十天。

  王奇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更不是爛好人。葉余都已經放狠話了,王奇自是下狠手。先前的一拳,不僅重傷了葉余,更留下真元在葉余體內,傷及心脈、肺腑。

  再有幾天,葉余必死無疑。

  這是王奇的態度。

  你不招惹我,大家相安無事。你要害我,就休怪我狠辣。

  林元崇微微一笑,說道:「守正,白蓮章交到你的手中,老夫很是放心。你才華出眾,將來在士林中,必然領袖群倫。老夫贈你白蓮章,你可否滿足老夫一個請求?」

  王奇道:「師伯請說。」

  林元崇道:「師弟說,你才學驚人,尤其在詩賦文章上,堪稱是驚才絕艷。當世名家,都比不得你。有《蜀道難》、《明月幾時有》等在前,可否以蓮為題,做一篇文章,題材不限,算是你送給老夫的。老夫可是聽聞,你的字也是一絕!」

  王奇聽到後笑了笑,說道:「師伯說了,弟子就勉力一試。」

  林元崇道:「老夫拭目以待。」

  他擺了擺手,身邊剩下的一個弟子,取出隨身攜帶的筆墨紙硯,然後在地上鋪平攤開。

  王奇提筆蘸墨,思索片刻,腦中有了想法。

  《愛蓮說》

  三個柳體字,在王奇筆下寫出來。

  林元崇看到王奇的字,眼前一亮,忍不住捋須讚嘆。

  妙!

  實在是妙!

  王奇如今的柳體字,更是純熟,比當初穿越時,更多了自己的風格。剛穿越時,他的柳體字有些匠氣,如今卻漸漸的自成一家。

  恰是如此,林元崇才一臉的讚嘆神情。

  王奇早已經是心神專注,筆下不停,繼續往下。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

  「魏鄭元明獨愛菊。」

  「自趙周來,世人甚愛牡丹。」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

  「噫!菊之愛,鄭後鮮有聞。」

  「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王奇筆下寫完,擱下手中的毛筆,說道:「師伯,弟子獻醜了。」

  林元崇看完,那蒼老的臉上儘是讚嘆神情,忍不住感慨道:「寫得好,寫得真好!這一篇愛蓮說,寫到老夫的心坎上了。」

  「這一篇愛蓮說,如蜀道難般,絕了!蜀道難,把蜀道的險峻巍峨寫得淋漓盡致。這一篇愛蓮說,道盡了蓮之曼妙。」

  「三百年前,鄭元明早年愛竹,晚年愛菊。時至今日,世人多愛牡丹。唯獨老夫,卻是覺得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好,好,好啊!」

  林元崇連說了三個好字,才又看向王奇,好不掩飾眼中的讚許,感慨道:「可惜,可惜啊!」

  王奇道:「師伯可惜什麼?」

  林元崇道:「可惜你不是老夫的弟子,唉,實在是可惜。」

  王奇道:「師伯謬讚。」

  林元崇小心翼翼收起這一篇文章,說道:「待老夫抵達長安,就把這一副字裝裱起來,掛在大廳中。」

  話說完,林元崇話鋒一轉,就問道:「守正,如今朝局,你怎麼看?」

  王奇道:「師伯,我也是剛來長安,哪知道朝堂上是什麼局勢?」

  他和林元崇,關係親近。

  可涉及到朝廷的事情,林元崇和崔東山可不一樣。

  林元崇忠於大周,如果擱在范陽縣,王奇要刺殺付延慶,以林元崇的秉性,肯定不同意。崔東山不一樣,尤其崔東山待王奇更好,所以王奇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林元崇見狀,搖頭道:「罷了,你不知道,老夫也就不問。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還得趕路。」

  王奇點了點頭。

  他和諸葛豐回到先前的火堆,雙方各自休息,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