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城,位於戒日城西北方向。
其地域,頗為遼闊。
天龍城的範圍內,百姓人口比較多,且相對安居樂業。
一方面,是因為天龍城的城主沙摩陀羅勵精圖治,對於治下的百姓相對寬鬆;另一方面,是天龍城本身境內的周邊有山川之險,四處的道路很是崎嶇,所以即便是海西帝國來了,也不曾大局殺入天龍城境內。
所以,天龍城相對安穩。
天龍城的城內。
城主府,書房中。
沙摩陀羅此刻臉上帶著憂愁,因為他安排在戒日城的哨探,已經傳回了消息,齊國方面對戒日城的改變,已經是順利進行,百姓歸附,一切都歸屬於齊國,甚至於天寶寺,以及鳩那羅都全部支持,導致根本就沒有人抵抗。
這是沙摩陀羅極為緊張的。
沙摩陀羅內心,很是迫切,他吩咐道:「來人,去通知軍師來議事。」
「是!」
營帳外,頓時有侍從回答。
時間不長,一個膚色呈黑棕色,神情肅然的中年人。
中年人名叫迦多釋,是沙摩陀羅的謀士。
迦多釋躬身揖了一禮,道:「城主。」
沙摩陀羅擺手示意迦多釋坐下,沉聲道:「迦多釋,如今齊國已經拿下了戒日城,且把戒日城改造為所謂的戒日郡。」
「甚至於,如今的戒日郡,已經是下轄各縣之地。這樣的一個區域,對於我們來說,那是極為危險的。因為戒日郡徹底歸屬於齊國後,下一步,就是我們了。」
「實際上此前,據傳就讓皇帝歸順,只是皇帝一直躲藏在巨象城,不曾搭理。齊國方面,一直沒有採取行動,事到如今,恐怕即將要採取行動了。」
「我們,也必須要做出應對。再不考慮應對計策,那麼下一步,恐怕我們要面臨的,就是齊國的攻伐。這一事情,你說怎麼辦?」
迦多釋說道:「城主,海西帝國的實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咱們白象國,打不贏海西帝國。如今海西帝國的人,在齊國的面前,連基本的堅守都沒有辦到。」
「由此可以推斷,我們真要抵擋齊國,肯定也是擋不住的。事實上,如果白象國能抵擋,巨象城方面,也就不會一直沉默裝死,一直拖延時間。」
「所以真要是開戰,肯定是不行的,這是一個前提。」
迦多釋的內心,對於正面廝殺,還是不抱希望。
正面廝殺,誰都不行。
沙摩陀羅頷首道:「你提及的,我也清楚,我知道打不贏。」
即便是沙摩陀羅頗為精明,但是,他也沒有被沖昏腦袋。
和齊國打,是自取滅亡。
齊國的武器先進,軍隊戰鬥力強。
雙方廝殺,天龍城必敗無疑。
沙摩陀羅道:「今天把你請來,就是要議一議,這應對之策。如果沒有一個詳細的應對之策,想要和齊國抗衡,或者說,想要從齊國的鐵蹄下生存下來,根本沒有機會。軍師,我們不能力敵,但是,如果智取呢?」
迦多釋頷首道:「其實,也只能是智取。唯有這一情況,才有一絲的機會。」
沙摩陀羅道:「如何智取呢?」
迦多釋一時語塞。
真要是有對付齊國的辦法,或者說,有智取的辦法,天龍城方面,也就不會一直坐視不理,任由齊國在戒日城發展了。
沙摩陀羅嘆息一聲,他開口道:「這一事情,我知道為難你了。可是,到了如今,已經是快到生死邊緣的境地了。」
「咚!咚!」
敲門聲,自書房外傳來。
沙摩陀羅道:「進來。」
嘎吱!
房門被推開,一名侍從進入,稟報導:「城主,玉符城的城主前來拜訪。」
「請!」
沙摩陀羅立刻吩咐。
他有些意外,玉符城的城主伊尼耶竟然來了。要知道,伊尼耶所在的玉符城,一向是以戰鬥力而聞名。
伊尼耶的麾下,有著一支騎兵,兵力為三萬人左右,堪稱是最強悍的戰鬥力。
在白象國,伊尼耶也極為有名。
甚至,伊尼耶瞧不起其他的城主,很是自傲。
沒想到,伊尼耶主動來了。
迦多釋開口道:「城主,依照卑職看,伊尼耶城主來,恐怕也是為了齊國來的。」
「應該是。」
沙摩陀羅點頭回答。
齊國,是真正的大國,兵強馬壯,實力強橫。尤其齊國、海西帝國都有著強橫的武器,遠非是騎兵能抗衡的。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人進入,他身著甲冑,要選佩劍,大步進入。
來人,便是伊尼耶。
他面頰稜角分明,一雙眸子呈棕褐色,鷹鉤鼻,薄嘴唇,頜下一副絡腮鬍。他一頭齊耳彎曲的短髮,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是幹練。
伊尼耶站定後,說道:「沙摩陀羅城主,在下有禮了。」
沙摩陀羅也是起身回禮,道:「伊尼耶城主,請坐。」
兩人各自坐下來。
沙摩陀羅道:「伊尼耶城主今天來,是有什麼事情嗎?要知道,你上一次來我天龍城,已經是十五年前。此前我們碰到,也都是在巨象城朝覲皇帝時。你親自來我天龍城,還真是罕見。」
伊尼耶面色冷肅,道:「沒辦法,虎狼在側,不敢不來。齊國的情況,沙摩陀羅城主你應該是知道的,我就不多做贅述。」
「我的來意,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商議一下,該怎麼應對齊國。這齊國的人,並非莽撞之人。齊國在戒日城的所作所為,我也和麾下的謀士仔細的分析過,極為高明,也極為厲害。」
「如果是齊國的軍隊,到了咱們白象國的疆土上,並沒有怎麼治理地方,只是不斷的掃蕩各地,不斷的攻伐各地,我們完全可以潛伏起來,等齊國人一離開,我們就出來起事,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可是,齊國的皇帝並不,他手段很是老辣,竟是先給予普通的賤民優惠,分配了土地,又宣傳要讓賤民讀書等,拉攏了無數的人。」
「然後,又採取鐵血手段,鎮壓鳩那羅和天寶寺,威脅戒日城的奴隸主們,使得戒日城改變,成了戒日郡。在這般的前提下,戒日郡的情況,也就變得微妙了,開始不再牴觸齊國。」
「尤其齊國方面,竟是從齊國本土,抽調了幾百人來治理地方,使得整個戒日郡,都是尊奉齊國。事到如今,戒日郡的人,都已經忘記了白象國的根源,忘記了自己的祖先。」
「長此下去,戒日郡再無翻身的可能。」
伊尼耶一副憤慨模樣。
話語中,更是有著濃濃的擔心,因為齊國的手段,著實是高明,讓他很是忌憚。
沙摩陀羅道:「實際上,戒日郡本身,就已經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伊尼耶道:「你說得對,鳩那羅投降,海西帝國的總督弗朗哥根本不抵抗。戒日郡改變了,自然是不可能再翻身,恢復成昔日的戒日城。」
頓了頓,伊尼耶繼續道:「其實,這就是齊國的恐怖之處,於無聲處,便輕而易舉,改變了戒日城。如今的戒日郡,下一步,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鑑,就是我們可能會遇到的情況。」
「只要是齊國對於戒日郡的改變,徹底成功後。那麼下一步,就必然是針對我們。所以沙摩陀羅城主,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再拖延下去,那麼我們自身,就會無比的危險。」
「唉……」
沙摩陀羅忍不住嘆息一聲。
他臉上滿是無奈神情。
沙摩陀羅繼續道:「伊尼耶城主,你所提及的,我何嘗不知道呢?我也清楚,如今的局勢下,情況對我們是相當不利的。問題是,我們怎麼辦呢?」
「即便是你我聯合,能抵擋齊國的兵力嗎?我不認為能擋住。三萬精銳,的確是很厲害。可是在大炮、步槍面前,根本就不算什麼。」
「一炮下去,騎兵混亂,戰馬受驚,根本就沒了戰鬥力。所以,真要和齊國抗衡,尤其是正面廝殺,那就是自取死路。」
「不瞞你說,我也在和軍師迦多釋商量策略。可是如今,暫時也沒有考慮出詳細的應對策略。我本人,更是在齊國改組戒日城時,我就思考解決的辦法。」
「可是,到了如今,依舊是沒有任何的解決對策。齊國實力太強,我們打不贏啊,這就是最大的麻煩和問題。」
伊尼耶一聽,頓時也是啞然。
是啊!
打不贏,這是關鍵。
如果是能和齊國抗衡,都不說打贏了,但凡有一絲擋得住的機會,他們都不懼。
關鍵是,實力懸殊巨大。
齊國的武器,不論是步槍,亦或是大炮,那都是遠超白象國的。
甚至白象國方面,雖說有了步槍、大炮,這些都是海西帝國淘汰的,品質很差。真正屬於自己的武器,根本就沒有特別好的。
伊尼耶說道:「看樣子,此番抵擋是很難了。」
沙摩陀羅道:「抵擋的確是困難,不過我和軍師商議後,認為真正要正面抵擋,肯定是不可能的。別說只有你玉符城和我天龍城,即便是再加上重山城,乃至於皇帝的巨象城加入進來,恐怕依舊不夠看。」
「乃至於,整個白象國的力量,全部精誠團結,一樣是不夠看,一樣是打不贏。所以在這般的前提下,唯一的辦法,那就是採取智取的方式。」
「只能是智取,這,才有一絲機會。」
伊尼耶點了點頭,眼中也是露出贊同神色。
智取!
的確是只能智取。
伊尼耶連忙道:「那麼,你們打算如何智取呢?」
「還沒有辦法。」
沙摩陀羅搖了搖頭,道:「我和軍師,剛剛說到了智取這裡,然後,伊尼耶城主你就來了。我們暫時,也還沒有考慮出合適的辦法來。」
「唉……」
伊尼耶很是煩躁。
他取下了帶在頭上的鐵盔,把腰間的佩劍,也是取下來。
伊尼耶說道:「我有時候,都是曾考慮,乾脆向鳩那羅一樣,直接向王奇投降,向齊國稱臣。可是,我們這一稱臣,齊國就徹底占領了我們的地方。」
「甚至於,齊國還要移風易俗,還要改變我們白象國,使得白象國的一切,都按照齊國來。齊國的意圖是什麼,就是要徹底滅掉我們白象國的根基,讓所有人,都忘記我們自己的祖先,只認齊國。」
「這,怎麼能行呢?」
「你們看看戒日城,如今都成了戒日郡,人人都稱頌齊國,哪裡還有半分咱們白象國的跡象。最可恨的,是天寶寺,這是戒日城最大的寺廟。」
「可是,卻是為虎作倀,肆無忌憚的宣傳,說什麼齊國才是我們的宗主國,說什麼我們白象國昔年,就是齊國這個中原天朝上國的一部分,只是後來分離了出來。」
「更可恨的,是這對外宣傳的,還有所謂的,王奇這個齊國的皇帝,竟然是天神轉世,是佛陀轉世,是在世的世尊菩薩。」
「這樣的安排,簡直是讓人憤怒啊。」
伊尼耶說話時,話語都有一絲的顫音,無比的激動。
沙摩陀羅道:「伊尼耶城主,你的話,我也是贊同的。我們是白象國的人,我們世世代代,都有著自己的祖先,都有著自己的信仰。可是如今,要改變著一切,我是不認可的,也是不贊同的,所以,我勢必要抗爭到底。」
「抗爭到底。」
伊尼耶也是點頭就回答。
伊尼耶目光一轉,落在了迦多釋的身上,道:「閣下是沙摩陀羅城主的軍師嗎?」
「是!」
迦多釋道:「在下,迦多釋。」
伊尼耶道:「那麼軍師,你認為該如何智取呢?」
迦多釋捋著頜下的鬍鬚,不卑不亢道:「此事,我有一絲的想法,但是還不夠完善。」
伊尼耶道:「軍師,你就別賣關子了。你不管是什麼想法,哪怕是一頭髮絲兒,那都是可以說出來的,你還沒有完善,可是你說出來,我們可以集思廣益,所有人一起來考慮。或許,也就找到了方向。」
沙摩陀羅眼前一亮,道:「軍師,伊尼耶城主的話,我是十分贊同的。你有了一絲的想法,先闡述出來,我們仔細的商量一番,看看該怎麼做。或許,也就有了方向,有了更合適的思路。總之,先說一說該怎麼辦。」
迦多釋道:「關於對付王奇的辦法,我們軍隊不行。另外,要行賄也不容易。所以我如今的打算,是蠱惑加上行賄。對於王奇下面的人行賄,然後,再派人蠱惑。只是這個方向,我不曾完善,還沒有想清楚該怎麼辦。」
沙摩陀羅道:「軍師的方向,倒是不錯,這的確是可以試一試的。」
伊尼耶本就是有謀略的人。
他此前沒有方向。
所以,來到了天龍城,希望和沙摩陀羅商議一番對策。
如今,伊尼耶一聽到迦多釋的辦法,他忽然眼前一亮,道:「我有了一個補充。」
沙摩陀羅道:「伊尼耶城主,你打算如何補充?」
伊尼耶眼中精光一閃,沉聲道:「這一辦法,其實很簡單啊!如今我白象國內,流行的就是佛門。事實上,佛門有很多大德僧人,這些人很是厲害,能讓人信服。」
「所以我們完全,可以請寺廟的大德僧人出手,前往勸說王奇。只要是僧人能成功,那就可以讓王奇停止擴張。」
「尤其相比於我玉符城,你天龍城內,到處都是寺廟,佛門鼎盛,佛門的影響力是最強的,甚至佛門的僧侶比戒日城都更厲害。」
「天龍寺的僧人,更是不一般。既如此,何不請天龍寺的主持方丈,親自走一趟呢?只要是他前往,我們也就有了一線的機會。」
「妙啊!」
迦多釋聽到後,眼前一亮,讚許道:「伊尼耶城主的策略,的確是高明。這樣的一個策略成功了,那麼整個白象國的危機,也都是隨之消散。當然,要讓天龍寺的主持方丈出手,恐怕並不容易。」
沙摩陀羅道:「只要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相信,天龍寺的主持方丈,肯定願意的。再者,我天龍城對天龍寺,一向是禮敬。」
「也只有我們在,那麼天龍寺才會享有尊崇的地位。如果是齊國來了,天龍寺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沒有的。」
「據戒日郡的消息,天寶寺的所有一切物資、土地,都是充公交給了齊國官府的。等齊國到了天龍寺,天龍寺這裡,也一樣是躲避不了。」
「所以,我相信天龍寺的主持方丈,肯定會出手的。」
迦多釋道:「城主英明!」
伊尼耶道:「沙摩陀羅城主,這一事情,宜早不宜遲,需要立刻安排。」
沙摩陀羅道:「我自然會安排。」
他內心也是急切。
所以,自然也不會耽擱時間。
「報!」
就在此時,卻是有士兵敲門。
沙摩陀羅道:「進來。」
嘎吱!
房門被推開,士兵進入,躬身道:「城主,外面來了一個人,自稱是奉齊國的命令來的,說是齊國的使節,其人名叫陶立覺。」
刷!
沙摩陀羅面色微變。
齊國的使臣來了。
沙摩陀羅看向迦多釋,道:「軍師,齊國的使臣來了,恐怕,是為了咱們天龍城的事情。這一事情,你怎麼看?」
迦多釋立刻道:「城主,還是要先見一見這個人。尤其齊國的實力強,我們不能正面起衝突,所以先見一見陶立覺,穩住對方,再考慮下一步的安排。」
「好!」
沙摩陀羅點了點頭。
「去,把陶立覺請到大廳,本城主稍後就到。」
沙摩陀羅直接下了命令。
士兵轉身離開。
沙摩陀羅道:「軍師,你看是否給這個陶立覺一個下馬威?」
迦多釋道:「可以適當的敲打,但是,必須要把握好這個度,因為齊國的實力,是絕對強橫,是遠超我們的。所以在當下,我們要和齊國開戰不行。」
沙摩陀羅道:「本城主明白了。」
伊尼耶道:「我和沙摩陀羅城主一起,去大廳見一見這個人。迦多釋,是作為沙摩陀羅城主的軍師,我就扮作是武將吧。」
「行,沒問題。」
沙摩陀羅點頭應下。
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等了一會兒,估摸著陶立覺已經到了,他才站起身,帶著迦多釋、伊尼耶一起往大廳去。